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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宴会 ...

  •   五月初三这一日,风和日丽,太后娘娘的万寿节便在这一日,江婉前几日陪着母亲将库房看了个遍,终于寻到一件适合做寿礼的。

      是一件玉雕的观音娘娘,与普通的玉雕相比,这件玉雕的原料就珍贵极了,是前朝的蓝田玉,李商隐诗中曾言“蓝田日暖玉生烟”,并非虚妄,蓝田玉在日光下呈现渺渺云烟,晶莹剔透,是玉中的王者。

      只是,蓝田玉是由前朝齐国公主无意中寻得,齐国国破后,这位公主将玉料尽数毁去,世上所存的蓝田玉,大多是商家沽名钓誉之作,真正的蓝田玉,却在永安候府。

      当年江家的祖先因为从龙之功,战功赫赫,封无可封,怕功高震主,在圣上询问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只说想见见蓝田玉。

      数十年的辛苦征战,只换来这一块玉,适逢当时的侯夫人难产,得高人指点,将这玉雕成了观音娘娘,置于产房中,侯夫人得以化险为夷。

      送与太后的万寿礼,不仅要挑选贵重的,更重要的是寓意要吉祥,来历要干净。

      江婉梳妆完毕后,去了松远堂。

      兄长江充正在教陆放舞剑,江充身姿飘逸,看他舞剑是件值得享受的事情。

      陆放一早就看见江婉的身影,他想着自己昨日才练过这套剑法,今日一定不会在江婉面前丢脸,只是心里像装了一头小鹿,怎样也不得安宁。

      江充示范了一遍,陆放便将招式都记住了,他的剑法与江充比较起来,少了些稳重,但初学就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境地,已是极有天赋。

      江婉见兄长大汗淋漓,便拿了手绢,走上前去,替哥哥擦汗,笑着说道:“哥哥,今日是太后寿宴,时候不早了,赶紧重新换身衣裳。”

      江充一脸笑意,江婉才到他肩膀,他习惯性地摸摸妹妹的头顶,“嗯,我这就去。”

      陆放在一旁看着,心底却有些不乐,他在想,姐姐何时才会同他这样亲近。

      如果这些人都不在了,那么姐姐的眼里是不是就只有他了?

      江充回榕园沐浴更衣,江婉这才吩咐碧珠将点心拿出来,领着陆放往正屋走,“陆放,你今日的剑法练得极好,但是,功课也不能放松,今年宫学里招男学生,我会请母亲认你为养子,到时候你也有资格进去,科举也会少走很多弯路。”

      宫学里虽然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子弟,不务正业的居多,但那里教书的太傅是真的有真才实学,比府里平时请的夫子要强许多。

      陆放面色僵硬,着急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江婉有些奇怪,偏过头看他,眼睛很亮,“什么不行?你若为永安候府的养子,便有资格进宫学,有什么不好的?”

      陆放心里有些委屈,他懵懂地知道,一旦他成了永安候府的养子,他和她,真的就只是姐弟了。

      他不想这样。

      可是,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有科举有了功名,甚至是做了官,他才有可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但,若代价是只能同她做姐弟,他宁可不要功名。

      江婉见他不再言语,以为他是一时兴起,便说道:“你别任性,只有站到一定的高度,才能不受挟制。”

      陆放低下头,他紧紧握住拳头,又慢慢松开。

      是的,他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力。

      江婉又让陆放挺直胸膛,比了比他的身高,笑着说道:“我要给哥哥和父亲做身衣裳,顺便也给你做一身,你这个子还没我高,要多吃点,别挑食。”

      陆放缺衣少食,发育不好,个子长得没有江婉高,只到她的肩膀,这是硬伤。

      江婉见他一脸的漫不经心,嘱咐道:“功课一定要做好,等哥哥回来要检查的。”

      陆放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垂下眸子。

      林氏盛装打扮,一身正红色命妇服饰衬得她风姿绰约,站在那里自成风景。

      江婉看见母亲,只觉得眼前一亮,夸赞道:“娘,你今日怕是要艳压群芳了。”

      林氏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你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

      又打量了一番江婉的穿着,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迤逦优雅,金镶玉蝶翅步摇一颦一笑间衬得美人眉目灵动,林氏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避讳的东西,才和江婉一起上了马车。

      江充执意要骑马去,是以管家只备了一辆马车。

      永安侯府的地段离皇宫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正门,大梁律令规定,若非皇帝特许,任何人不许乘坐马车,骑马入宫,因此官眷的马车都只能停在宫外。

      万寿节人多口杂,皇城的卫军也出动不少,守在宫门口,一时间人声鼎沸。

      江婉和林氏下了马车,径直朝着正门的方向走去,碧珠留在原地看着马车,云鸢和崔嬷嬷同她们一同进宫,这本来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碧珠性子洒脱,直言直语,面上藏不住东西,没有云鸢稳重,所以进宫才不带她。

      入了正门,宫道两旁都被彩绦装饰起来,随风飘舞,沿着长长的宫道,一眼望不到尽头,每隔十步,都安置了一棵树,金箔做的花栩栩如生,风儿一吹,还带着阵阵香气。

      官家小姐贵妇们无不啧啧称奇,暗叹皇家的大手笔。

      历代太后都居住在寿康宫,今日太后过寿,皇后特意下了恩旨,不必按照规矩到她宫里拜见,直接去寿康宫即可。

      寿康宫距正门有一段距离,又不能乘坐轿辇,日头下竟有一个贵女摔倒了,只见她面色发白,虚汗直冒,奇得是这贵女身边竟没有丫鬟伺候着,摔倒了也没人扶,众人一时震惊,也未反应过来将人扶起来。

      江婉随林氏走在后头,见前面围了一堆人,心下奇怪,她原不是爱热闹的人,正准备拉着林氏换条路走,却听见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柔柔弱弱,带着小心翼翼,却说不出的好听。

      江婉蓦然回首,连带着林氏也是一惊,等林氏回过神来,江婉已经穿过重重人群。

      被人群围住的女子一身浅红色衣裙,乌黑的发间仅戴着一枚深色绢花,虽面色苍白,犹可见女子鲜艳明媚的容颜姿色。

      江婉见到周善水,有一瞬的恍惚,她脑子未经回旋,便已经叫出了“善水”二字。

      一时间众人便将目光投到了江婉身上。

      周善水逆着光抬起头,只见一个仙女似的姐姐朝自己伸出手,她没来得及疑惑这人为何知晓她姓名,便已经将手交到了她手里,顺着力站起身来。

      有些人便是这样,即使隔了一世,只需一个动作,便心灵相通。

      周善水朝着江婉行礼,有些羞涩地说道:“多谢姑娘,让姑娘见笑了。不知姑娘是哪府的?改日也好登门拜谢。”

      江婉回过神来,意识到此时的周善水还不是上一世同她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生死之交,忙说道:“我是永安侯府的,周小姐不必客气。”

      周善水的二叔周沉在地方做了多年的知府,这两年好不容易因着政绩一步步当了京官,圣旨甫一传到地方,二叔就迫不及待地上京来,披星戴月地赶路,好不容易才在太后娘娘万寿节这日到京,才安顿了一番行李,便匆匆赶来寿宴。

      周善水到底是个闺阁女子,受不住多日马车颠簸,这才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她心里本就担忧自己准备不充分给周家丢了脸面,此时见周围的贵妇人指着她议论纷纷,心里愈发慌乱。

      周善水本意是不愿意随二叔上京,可扬州周家已然没落,占着首富的名号,但这世道,商人最轻贱,若家中没有靠山,再有银钱也是守不住的。

      更何况,周善水的父亲周深丧身海外,周家大房只剩寡妇女儿,即便老太太偏爱这个孙女,不舍得让她离家远行,但也明白,让孙女进京,才能为她谋一份好出路。

      有周善水这么个拖油瓶在,周家二媳妇已然很不爽快,巴不得她犯错,好寻个由头将周善水送回扬州老家,这样一来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是以特意让丫鬟仆人给周善水随意打扮,好歹一个户部侍郎的侄女儿,竟戴着一朵红绢花便给老祖宗拜寿来了,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众人见这女子身边连个丫鬟也没有,打扮这样磕碜,便以为是哪个小官家的庶女,一时神色之间便有了轻慢。

      周善水心中有些委屈,但想到祖母母亲,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应对这场面,一时间面色更加苍白。

      江婉看不得这群人捧高踩低势利眼,拉起周善水的手,对着众人说道:“这是周家大姑娘,永安侯府的座上宾,今日失仪,还请各位夫人多多担待。”

      众人一想到永安侯府一门两帅才,深受皇恩,便改了对周善水的态度。

      几个夫人想要上来拉拉周善水的手表表亲近,却被江婉躲开了,“太后娘娘还在等着呢,各位夫人小姐,不如大家一同去为太后拜寿吧。”

      这一通闹剧出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匆匆朝着寿康宫走去。

      周善水氤氲着眸子,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江婉笑出了月牙眼,“不必客气。”

      唯一令江婉疑惑的,是周善水进京的时间,比上一世早了一个多月。

      周善水心底也存着疑惑,又怕问出来惹人不高兴,只得试探着问:“敢问姑娘芳名?”

      江婉见她态度,也知道自己方才作为惹人怀疑,便道:“我是永安侯府嫡女,江婉。”

      周善水瞬间明了,眼睛里都带着星星,“令尊可是永安侯江括?那位威名赫赫的大英雄?”

      江婉不禁好笑,点了点头。

      周善水打心底里敬佩这位骁勇善战的侯爷,夸赞道:“怪不得姑娘有这样的侠义仁心,原来是家学渊源。”

      江婉见林氏匆匆赶来,心知此时不是细谈的好时候,便说道:“不必这样生疏,叫我婉婉就好,一会儿你跟着我和母亲进殿,免得那些趋炎附势的叨扰你。”

      周善水连连点头,心想赞叹这侯府大小姐没有架子,心地良善,却可惜自己是商贾之女,恐怕也不能与她深交。

      林氏清楚女儿的性子,对她出手帮人也没有意见,只是用锋利的目光扫视了周善水一番,见对方神色坦荡,眼神清明,不像心思阴沉之人,这才有了笑脸,“不知这位姑娘出自哪府?

      周善水朝林氏行礼,恭敬地答道:“夫人,我是扬州周家长房嫡女周善水,才随二叔进京的。”

      林氏面色不变,笑意更深,“扬州周家?莫不是扬州首富的那个周家? ”

      周善水明显察觉到林氏打量了她身上的妆扮,这语气问话似是在嘲讽首富的嫡女怎么这副打扮就出了门,她心底无奈,却只能点头称是。

      江婉生怕母亲对周善水商贾之女的身份不满意,出言刁难,连忙圆场道:“母亲,这开宴的时辰快到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寿康宫吧。”

      林氏见她护短的样子,心里不由好笑,对着周善水说道:“你不卑不亢,这很好,婉婉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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