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阿吹吹

4、第四章 夜探逍府

　　是夜。

　　三条黑影灵敏的串入逍府，视巡逻的哨兵如无物。不用怀疑，这三人就是听棠燚提到逍凌后决定一闯逍府的俞景涯、梅菀和凝瑜。

　　可逍凌会住在哪呢？三人都是第一次来，俞景涯跟二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分头寻找，梅菀和凝瑜点点头，三人往三个不同的方向串去。

　　凝瑜刚翻过墙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地型就听到密密的脚步声。难道他们潜入逍府的事被发现了？凝瑜心中一惊，侧身移到一座假山后面。刚转进去，就有火把照亮了整个院子。

　　凝瑜借着火光打量四周，寻找最合适的退路。这里似乎是后花园，这是她看向左边得出的结论。等她看向右边时，突然眼前闪近一个黑影，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是梅菀也不是俞景涯。手比思维更快，已然攻了过去。

　　手到处居然劈空，来人滑鱼般顺着她的手臂一转，离她更近几分了。凝瑜回身扫腿，上中下三路顺次踢去，那人却也了得，双手交叉挡了她上中两路，又扎稳马步固定下盘硬受了她下路攻去的一腿。不过隐约听到一声倒吸。

　　刹那间凝瑜又猛攻了几招，那人却只挡不还手，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眼看着再一招那人就要被逼出假山的阴影暴露在火光中了，只见他借着凝瑜攻来的一招凌空一翻，居然落到凝瑜身后去了，还伸手去捂凝瑜的嘴。

　　凝瑜被他突然一个满怀抱住，气不打一处出，又见他伸过手来，想也没想一口咬了上去。这一口咬得极狠，凝瑜嘴里都尝到咸咸的血腥味。

　　那人真没料到凝瑜居然会咬自己，但也没放手，反而把凝瑜一带，转到阴影比较深的角落。

　　院子里一直闹哄哄的，他们刚才的打斗声正是被不停的叫喊分配声掩盖了过去：

　　“你们，这边；你们，那边。”

　　“每个角落都搜仔细了，少爷肯定还没出府。”

　　“……”

　　少爷？凝瑜大吃一惊，大晚上这么多家丁居然是在自家里找自家的少爷？等等，那这个人该不会就是……这家少爷了吧……凝瑜瞪大眼回过头，看到火把余光映出一张紧皱着眉头的脸，看到她望过去，又立马舒展开来变成一张奇怪的笑脸。你能指望一个疼得要命的人摆出多灿烂的笑容……

　　男子示意凝瑜不要出声，又拿开手表示自己无意吃她豆腐。凝瑜被他带进来时就意识到自己误会他了，再看他这样，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正待打个手势表示下歉意，忽然听到人声离他们近了：“假山后面也去搜搜。”

　　凝瑜的手按上腰间的剑，准备实在不行就动手突围。手却被那少爷轻轻一拉，回头望去，看到少爷指了指假山旁边的池塘。可这时下水不是暴露目标么？凝瑜正想着，只见少爷挑了块比较大的石头扔进水里，凝瑜恍然，调虎离山啊。果然听到走近的脚步又都折了回去。

　　少爷正拍拍手准备宣告大功告成，却突然愣住。凝瑜回过头，看到一个笑得一脸慈祥的老伯。

　　“福伯。”少爷讪讪的笑着。

　　“很不巧，这计老夫小时候用过。”福伯亦笑道。

　　“那，福伯再见。”少爷快速的丢下这句话，拉着凝瑜就跑。

　　“你别走，这位姑娘更别走。”福伯说着，居然伸手抓来，那架势，不像在抓少爷，更像在抓仇人。

　　少爷深知福伯爪功的厉害，拉着凝瑜一躲，假山上多了几个手指窟窿，如果这爪被扣到肩上……凝瑜也警惕起来。

　　可假山和后院墙间就那么小一块位置，福伯又有意把他俩困在这里，两人的身形完全施展不开，在福伯凌厉的攻势下躲得颇为狼狈。

　　眼瞅着两人就要被逼到绝境，身后是假山和墙角形成的死角，退无可退。谁知两人齐向后一挪，以为会靠上石头却靠了个空——本来该是石头的地方空了出来，一个重心不稳，两人都向后摔去。

　　凝瑜被摔得有点晕乎乎，抬头看好像摔的地方还有点高，可奇怪怎么没感觉疼呢？

　　“姑娘，麻烦你起来再继续打量成么？”声音似乎是从身下传来的。凝瑜跳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落到那少爷身上……

　　“估计是刚才我们左躲右闪的时候无意触动了机关。”少爷揉着屁股爬起来，抬头看看上面，他们摔进来的机关门已经自动关上，“看来暂时是安全了。”

　　“这里怎么出去？”凝瑜打量着四周，这里的顶上安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满室柔和的光都是它散发出来的。

　　“不知道。”少爷摊摊手。

　　“你家的密室你不知道？！”凝瑜诧异。

　　“谁规定我家的密室我就得都知道，又不是我挖的。”少爷左敲敲右敲敲，又道，“这里好像没有能开启我们掉进来的那门的开关，看来只能往里面走了。”说着指指这个房间唯一通往外面的一条路。

　　相较于满室的光亮，那条路显得格外黑，好似一张大嘴等着吞噬一切。少爷搜出一个火折子，没有可以点燃的东西，只靠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走近洞口。他在洞口发现墙边及肩处有一条延伸到洞里的小槽，槽中似乎有水。他伸手蘸了一点，搓了搓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神情一变，把火折子凑了过去。

　　“轰”的一声，一条火蛇沿着洞壁向洞的深处蔓延过去，原来这壁槽里居然装着长明灯油。

　　少爷被眼前所见镇住了，凝瑜亦然。回过神来，看着那被火苗映得通红的洞，两人对望一眼，少爷前凝瑜后的走了进去。

　　这洞很简单，除了那条火蛇没有别的任何修饰。洞里静得除了脚步声还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叫凝瑜，你呢？”凝瑜觉得这么静静的有点不自在，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直觉这少爷不是坏人，干脆自报家门。

　　“我叫逍凌。”

　　“你就是逍凌？！”要找的人居然已经和自己呆了半天。

　　“凝小姐认识我？”

　　“就叫我凝瑜吧，别叫小姐那么奇怪了。你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

　　“你记得我？”逍凌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兴奋。

　　可惜凝瑜遥遥头：“昨天晚上后来的事有点记不清楚了，是个朋友告诉我的。”

　　“棠燚么？”逍凌有点失望。

　　“你也认识棠燚？”凝瑜有些吃惊，“怎么大家都认识他？”

　　“不奇怪，他是万人熟，谁都认识。”逍凌不以为意的说。

　　“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逍凌皱皱眉头：“我只记得看到你被妖捉住，情急之下就把钥……就把身上的玉佩丢了过去，后来的事，我也不记得了，醒来时已经在府里了。”逍凌及时改口，他可不想让凝瑜知道他捞起了她丢掉的钥匙。

　　“怎么跟我差不多。”凝瑜不再出声，专心想着什么。突然前面的逍凌停步，凝瑜正想得入神，没停住，就这么撞上了逍凌的后背。

　　“唉哟！”两人同时叫唤。

　　逍凌夸张的够着手去揉后背，委屈的说：“我今天遇到你怎么老受伤。”

　　凝瑜想到自己咬了他一口还拿他当了肉垫，一时有点理屈，但也不甘心的反驳道：“谁叫你突然停下来的。”

　　逍凌没解释，只是一侧身，让出一个入口。凝瑜好奇的望去，随即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水晶世界。天上，地下，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水晶。玛瑙翡翠绿幽灵，红蓝宝石，黄紫水晶，茶色的发晶……最神奇的是没看到光源可所有的水晶好像自身都在发光，映得密室五光十色。

　　而这一切，随着两人的目光移到密室中间的两个水晶棺上时，都黯然失色。最纯净透明的水晶，好似荷塘里两朵盛开的白莲，让人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感觉。

　　“你家真有钱……”凝瑜定格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我也是第一天知道……”逍凌的惊讶绝不在凝瑜之下。

　　不知道水晶棺里的人长什么样。两人都这么想着，不约而同的走了过去。

　　右边的水晶棺里躺着一个少女，应该说是一个美丽的少女。长长的乌黑的秀发没有挽任何髻就这么淌过脸颊泄到腰间，把瓜子脸型称得更加完美。弯弯的柳叶眉似乎可以看到主人调皮时它得意上扬的样子，长长的睫毛覆在那双好像会随时睁开的眼睛上，小巧的鼻子旁有点小小的皱彰示着主人遇到麻烦时爱皱鼻子的小习惯。唇上抿了红，腮上打了胭脂，隔着水晶望去，她仿佛只是睡着了，微扬的嘴角诉说着一个甜美的梦。

　　凝瑜打量着这美人，感觉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抬头看看逍凌，发现他受感染般嘴角扬起一个跟那少女一样的弧度。凝瑜被逍凌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是中邪了吧？这是她的第一想法。不过待她多看两眼，便恍然大悟：“她跟你长得真像。”说话间已盯着那少女和逍凌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

　　难怪感觉奇怪，那少女简直就是女版的逍凌，因为跟逍凌接触得不多，她才没一眼看出来。

　　逍凌被凝瑜一提醒才惊觉自己似乎做了奇怪的举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凝瑜问：“你有个双胞胎姐姐么？”

　　逍凌茫然的摇摇头，又走近左边的水晶棺。

　　左边躺着一个青年男子，年纪和少女相仿，若两人站在一起，那可真称的上是一对神仙眷侣。剑眉浓而不密，睫毛长而不媚，鼻梁挺而不屹，嘴唇抿而不厚，即使闭着眼似乎也能感觉到锐利的目光，整个人透着一种坚毅。

　　凝瑜随着逍凌移过来，只看了一眼就低呼道：“师父？！”

　　“这个人是你师父？”逍凌听到凝瑜的低呼十分吃惊。

　　可随即凝瑜脸上又露出一丝疑惑：“可我前不久才收到师父的传信啊！”

　　这水晶棺将两人的身体保存得异常完好，整个水晶室里也一尘不染，似有人时时来打扫。凝瑜彻底迷惑了，难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师父遭遇了不测？可以师父的功夫，谁能伤得了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逍家密室里？

　　“你师父有双胞胎兄弟么？”逍凌的想法跟凝瑜刚才一样，也只能这么想了。

　　凝瑜摇摇头：“师父从未提起过。”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这间连逍凌这个逍家唯一的儿子都不知道的密室，长得像逍逍凌的美丽少女和长得像凝瑜师父的神秘男子……

　　两人正想着，“轰隆”一声，水晶墙上移出个窟窿。凝瑜和逍凌寻声望去，只见窟窿里走出一个人。

　　“爹……”逍凌失声叫道。

　　久旌城城尹逍义么。凝瑜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头发开始花白但眼神却依旧犀利的精明老人，丝毫不避讳他的打量。只是目光里带着那种多年沉淀下来的似乎直视心底的感觉，多少让她有点不自在。

　　逍义只看了凝瑜几眼，没有说任何话，就把目光转到逍凌身上去了。

　　“爹，您怎么来这了？”逍凌的话问得很没底气。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逍义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逍凌不敢出声接话。

　　顿了半晌，逍义又道：“回去吧。”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声沉重的叹息，逍义转身率先向来路走去。望着他的背影，凝瑜突然觉得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城尹，而是一个已经走向年迈的父亲。

　　从密室里出来，逍义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责怪逍凌，也没有为难凝瑜。

　　逍凌有满肚子的疑问，可刚张口呼出一个“爹”字就被逍义打断了：“逸天（逍凌的字），送这位姑娘出府。”说完转身回房，逍凌一肚子的问号只有咽了下去。

　　一路上逍凌和凝瑜各自想着心事，搜索逍凌的人也都歇息去了，逍府这个被石子搅起波纹的夜晚又重归寂静。

　　刚到门口就见梅菀和俞景涯等在门外，梅菀看到凝瑜出来急急拉着她的手问道：“凝瑜你没事吧，逍府的人没为难你吧？”边说还边上下打量着她。

　　凝瑜心里感到暖暖的，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她反省自己都忘了着急他们，却还害得自己被他们惦记着。

　　“你们，没事吧？”凝瑜有些迟疑的问。

　　“没事没事。”梅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语气里的不自然，自顾自的跟她解释着。

　　原来，他们三个刚分开不久，俞景涯就发现了逍府里的不对劲，忙回头去找另外两人。刚找到梅菀，就听到院子里隐隐传来喧闹声和打斗声，梅菀担心凝瑜出事要寻声而去却被俞景涯拉住。由于刚才是分头行动，打斗的院子离他们隔了好几重院落，远水救不了近火。

　　俞景涯一咬牙，干脆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顶着夜月宫三少爷的名号拜见城尹，说有一同伴在府上“走失”，特来寻找。这个借口着实很拙劣，可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不知什么原因，逍义居然许诺不会伤害凝瑜。正这时管家匆匆赶来不知道在逍义耳旁说了些什么，逍义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只那么瞬间，还是被俞景涯捕捉到了。

　　既然逍义已答应不会为难凝瑜，他二人也就借此机会告辞，逍义也没挽留，说府上另有要事就先行离开了。

　　“然后我们就到门口来等你了。”梅菀几乎是一口气说完整件事的，虽然说得很简洁，凝瑜还是想象得到他们去找逍义的危险：如果逍义硬要说他们是夜闯逍府的小贼……

　　“你放心，逍义还想跟夜月宫继续做生意呢。”俞景涯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微笑着安慰，“不知这位朋友是？”后面这句问的是送凝瑜出来却一直没回去的逍凌。

　　“他就是逍凌。”凝瑜替他回答了。

　　“他就是逍凌？”梅菀这才注意到这个送凝瑜出来的人，听到凝瑜的介绍吃惊的问，“那打听出什么没？”

　　“回去再说吧。”凝瑜的面容有些疲倦。

　　俞景涯望着逍凌挑挑眉，这家伙望凝瑜的眼神不平常啊，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见中情？不过话说出口却是：“那我们先回去了，有劳逍公子亲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