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重写）》一生之水

12、第11章 爱的告白

　　伤口开始发炎了吗？为什么这么疼？

　　明子扯开衣领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伤口。

　　果然。希望我的心不会像这伤口一样化脓才好……

　　明子自嘲地笑了笑，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门。又是新的一天，要加油才可以！她来到南院，通常福伯都是做完事都会来这里等她练功的。可是今天他没来。

　　是在生她的气吗？还是以为她会因为受伤而不来练功？

　　她伸手拦住一名匆忙经过的马房工人。“你看见管家了吗？”

　　“啊？”马房工人吓了一跳，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明子看了好久，脸部温度顿时升高。“那个……公子，呃……姑娘……”天啊！好烦恼啊！到底叫什么好呢？听说是个姑娘，可是分明长了副少年样嘛！

　　“快说！”只不过是个称呼，犯得着这么伤脑筋吗？

　　“呃……福伯去了少爷的房间，好像是少爷有事叫他。”

　　原来福伯在林止羽那里……欸？为什么一个马房工人会这么清楚？

　　咦？等她想起来要问时，那个工人已然一路小跑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

　　明子在悠长的花园小径上逛游。

　　一般说来，该不去打扰才对吧？明子后退了一步。

　　可是，好像应该主动找福伯说什么吧？昨晚他那么生气一定有他的道理。明子前进了一步。

　　但，发过誓不再给林止羽添麻烦的，如果冒冒然闯进林止羽的房间一定会让他生气的。后退一步。

　　可是，如果不走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等的话，应该就不会打扰到他们吧？前进一步。

　　但，林止羽的耳力好像很好欸，万一被察觉到，这也叫做麻烦吧？后退一步。

　　可是，如果不趁这个时候跟福伯道歉，恐怕我再也提不起勇气跟他说话了。前进一步。

　　咦？我到底在这里晃荡了多久啊？会不会福伯已经不在林止羽的房间了？糟糕！

　　远处有名工人朝着明子喊：“姑娘，少爷有事找你，你赶紧过去吧！”

　　“欸？”

　　不多时，明子已然站在了林止羽的面前，她偷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福伯果真已经不在这儿了。

　　“我准备把你妹妹送走。”林止羽坐在桌后对着明子说。

　　“哦。”……欸？明子大瞪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止羽。

　　“不问为什么？”

　　明子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但是没有问。

　　“为什么不问？”林止羽有些好奇，一般而言，佐藤明子都会把她妹妹的事放在首位的，不是吗？她不可能放任他把她的宝贝妹妹送走而不闻不问的。这样的沉默，根本就不像她。

　　“你有你的道理。”不对，她很想问，想得连心都疼。

　　这就是她的回答吗？林止羽有些愕然，然而当他注意到明子的双手时，他才明白她根本就在硬撑。那深陷入食指关节处的拇指指甲，那顺着手指缝隙流出的鲜血分明都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为什么？”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坚持？

　　“还记得伤你的那个人吗？我说过他叫子域，他是魔教中人，更详细点说他应该是鬼谷的人，只有鬼谷的人才会那种阴损的招式。我想他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已经查了六年了，终于被他们查到了——原来鬼谷的右护法没有死，而且大模大样地呆在扬州城里。还真有他们的！”林止羽停顿了一下，眼睛瞟过明子时，险些被她认真的表情吓到。“去杀钱府的人时，我似乎忘记了要隐藏自己的招式手法，我有些过于自负了！连衙门里的官差都看得出那是魔教独有的手段，更何况是那些嗅觉灵敏的鬼谷探子们呢？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其实早在那件事之前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了。我认识子域已经三个多月了，原来三个月前他们就已经怀疑我了，他们比我想象中更厉害。”

　　“你会怎么样？他们会带你回去吗？或者……”明子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

　　“我不会有事，可是我身边的人会有危险。”

　　“所以才要把雅如送走？”

　　林止羽点了点。这个时候没必要像她那样别扭，他习惯用最简单的方法。“已经备好马车了。”

　　原来，原来那个慌慌忙忙的马房工人是在为雅如准备离开用的马车呀。“其他人呢？”

　　“其他人？”林止羽不明白除了妹妹外她还会关心谁？

　　“当然是这里的丫环和工人。”

　　“他们无所谓，”林止羽轻描淡写地说，“哦？是你害怕了吧？干嘛非要拐弯抹角地扯到他们身上，你大可以说想要我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啊！可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把你送走，他们也一样。”

　　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绽开朵朵猩红的小花。

　　这，林止羽注意到了，他将视线由明子的手移至她的脸。那张瘦削的脸，如今血色全无。她真的害怕了？

　　“林……”从明子的齿缝间溢出这个字来，她极力隐忍着。不想开口，不能开口！说过不再要求他为她做什么了的，可是……那些人的命也是命，和雅如的一样。自心底传来的阵阵凉意让她的身体有些微战。

　　“你想说什么？”林止羽挑眉问她，他一向不喜欢人吞吞吐吐。

　　“没什么，”明子说。她将双手收紧衣袖，环抱在自己腰际，去压制那浸透皮肉的寒冷。

　　“等一会儿你妹妹就会过来，抓紧时间跟她话别吧。”

　　“好。”明子说着转身向外走，突然她停住脚步，霍然转身面对林止羽，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我没关系，我一点都重要！可是，林止羽，你当他们是什么？你到底当那些为你工作了多年的工人是什么？你对他们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他们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止羽眯起眼来问她，“你在教训我吗？”

　　“是，我在教训你！即使是主人，也不可以漠视他们的生命！”明子说完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五月的暖风从明子的身边轻轻掠过，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她必须拼命奔跑，拼命抱紧自己的身体，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那彻骨的寒意击垮。

　　即使是主人，也不可以漠视他们的生命！佐藤明子，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别忘了，正是你的一句话才让蝶园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没命的，那里面大部分是毫不知情的无辜的工人啊！太可笑了！说一套，做又是另一套，你也太虚伪了吧！

　　“明子——明子——”

　　明子被远处传来的呼喊声牵引着抬起头。

　　小径的另一头伸展着双臂向她奔来的人是谁？好陌生又好熟悉啊！

　　在明子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那个人已然扑进她怀里，这让她有些错愕。

　　“雅如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喔！”雅如在她怀里使劲撒娇。

　　“雅……如？”明子呓语般地重复着那个名，然后微笑着拥抱她，紧紧地。她仰头望天，泪水竟轻易地从她眼角滑落。

　　爸爸，我的噩梦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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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非得要我走？我想一直呆在明子身边不行吗？”雅如抱着明子的腰，就是不肯上车。

　　此时，明子注意到在马车后面一直静静地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抱着一把重剑。是他一直在保护雅如吗？明子走到他面前，深施一礼说：“该如何称呼您呢？”

　　“明子！不要理他啦！我讨厌他！”雅如在明子的耳边大声叫嚣，想赢回她的注意力，可是效果似乎并不理想。哼！

　　男子看了明子一眼，过了好久才开口说：“萧影。”

　　哦，剑客都是这样的吗？不苟言笑，惜字如金。老天，如果都这样，人的表情和语言功能都会退化的！明子尴尬地笑了笑，故作不在意地说：“我可以叫您萧兄吗？”这次她很自觉地放弃等待答复，直接转入正题。“我想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雅如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如果是这样，请您多担待，”明子回过头，宠溺地抚摸着雅如的头，“其实她很懂事的，只是偶尔表现得有些孩子气，那也只是希望有人能留在她身边，因为她最怕孤单一人。我希望……”她回头注视着萧影，“你能继续保护她，别让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人。”

　　“……”只是第一次见面就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过份了吧？

　　明子的目光焦灼地追逐着萧影的眼睛，手不由自主地去抓他的衣角。“你会吗？”

　　处于练武之人的本能，萧影躲过了那只手，把手垂于身体两侧，以免那女人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我答应过林公子，会保她半年无事。”

　　半年吗？那半年以后呢？如果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要去依靠谁呢？明子不自觉地将雅如抱进怀里。

　　“明子？”雅如忽闪着大眼睛望着她，“你在担心我吗？”

　　明子温柔地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是的，我在担心你。”

　　“那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啊，我会乖乖的，哪都不去，只呆在家里等你偶尔来看我。”

　　明子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你这么说，会让我以为你在告白哦！”

　　“我是在告白啊！”雅如很认真地说，“我最爱明子了，而且会一直一直爱下去，即使明子不爱我也没关系。”

　　“是吗？”明子无奈地笑着，“你也忘记我是女的了吗？”

　　“我只爱明子，跟性别无关。”

　　明子愣住了。跟性别无关吗？怎么又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家伙啊！一个林止羽已经够让人受的了，再来一个雅如，会天下大乱吧？她慢慢恢复理智，重又勾起唇。“你真的爱我吗？”

　　“嗯！”雅如大大地点了一个头。

　　“那么，你会听我的话啰？”

　　“……”雅如蹙起了眉头。

　　“如果爱我，就要听我的话，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会很伤心……”这话刚一出口，她的眼泪就猝然落下。

　　“怎么啦？为什么要哭呢？是我让你伤心了吗？别哭了好不好，我答应你，我马上就离开，一刻也不耽误。”雅如惊慌失措。

　　“真的吗？”明子抹掉眼角的泪水问。

　　“啊？……嗯！”

　　“那好，上车吧！”一抹狡黠的微笑袭上嘴角。

　　“呀！你使诈！”雅如恍然大悟。

　　然而，明子已然将她拦腰抱起直接塞进马车，她转身面对萧影，冷言道：“别忘了你承诺给林止羽的！”

　　“……”萧影撩起衣袍跨上马车，顺便把探出头来抗议的雅如又按回马车内。

　　马车扬尘而去，消失在巷口。

　　明子颓然跌坐在地上，泪水颗颗滴落。

　　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头白发的福伯。他远远地望着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