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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白菊怎么也没想到,她又托生了。
      原本来世她是想做一棵树的,没想到今生又托生成了一个人,还是她生前最厌恶的一个女人,听说这个女人是得花柳病死的。
      也许是走在奈何桥上,孟婆也嫉妒她的长相,在她过奈何桥时,给她多灌了两碗孟婆汤,她竟然对前世没有半点记忆。
      有人说,人一死,日子就堆起来了,但是活人却是扳着指头过日子的,如今算来,白菊已经出落成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她生的甚是白净,肌肤微丰,黑眉杏眼,一口白牙,瓜子面皮上常显出些粉白来,腰身比较细,盈盈一握一把能攥住,走起路来如风摆杨柳,看得男人眼珠子都能跌到地上,是方圆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西施。
      天刚麻麻黑,家家户户已经闭门上栓了。凄清的巷子里不时地传出几声狗的干吠声。快三更时,白菊猫了腰从茅侧旁的枣树上爬到生满杂草的矮墙墩,她身子一斜便从墙上滑落下来。
      白菊抖落了身上的泥土,给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抹在头发上,她刚转出墙根来,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傻笑,白菊先是一楞,既而骂道:“谁家的狗没栓好,出来乱吓唬人?!”
      老姆拄着一条拐棍,咯咯呦呦地从墙后冒出一个头来,鼻尖上一点灰,她露出一口豁牙嬉笑道:“用我家的黑面换你家的白面,行不?”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洋瓷碗来。
      白菊道:“我还有事,没空理你!”说完扭头就走。
      老姆可怜兮兮地跟在她身后,白菊往前走几步,老姆就跟在她身后走几步,白菊停了步子,老姆也跟着停了步子。
      白菊翻着一对狐狸眼瞪一眼老姆,老姆就把头藏在一只拿着拐棍的手后面,她从手缝里乜斜了双眼看白菊。
      白菊对老姆说:“你先在这儿站着甭动,我去给你拿面。”白菊说完这句话就返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老姆一手拄着一根拐棍,一手端着一个空瓷碗站在原地不动。她一会儿抬头望望天上铮明的月亮,一会儿低头欣赏自己的影子,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些人听不懂的话,唾沫星子在嘴角堆成了一条白线。
      白菊避开大道,穿过几垅庄稼地抄小路来到一片旱芦苇丛旁。关中的深秋夜里有些干冷,白菊哈一口气在手上,两眼却望着远处不断移动的一个黑点,那黑点越走越近,走近了才知道他原来是东街的一个后生,这后生生得浓眉大眼、棱角分明,身阔膊圆,是村里少有的俊男子。
      白菊和这后生是小学同学,白菊家没男人,前年碾麦子时,一匹骡子拖了缰一条腿刚好踢在前来送水的白菊妈身上,吓的白菊妈大小便失禁了不说,从此还成了半身不遂,成天就躺在炕上等白菊为她端屎端尿,送吃送喝。
      这后生眼角勤快,经常来帮白菊家干些力气活,为此也落下了不少话柄。
      村里人都说:“白菊长的稀,连白菊家的狗都好配种。”这句话落到白菊妈的耳朵里,白菊妈说什么也不让这后生再进她家的门,也不准白菊跟那后生再见面。
      说归说,可白菊不愿意那样做,两人明里不见暗地里见。一到晚上,芦苇壕里的芦苇丛便成了两人约会的好地方。
      要说这壕沟也生的奇怪,方圆百十里地都没个卯卯梁梁,唯独这代王村,横空探出这么一个大壕沟。
      沟里生满了旱芦苇。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壕沟解放前经常有狼出没,不过谁也没见过狼长什么样子。
      壕沟不偏不倚正好将一个村子横劈为两半,东头的叫东街,西头的叫西街,合二为一叫代王。
      一村百户不足四百口人,属于虞城县谷雨镇一个三不管地区。家家户户能吃上白面馍也才是几年前的事情,而今一亩地能打上五六百斤麦子就算好收成了。
      村里几户爱占便宜的小户人家碍着这芦苇壕没人管,就起了贪心,想把这芦苇除掉变成菜园种几颗西红柿解馋,没想到这籽放进去了却连个草也没长出来!
      于是,就有好事的村民端着碗圪蹴在碌碡上一边吃一边说:“你看这芦苇壕长得像啥呀?”
      “像啥?”
      “女人的×,女人的×上只长毛,不长疙瘩”说的贪嘴的人,羞的能把头塞进□□里。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细心的村民发现,这芦苇壕不看不说,一细看,还真像女人的阴、户,怪不得村里的人外传这是村里男女专干勾当的好地方。
      芦苇壕里被剖膛割腹般地踏觅出几条小道来,这些小道除了爱掏鸟窝的娃娃们平常鲜有人来光顾,壕沟除了靠南紧挨着村子的一面住人外周围都是一览无余的庄稼地,靠东有一条大马路穿过,直通谷雨镇。
      已至深秋,枯黄的芦苇花在残枝败叶间慢慢凋落,偶尔有几只鸟被脚步声惊起,扑啦着翅膀从芦苇丛里飞出去。
      白菊和子茂二人厮跟着一块来到壕沟边,。
      白菊问陆子茂:“子茂,你给你爸说了没有?”
      陆子茂一脸歉意的说:“还没有呢,大队里最近事情比较多,我爸还没空管我的事。”
      白菊说:“那就让你爸找个媒人来说嘛!”
      子茂说:“你甭急,等忙完了村里的事,我会跟他说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刚才还活泛的白菊,站着身子不动了,戳在那里像一截木头。
      月亮被一片乌云遮去了半扇。白菊一张阴沉的脸藏在夜色里,她说:“你不是诓我吧?!每回都是这样的借口。”
      陆子茂听到“借口”二字,心凉了一半,他说:“白菊,你要不信,我今天就对着月亮起誓。”
      于是,他伸出三根指头,对着天上被乌云遮去一半的月亮起誓道:“我陆子茂对天发誓,我要是对白菊说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死”字还未出口,白菊便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白菊说:“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不过白菊逼着他对月亮起誓:不到新婚之夜,决不再碰她。
      陆子茂觉得有些可笑,什么年月了,还迷信这个?但他还是遵从了白菊的意思,对着月亮发了狠誓。
      白日里,二良去白菊家串门,他摸到白菊妈的房外,从门帘外向里瞥了一眼,看见白菊妈正侧了身闭目养神。他得意这个老婆子活该动弹不得,他恨不得给她喝水的碗里放上自己的耳屎,据说那东西人喝了就会失聪。
      二良得意着向白菊家的后院走去,他看见白菊正在把一串红干辣椒挂在屋檐下,就连忙把身子凑过去在白菊露出的后腰上用指头戳了一下。
      白菊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扔了手里的秆子,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红着脸说:“哎呀妈呀,我还以为是条蛇呢?二良,你真是个二流子!”说完还用唾沫啐了他一口。
      二良拾起地上的秆子,用衣角在握秆子的地方抹了抹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白菊手里。
      白菊看一眼二良轻蔑地笑道:“咋?想吃豆腐了?”
      二良的脸上皱成了一朵花:“看你说的,吃谁的豆腐也不敢吃你的豆腐,只是最近晚上老是睡不好,乱做梦。”
      白菊一边往墙上挂红辣椒一边说道:“又做啥梦了,是不是又梦见你掉到金堆里了,结果起来又抓了一把狗屎?”白菊说完这些话脸上就绽成了一朵桃花,白里泛着粉。
      二良被白菊笑的有点窘,但是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红着脖子跟人理论,而是说道:“说了你也不信,我呀最近老梦见村子中间那片芦苇壕,还听到‘哼哼’的呼哧声”。说到这儿他故意把嘴巴凑到了白菊的耳朵旁压低了声音说:“好象是男女在做那事!”
      听到这儿白菊的脸倏地变了颜色,她故意假装镇静地说:“不就是个梦吗?人都会做梦的,很正常。”
      二良的脸上堆起干巴巴的笑容,他问道:“白姐,难不成你也会做这样的梦?嘻嘻,是不是梦,你心里明的跟镜儿一样。”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女人的胸罩。
      白菊看了一眼那个被揉成一个麻团的东西,她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清早穿衣时就发现昨晚穿的内衣不见了,当时就怀疑八成是落在了芦苇壕,心里正盘算着夜里再去寻一遍,没想到被这狗日的二良捡了去。
      白菊把脸挺的平平的说:“你想怎么样?”
      二良拿着这个麻缠在一起的疙瘩在白菊的眼皮子底下晃了两幌,他说:“今晚东头的烧瓦窑里我等你,不去,可甭怪我嘴上没有把门啊。”说完还鬼色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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