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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挽梳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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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疏弦
春日里春光正艳,各色的春花开满了枝头。神仙往往不在乎日子的短长,一闭关动辄就是几十上百年,甚至沧海几度桑田。但时间长了就算是神仙也会无聊,于是就有了各种名目的宴会。
春日宴,就是近几千年来最盛大的宴会。每隔三百年,年轻的少神们相聚在木溪,学着人间的名士曲水流觞。
那个时候,战神离炙和謇朝神女尚未羽化,谷主念尘的名字还叫做挽疏。刚刚被天帝封了寒宸星的挽疏志得意满,长发飞扬打马自天桥而过,盈盈水眸一转,如琼华倾覆玉山崩塌,那一眼的风情不知迷了多少郎君的眼。
“疏儿长大了,也该去春日宴上露个脸了。”
挽疏对春日宴没多大感触,只是父命难违,无奈带着女使缘玉来到了春日宴上。挽疏略行了几句酒令,借口微醺寻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几树梨花掩着案几,远远避开了众人。
挽疏手倚着案几,从缘玉手里接过书简,慢悠悠的读着,偶尔还与缘玉低声交谈几句。
一枝梨花斜斜地伸到挽疏眼前,朵朵洁白,含苞待放。
挽疏顺着梨花看去,持着梨花的手修长,玉白的手背上青色的线条蜿蜒没入袖口。墨发三千半束,白玉长簪插入发间,挽疏无端觉得有些旖旎。春日里春花明媚,春光明艳,阳光从花叶间隙里穿过,落下了斑驳的光影流动。流光亲吻来人的脸颊,像是一切最美好的开始。
来人眉目如画,嘴角含着笑意:“吾见仙友独身在此,不知怎的,只觉此花与仙友相配。”
这一眼实在惊艳,以至于挽疏余生岁月都无法忘怀,哪怕更名念尘,在潆妄谷守着那个缥缈的希望万万年,也没有将这时的场景忘却分毫,反而在记忆里愈加鲜活。
挽疏当时愣了神,对面这人生的实在好看,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待回过神,挽疏肤光胜雪的脸上漫上了粉霞,一丝丝羞恼爬上心头,登时拉下了脸。
缘玉骂道:“哪来的登徒子!神女是天帝亲封的寒宸星!岂容尔等轻薄!”
九重天上出色的少神不多,有着君子如玉传言的只有那么一个,挽疏心下一转,便知道了来人是谁。抬了手,将缘玉的话头止住,起身拱手说:“泠弦仙上。”
泠弦笑着回礼:“挽疏少神。”
泠弦两百年前在神魔战场上见到过她的背影。当时挽疏抱着扫墨琴,素手一弹,琴声响遍战场,魔人捂着耳倒下,化作灰飞烟灭,战场上头积压的黑云塌陷着散开,露出朗朗青天。
挽疏不知道,她惊艳了时光的初相遇,其实是泠弦谋划了已久的再相识。
“挽疏莫恼,是泠弦唐突。久闻挽疏才貌双绝,少年时便战功赫赫,只是无缘得以一见。今日春日宴上远远瞧见,心下欢喜,无奈身无长物,只折得一枝梨花赠与挽疏,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泠弦递出梨花。梨花的末梢系着一枚玉环,上头刻着缠枝纹理。
春日宴,是雅宴。来参与的少神们若是遇上了心仪的道侣,就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若双方互换礼物,就代表同意相处一段时日。
挽疏迟疑着接过,素手摸着玉环,只觉得心里的羞涩压过了恼意,侧过脸说道:“挽疏没有说得那样好。”
说这话时,挽疏差点咬了舌尖,自己平日里断断没有这样黏糊的时候。
“挽疏远比他们说的更好。”泠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是吗。泠弦仙上倒是如传闻中说的一样。”
“唤我泠弦便好。”
“泠弦……”
缘玉气得跺了跺脚,眼睁睁看着自家年少单纯的主人抛下自己,随着那不怀好意的泠弦仙上而去。
花影交错的春日宴上到处都能看到成双成对的身影,小半天下来,两人交换了信物。挽疏发髻边簪上了梨花,想来也是泠弦别上的,少女脸色微红比灼灼春日还要明艳。
相识的友人遇到他们走在一起,再看到两人腰间的坠饰,难免打趣几句。挽疏心头仿佛一只小鹿踩过茸茸青苔发出细碎的声响,痒痒的撩拨心弦。
“挽疏?”泠弦面上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又拒人千里,唯有微红的耳垂泄露出一二心事,只是挽疏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没有发现罢了。
“嗯?”挽疏疑惑地应道。
“无事,只是在想,挽疏琼华玉倾,月照寒宸,不外如是。”
看着一旁身长玉立的泠弦,挽疏脑海里仿佛有野火漫过,炙烤燎原,轰的一声倒塌。红晕从脖颈漫上脸颊,似粉如霞。
挽疏侧过身,泠弦忙拉住她的手,一瞬间脑子里都有烟花炸开,五光十色让人沉醉欢喜。
两人的目光交汇,逐渐缠绵,空气中流淌着莫名缱绻的气氛,像是牵扯勾连的糖丝。
“上巳佳期,三月初三,溱沩之畔?”泠弦轻声问道,怕惊扰了这时的安谧。
“股所愿也,不敢请耳。”挽疏低眸应道,长睫微颤。
一阵风来,吹起落红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