《龙心宝贝》冷洵墨

8、第 8 章

　　五年后，二十一岁的我已是X大学的一名大二的学生。这所大学坐落在一个沿海城市，因为龙浩是海龙王的儿子，我想离他更近些，所以高考填志愿时，我所填的一律是沿海学校。
　　是的，五年的时间并没有令我忘记龙浩，他依然在我心底的最深处占有着很深的比重，即使我的心智已日渐成熟，不再为他的离开痛不欲生，但我仍然很清楚我思念他，而下意识的盼望着他回来的一天。
　　“瑞昕，你很会挑地方嘛，坐在这块大岩石上看海，最舒服了，只是好晒，下次要记得提醒我戴一顶大大的遮阳帽来。”一个有着及腰长发，纤细腰肢的女孩儿边说边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以两只小手抵挡紫外线，以最大努力保护她细嫩的肌肤。
　　“下次？你有空陪我吗？那么多男生排队等着和你约会，你哪有时间还能陪我来，更何况陪我你不觉得闷吗？我可是不会花血本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不会有什么闲心以烟火棒插成大大的心形一齐燃放了就为博佳人一笑的。”我忍不住调侃。这女孩儿叫范小蕊，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室友，她很活泼，与我的沉静完全不同，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喜欢和我在一起，即使只是呆呆的来这儿看海，这种举动与她根本完全不搭嘛。
　　“你今天在躲什么人吗？”
　　“哎，我是怕你一个人来海边太寂寞才跟过来陪你的，而且我听说，这种时候来海边的人比较少，可能会有色狼出没，我是来保护你的，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哦。”她说得振振有词。
　　“哦？有心啦。不过今早不知谁因为收到个求爱邀约的便条而大呼‘救命’的。所以很自然的，我会想到我暂时成了那个人的救命稻草。”
　　“好了，好了，我承认行了吧。”范小蕊举双手投降，“那个娘娘腔朱迪清说要我陪他去看他远道而来的妈，拜托，我和他才约会过两次好不好，一开始觉得他长得还不错，但两次约会下来我才发现他有洁癖，还是个娘娘腔，你知道吗？他身上永远有用不完的消毒纸巾，就连开个门，那个门把手都得消毒，而且开完门，那开门的手还得消毒一遍，这还不算，他拿勺子的时候，手指还弯成兰花指的模样，我见了就倒胃口。”说着，范小蕊弯成个兰花指比给我看，接着是连自己都受不了的夸张的打了个寒颤，“所以这几天来，我是能躲即躲，昨天实在躲不了，与他打了个照面，我只好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但是他今早居然又送了便条来，还不见不散，还见他的母亲大人，哦，真是受不了。”
　　“玩出火了吧，这个朱迪清看起来不像是个好打发的人，你要小心应负哦。”
　　“安啦，不用担心。先不要说我吧，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每个星期你都要抽出一天时间来海边呢？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我笑笑，“能有什么特殊意义呢？我只是喜欢看海罢了。”
　　范小蕊显然对我的解释并不满意，撇撇嘴，“就这么简单？”
　　“你觉得该有多复杂呢？”我在打马虎眼，坐得累了，也以免她再问下去，我起身下了岩石，踩上沙滩，伸伸懒腰，打算在沙滩上走一走。
　　范小蕊没有跟过来，歪着头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大概是在想怎么让朱迪清不再来烦她吧。她总是这样的，玩心很重，觉得有趣，就答应人家的邀约或主动约人，觉得无趣了就一脚把人踢开，丝毫不念旧情，但仍是有许多男生在跃跃欲试，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终会抱得美人归的人。范小蕊曾说过，她很喜欢倒追男生，觉得有成就感，够味儿，自动粘上来的男生谈起恋爱来没意思，这是什么理论，我不太能理解，也许我的思想已经有点儿老套了吧。
　　忽然看到沙滩上有一只被海水冲刷得亮亮的小贝壳，很漂亮，每次来海边我都会拾一些小贝壳回去，拾得多了可做成小工艺品，或串成项链，或做成风铃，或粘成一副画。由随身斜背的包包中掏出一个塑料袋，将小贝壳放入其中。接着，边散步边继续寻觅起来。
　　当我蹲着身子小心的将一个扇形贝壳放入袋中时，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大脚，一双穿着白色运动鞋的大脚。我一怔，抬头看向来人，那人挡住了投到我身上的阳光，使其周身罩上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令我一时间看不清所来何人，那人好像顿了一下，接着，他开口了，露出了一口白牙，语气欣喜而兴奋，
　　“瑞昕？真的是你？”
　　我再一怔，这声音好熟悉，迅速的站起来，我清楚的看到一张阔别五年的脸正在我眼前，
　　“雷格？”我叫，几乎是同时的，我们的双手握在了一起，久别重逢的喜悦立即攫住了我，然后我们给了彼此一个好大的拥抱。
　　现在的雷格比五年前成熟了许多，也更帅气了，举手投足间自然的流露着艺术气息，现在他还在意大利深造，还未走出校门已有了一番成就，在意大利那处处是艺术的地方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他说这次回国有一个星期了，打算好好度个假的，这儿有一栋他叔叔的别墅，由于靠近海边，所以他一有空闲就会来这儿走走，没想到今天会巧遇了我，倒真是应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范小蕊很快发现我身边多了一个超级大帅哥，因为我看到了她向着我们走来时眼中闪动的光芒。当她走到我们面前时，我为他（她）们两个介绍。然后，应雷格的邀请，我们一起去了雷格叔叔的别墅，他叔叔不经常在这儿住，所以现在别墅中只有雷格一人。
　　别墅很漂亮，是个二层小洋房，周围有木制的低矮栅栏，里面有绿草地，屋里布置得简洁大方。
　　当相见的惊喜慢慢变淡，我们坐在沙发里，啜着咖啡，聊着这五年里我们各自的际遇，雷格健谈了许多，也更开朗了，他问起袁何飞，我告诉他，袁何飞也已出国留学，在法国念服装设计，“那林擎呢？”他问。“分手了，”我说。他没问为什么，我也不好说为什么，毕竟感情的事，外人是很难解释的清的。他叹口气，为他（她）们觉得可惜。然后，我们聊起了摄影，他说他近两年除学习音乐之外，又迷上了摄影，由于演出的机会他到过一些国家，每到一个国家他就爱挂上一架照相机到处拍，特别是一些风土人情，觉得很有意思。聊到摄影范小蕊有了话题，因为这也是她的爱好之一，所以他（她）们便聊起了摄影。
　　“哇，好多，好漂亮，”当我们走进二楼的一个房间时，我和范小蕊被墙上挂满的大大小小的照片所吸引，“天哪，我从不知道你除了是在音乐方面有天分外，对于摄影你也是如此的有模有样呢。”我感叹的叫。
　　“这张的神韵你抓得刚刚好，还有这张，我从不知道，这儿的海景这么美。”范小蕊道。
　　雷格被我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在我来说，把经历有些过多的投入这里，有点儿不务正业呢。”
　　“没关系，都是艺术嘛，只要安排得当，我想应该是不会影响你做音乐吧，更何况我觉得艺术是共通的，也许你可以将从摄影中找到的灵感放入到音乐中去，我想那样你的乐声一定会更美的。”范小蕊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突然我被一张照片吸引住，大概有二十寸大，我一眼便断定它是在这间房间里的阳台上拍下的，这并不奇怪，真正令我吃惊的是，这张照片拍的是个狂风暴雨的天气，而那带有闪电的天空却似乎有什么东西隐在其中，是什么呢？好奇怪，第一个闪进我脑中的想法居然是——龙！？是的，照片上并不清楚，甚至可以说是乌黑一片，但在那片浓厚的乌云里却隐约的显露出一个庞大的弯曲的蛇身似的影子，天，龙浩？龙浩？是你吗？你终于出现了？你回来找我了？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我的感觉会这么强烈呢？我走过去，轻抚照片中龙似的身形，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看出来那层乌云里似乎有着什么吗？”雷格的声音由我身后响起。
　　“龙。”我像是着了魔般轻道。
　　“你也看出来了？”他兴奋的说，“那天的暴风雨很厉害，我站在阳台上拿着相机观赏闪电，准备抓个好镜头，想不到竟看到了一条像龙似的东西在天空中掠过，我下意识的按动了快门，就这样我拍下了这张照片，你看，照片也只是隐约有个形而已，而我居然还联想过也许这就是海龙王或龙太子呢，说起来有点好笑，是吗？也许小的时候看的《西游记》给我的印象太深的关系，才会有这种幻觉。”
　　“不，不是幻觉，是龙太子，是龙浩。”我似自言自语的低低的道。
　　“嗯？你说什么？”由于我的声音太低，雷格没听清楚。
　　“什么海龙王龙太子的，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呢，我怎么没看出来半点儿像龙的样子。”范小蕊也凑过来对这张照片品头论足。
　　我叹口气，小心的避开他（她）们的视线，以指尖抹去泫然欲滴的泪珠。然后，转身问雷格，“这张照片的底片还有吗？”
　　“有啊。”因为我低着头，以他的身高正好只看到我的头顶，所以并未发觉我的异样。
　　“能再洗一张送我吗？”
　　“当然。”
　　第二天中午，雷格来学校找我，送来了刚刚洗好的照片，然后我们一起吃了午饭。
　　“龙浩，我是说你以前那个男朋友有回来过吗？”雷格小心的问。
　　我摇摇头，“没有。”
　　雷格盯着我的眼，“你还会为他感到心痛吗？”
　　“……”我沉默。
　　“我明白了，也许时间可以将一个人的感情沉淀，却无法将其消除。”雷格有些感慨。
　　“别说我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我换了话题。
　　雷格笑笑，有些落莫的，“不是我不努力，但要找到当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真的很难。”
　　“嗯？当初？谁让你那么心动啊？”我有些鸡婆的问。
　　雷格苦笑，“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可是你心里还会有遗憾，不是吗？”我说。
　　他点点头，“当然有，很遗憾。”沉默了一下，他转开了话题，以轻快的口吻问：
　　“昨天范小蕊不是说过想让我为她照几张相吗？明天是星期天，我想你们会有时间，一起到我的别墅去，好不好？我为你们当一天专职照相师。”
　　“当然好，小蕊一定会很高兴的。”
　　拍照是个满废力、废时间的活，我现在才发现。范小蕊摆足了各种姿势让雷格拍，雷格也拍的很认真，今天小蕊打扮得很漂亮，一条翠绿色的连衣长裙和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长发随风轻舞，脚蹬白色小皮靴，我知道，以范小蕊的性子应该是有些喜欢雷格的，而雷格呢？看不出心思。范小蕊能给他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吗？他（她）们对爱情的看法应是不一至的，虽然我与雷格分开了五年，但依我的感觉他还应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但如果他（她）们俩个真的能够互相吸引而在一起，我想我除了会祝福他们外，会多一份对雷格的担心，只希望若真是这样发展的话，这次小蕊对他是认真的才好。
　　看着海浪一层层的涌来，我的思绪又飘到了那张似有着龙形的照片上，五年的等待已使我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句老话有了极深刻的理解，而我仍是执着的，只是心底多了份平静，也许只是个错觉，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懒懒的仰躺在沙滩上，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中的云彩，看着它们由一种图形逐渐扩散、汇聚成另一种图形，雪白的海鸥飞掠过头顶发出两声轻脆的啼鸣，像是在问候。午后的大海也轻轻的奏着祥和的乐章，一切都是如此安逸和舒适，渐渐的，不知不觉的，我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再美不过的梦，因为梦中有龙浩，他对我说：“瑞昕，你无需再等，我已回到你身边，且永不离去。”我笑了，笑中有泪，我握住他的手说我是如此的幸福……
　　“瑞昕，瑞昕”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从美梦中拉回，我猛然睁眼，恍如隔世的望着眼前两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了？”看着他们满脸的焦急与关切，我有些昏沌不清的问。
　　范小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说：
　　“吓死我了，你刚刚又哭又笑的，我们想来轻轻摇醒你，你却死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抓着谁的手，是你的吗？”我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自己瞧瞧看。”范小蕊眼带揶揄的以下巴指指我的手。
　　哦？我一抬手，发现我的右手果然紧握着一只粗大的手掌，而手掌的主人却是---雷格，我忙松开手，坐起身，连连抱歉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所以才……”。
　　“没关系，”雷格忙说，眼中明显的有着关切和一丝了悟，“快擦擦眼泪吧。”
　　“眼泪？”我依然有些迷糊的问。
　　“是啊，你瞧，”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面颊，让我看到他手指上的湿润，我才惊觉自己原来真的在流泪，而非只是在梦中。挥手抹去脸颊上的潮湿，心中升起无限的失落，何时美梦才能成真？抑或者这会是我一生的痴想？
　　黄昏时分，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到别墅，共同努力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别看雷格一个大男人，可是做菜却是很有一手哦，红烧鲫鱼，糖醋排骨，香气四溢得要人看着就会留口水，而我只做了蛋炒西红柿和香辣肉丝——这是我仅拿得出手的两样菜，范小蕊则拌了一盘凉菜。席间我们边听着雷格谈他在国外遇到的趣事，边浅啜着香甜的葡萄酒，雷格还弹了几首钢琴曲，所以琴声、笑声与温馨的气息充溢了整间屋子。
　　晚饭后，我们来到二楼，范小蕊与雷格在照片前互相交流着拍照的手法与心得，当一个自由摄影家跑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是范小蕊常挂在嘴边的梦想。
　　对摄影不是太感兴趣的我，只是盯着雷格拍出的一张照片发呆。也许是酒喝多了一些，我竟感觉整张脸像是发烧了一样烫，当我的眼光从照片上移开时，下意识的看看墙上的钟，可是不看还好，这一看竟把自己吓一跳，糟糕，八点多了，虽然今天是星期天，但学校九点钟也会关门的，看来如果我们不马上回去的话，就要翻墙了，一思及此，我忙拍拍正聊得起劲儿的范小蕊的手，在她注意到我时，指指墙上的钟……
　　夜凉如水，走出雷格的车后，我看着紧锁的校门不禁打了个冷颤，看来真得翻过去了，唉，天知道我可是个运动白痴呀。
　　下一刻一件外套已披上了我的肩，“小心着凉，”是雷格体贴的声音。
　　他总是很照顾我的，五年前抑或现在，“谢谢。”我说，拉紧外衣裹住自己，
　　“你回去吧，我和小蕊翻过去就行了。”
　　“是啊，这大门并不高，我翻过几次，挺容易的，最重要的是别让看门的王伯发现，他眼神不好，会把我们当贼的。”范小蕊很有经验的说。
　　“要看着你们翻过去我才走，”雷格则是一脸的担心。
　　于是乎，翻墙活动开始，范小蕊是架轻就熟的没三两下就翻过去了，而我则是在她与雷格合二人之力的帮助下才勉强过关的，然后，我们与雷格简单的道了声“晚安”后，就匆匆跑离了“现场”。
　　“雷格喜欢你。”在步上寝室楼台阶时，范小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害得我差点儿踩空一个台阶，幸好有她及时扶住我，才没至于“后空翻”。
　　“没事吧？”她语带双关的询问。
　　“才怪”，我定定神儿，佯装生气的怪叫，“你呀，就会乱猜。”
　　“我可没有。我是用眼睛看的，可不是猜的。今天他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围着你转，特别是他为你拍照时的眼中所闪现的光芒，难道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不知道。我摇头，我对感情之事一向很迟钝，我知道我心里有了龙浩已太足够，其他的男子对我来说不具任何意义，甚至可以说我从未想过会去爱除龙浩以外的其他男子，这几年也许有男生喜欢过我，但我并未发觉，自小的家庭环境养成了我凡事较淡漠的个性，所以不了解我的人常认为我是冷漠而不易亲近的，而这也正是我的保护色，为自己省却了不少麻烦。但若对方是雷格的话，我又该如何呢？不，不会的，他要的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而我们已是老朋友了，现在才来心动，也太晚了吧?
　　“喂，说话呀，”见我沉默，范小蕊等不急的催促。
　　“说什么？”我眨眨眼，装作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
　　“你究竟喜不喜欢他啊？”
　　“喜欢？当然喜欢啦，要不然怎么可能与他作朋友呢？”我依然装糊涂，心里不免有些好笑的看着范小蕊气得有些抓狂的样子。
　　“我不是说这个啦。”
　　“我知道，我和雷格有五年没见了，以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他很照顾我，现在他乡欲故知，自然是很高兴啦，再说，我们以前都没产生过什么火花，现在一见面又怎么会？一定是你看走眼啦。”
　　范小蕊撇撇嘴，不以为忤的嘟囔，“我的直觉不会错的。”
　　我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会对他感兴趣呢。”
　　范小蕊抬头，“我是有点儿喜欢他啊。”
　　我没想到她会承认得这么大方，在她认为雷格喜欢的是我之后。
　　“但是，”她下了但书，“他喜欢的是你，我绝不会和我的好朋友抢男人的，我讨厌这么复杂。瑞昕，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有的时候却又觉得没有，如果没有，雷格他真的很优秀，你为什么不考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