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十七》玉染眉时

4、第四章《归期》一

　　等到十七和小胖子来到前厅的时候，那里已经算的上是一片狼藉了，几个看起来眼熟的人被压在地上半跪着，应是园子里的，
　　一群不认识的人，看笑话般的站着，或嘲弄，或不谑，有的，
　　则是可怜
　　还有少许人脸上则是默然的，恭敬严谨的站在一张凳子后面，衣饰繁华，一水的上好京绣。
　　那凳子上也是坐了个人的，越发古板的面孔，更加繁谨的衣饰，师兄便坐在他的对面下首，面上，几分隐忍，见十七来到，忙摆摆手，示意让他离开。
　　但那老太监却是眼尖的看到他了，手不由自主的一抬，眼底也溢出一抹亮光。
　　“好身段，好模样。你，是姬君眠的弟子？”
　　那太监的声音尖细，却不失沉稳，十七便按着他沉稳的话往前走着，
　　袅袅娜娜，只观眼前路，不着身下名，到了离那人不远不近的距离，便俯身行礼
　　“戏子十七参见大人。”
　　十七是唤作十七的，戏子则是行话，意在告诉那人，我便是这儿戏班子的台柱子，唱旦角的青衣，您老现在好好帮衬着我，待我出了四海的名，也少不了您的好处。
　　这话，说的是蛮大的，大的十七的腰，都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他平常未下过这么大的口气，当然，他平常也不爱说话，自打那年，老和尚赶他来此处学习，他便不常言语了。
　　唱戏好，唱戏好，戏里有人生百态，千情婉转，可还是少了些什么。
　　少什么呢，他也懒得去寻，
　　老和尚说过了，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则不是你的，他还得听话呢。
　　不过此事出风头却还是出自他的本意，梦里那情那景实却在脑海中中盘旋着，他想去看看，
　　十多年未出过的门，他也意欲瞅瞅。
　　只是
　　老和尚，应该是，，没事吧
　　“嗯。好苗子好苗子，不愧是姬家出来的人。怎么，亮个嗓子听听？”
　　老太监是笑着问的，眼里却有悲戚，十七略有疑惑，掩住不显，再行礼，便始亮嗓子。
　　唱的还是《归期》，
　　其实是不该选的，果真，他一开口唱堂上的人也多流露出鄙夷
　　《归期》这曲子，一开始便学习，谁不会？天天的练着，再蠢笨的角也照样能练成天音。
　　一有不谑，便带来呲笑，十七依旧唱着，心下却是慌着。
　　他只记得梦里是唱的这般曲子，便干脆现在也唱了，怎么此时却
　　是他失策了，。
　　老太监面上也略有失望，却依旧是双手合着拍子，
　　大师兄的脸却是变得通红，见十七望来，便给他一个安慰的神色，十七点点头，依旧是不愠不火的腔唱着，却到了半个急转音。
　　这个是难唱的，不仅要承尽前戏的情，还要起出后面的尾，不仅要将调调的足够高，还需稳下，留够时间转出。
　　十七唱的入神，便也忽略了身边人，
　　这个调子是他练了好久的，可即使这样，也会稍稍出错。
　　然而出错也没啥，台上一句句的，谁注意这一两句？只是班主却一直交待一直练。
　　其实班主唱的也不甚好，他本是唱小生的，旦角未曾涉及，《归期》也少练，对十七，也仅是指点，少开口唱。
　　也因此，园子里也仅有十七一个是唱旦角的，但班主长夸他是天资“灼灼”，还誊了不少的书卷给他看，旦角青衣的转音唱法，亦是他从书中慢慢学来的。
　　也为此事，园子里大抵会有不少人不喜他，不过十七也鲜少在意过，倒是大师兄，气气的“修理”过他们几回。
　　当然了，这些，都是旧事。

　　一曲终了，十七堪堪回神，却发现已是满座寂静，不少人已是面色凄迷，园中的诸位，亦不少震惊之色。
　　“好好好！好天资，好嗓子”l老太监眼底尽是笑意，扶着十七的肩膀，说了一句教他不太懂的话。
　　“洛水楼这一下沉寂，是终要打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