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往昔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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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还是老一套，领导讲话枯燥乏味，值得开心的是，明天开始放长达七天的国庆假期，学生场下低声窃窃，琳子晨带人镇着局部，校长黑着脸发言完，把离他最近的班级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去巡视其他待骂班级。
直到钟歆上台扬手启唇，开学典礼才有了欢迎学生入学的气氛，底下有同学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吹口哨，在坐着的人群里像极了一颗拔地而起的杂草格外的显眼，还没等口哨吹完，便被校长提溜了出去。
秦仲卿小声对琳子晨说:“这个学校真的会把人逼疯的，校长也是疯了，开心也不能表达，你猜那学生会咋样。”
一只手拍在了秦仲卿的肩膀上，他抖抖肩膀:“子晨别拍我，热。”
转头琳子晨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秦仲卿心底一股子凉气从脚底直冲逼天灵盖，他僵硬的转动脖子，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望见来人的一角，便僵住不敢动了，脸上扯出一丝笑容:“王……王老师，您刚才都讲的真有道理呀，我鼓掌您听见了吗？”
王希则没有理会他，秦仲卿只感觉肩上的手在不断用力，只听王希则咬牙道:“钟江离这个老家伙，乱的不止我的班，为什么拿我的班开涮！”
王希则护犊子的紧，自己的班自己如何打骂都不要紧，别人却一句都不能说得，校长也不例外，刚才他骂的恰好是琳子晨她们班。
秦仲卿忍着痛不敢出声，水潾潾的眼睛望向琳子晨。
琳子晨装作看不见去巡视。
秦仲卿:“……”
刚才起身吹口哨的学生颤巍巍依偎在树下，在钟江离泰山压顶的气势下像一个小虾米:“吃有吃相，坐有坐相，学生要有个学生样，你站起来是要干吗，流氓才吹口哨……”
学生颤音解释:“校……校长，我……是觉得唱的好听。”
钟江离脸上的怒愠缓和了些:“是好听啊，能不好听吗，实验一中有实验一中的样子，这是在开典礼，又不是在KTV，多神圣啊，好听你就可以吹口哨？”
学生头垂的很低，不再说话，一种生死由命的颓丧感。
钟歆下台走到他们旁边，刚才这个男生从吹口哨到被拎走她全都尽收眼底，他把吉他背在背上，对着钟江离说道:“吹口哨怎么了，吹口哨就犯错了，钟校长家规森严都带学校里来了，你姓什么？”
最后一句问垂头的学生。
学生瞥了一眼钟江离，又看了眼钟歆，回答道:“姓李。”
“他不姓钟，你可听清楚了？”
她声音冷厉，眼中仿佛带着能把人凝结的冰霜，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那李姓学生忍不住抬眸，看向这个敢和校长抬杠的人，眼中满是痛惜。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钟歆收到处分单涕泗横流哭天喊地的场景，心中异常悲痛，看在这位同学才华横溢的份上，他心一横，牙一咬:“校长，我……”
钟江离对那学生说道:“你回去吧，记住这次。”
我错了，但跟这位同学没关系……
“哈？”学生没来得及反应。
钟江离冷着脸:“哈什么哈，再不走就别走了。”
“走走走走走……那她呢？”
钟江离冷着脸说道:“你还管别人？”
钟歆冷着声音说道:“我没事。”
李姓学生浑身抖了抖，两面夹击，受不了，真冷。
忙不迭的逃遁，临走不忘看了眼钟歆，这个在他心中无比高大威猛的人。
钟歆转身离开，钟江离望着她，虽面若冰霜，言语中却带着难以察觉恳求:“歆歆，明天国庆节呢，你的生日，回家吧。”
钟歆没有回头反问道:“你能接受我吗？”
钟江离无奈的再次规劝道:“那是可以改的。”
“你还是不能对吧。”
“歆歆，我说了，那是能可以改的，我带你去看医生，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你瞧，你都肯来这里了，这就是一个改变……”
钟歆气息不稳，打断他的话:“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再给你说一遍，我没病。”
望着决绝离去的身影，那个他从小爱惜到大的身影，从骑在他脖子上摸天花板，到不容分说的面红耳赤，长大了啊都长大了，这是他唯一的血脉至亲，从她儿时便迁就了她多少？
钟家一直是书香世家，偏偏钟歆不喜爱民族乐器，钟情于洋吉他，钟老夫妇经历家国的变迁，对民族有一种厚植灵魂的使命感，无论如何都不准钟歆学吉他，钟江离就瞒着父母每天下班后偷偷带钟歆去音乐辅导班……
偷偷参加比赛……
偷偷去日本旅游……
多少多少……
现在钟歆的恣意妄为，是他纵容的结果？
他们之间的裂痕
是他不分是非？
是他跟不上时代？
钟江离像是陷进了大洋中的漩涡里，在湫隘的的涡眼里被挤压的喘不过气来。
不对，与时代无关，他没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虽从小迁就钟歆，但是有些事不能迁就，既然她做错了，身为父亲，一定要帮她，绝不能妥协。
阵阵秋风略过，钟江离向后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颤抖着。
不知是他的缘故，还是风的缘故。
王希则在他身旁驻足，原本义愤填膺的过来，看了这些也不再忍心找钟江离算账了。
钟江离长的英俊，带着学者气息的儒雅，却是个认死理的人，妻子早年去世之后，一直未再娶。
“当日我发过誓，音儿是我将要用一生去爱的女子，父亲母亲常说君子一言即是千金之重，儿子这一生只有音儿一个妻子，此生不会再娶。”
这是当年钟老夫妇提议钟江离再结伉俪时钟江离的答复。
此后他的重心除了实验一中便就是钟歆了，当然两者不可等同而论，一个是教书育人的事业，一个是一生的血脉至亲。
钟江离的手机锁屏就是钟歆小时候的照片，王希则看到过，虽然现在的钟歆长大了，但眉眼之间的聪颖灵秀倒是没有变，第一次见到真人，王希则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知道钟江离和钟歆之间关系紧张，却没想到恶化到现在话不成语的地步，作为钟江离的女儿，钟歆完美的遗传了他，又倔又认死理，她还多了一点:叛逆，叛逆这两个字可从来没出现在钟江离的身上过。
钟歆从高中毕业后和钟江离说的话便屈指可数，大学全靠自己勤工俭学读完，每次钟江离打给她钱她也都如数退回去，钟江离无奈，只得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他教导的莘莘学子上，这可苦了实验一中近五年的学生，对着校长格外用心的关爱，遭受着难以言状的精神和□□的折磨。
对于钟歆的离家，钟江离也只说她出去住几年。
至于原因，虽然他始终缄默如瓶，但王希则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钟江离看着女儿离开的地方失神，没了往常的锐气，不知是问人还是自问，只听他开口道:“爱国，明辨，笃行，守礼，是实验一中每个学生都必须遵从的校训，这二十多年，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生，就学业，辨是非，守礼节，这么多人成才，与学校，与社会我都问心无愧，可是与家庭，我护不了妻，女儿短垣自逾，我是一个失败的人是吧。”
“江离，你今年指导了多少同学报志愿，又收到了多少家长的感谢电话，是不是又多到数不清？对着实验一中的教育与校规，虽然现在学生会有怨言，但是从这里出去之后他们就会知道你的良苦用心，都会感谢这里的，只有第一颗扣子扣正了，往下才不会错，你不是一个失败的人，一直都不是，你最多就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罢了，少玷污了失败这个词。至于短垣自逾，也要分从什么角度看，若一个人不顾返哺之恩，不念兄弟之情，有损他人那可以说是短垣自逾，罔顾礼教，但万一错的是礼教呢，以前女人裹脚，女人不准读书，女人的三从四德，不都是礼教？可现在事实证明什么？那都是错的，所以你认为的礼教不一定是对的，它也需要完善与改正，弃糟粕汲精华，你审事不应该以此为标准，钟歆是你女儿，她又不是十恶不赦，她的幸福才应该是你的礼教。”
“王希则，你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不中听，来找我做什么，算账吗？”
王希则揣着明白装糊涂:“算账，算什么账，我恰好路过。”
“你的小气我还不知道，算你不笨。”
王希则幽幽的叹了口气:打不得骂不得，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还不如一个人自在，要个孩子得折二十年寿。
琳子晨在伊念熙在的过道来来回回巡视，伊念熙目不斜视，琳子晨在她身旁蹲下身问道:“什么时候回家？”
伊念熙:“明天回。”
“那晚上一起出去吧，庆祝开学典礼圆满结束。”
“我不是你们学生会的，没理由去。”
“不是学生会组织的，是小孔专门给钟歆办的，加上你就我们四个而已，晚上八点，flying酒吧。”
伊念熙好看的眉心轻轻皱着:“怎么又是那里？”
“钟歆在那里工作你忘啦，我们去酒吧对面，不进去。”
伊念熙不可察觉的冷哼道:“看来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琳子晨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你瞧你还记仇了，八点酒吧对面等你。”
秋日的初夜，凉意沁人，正是烧烤摊正是热闹的时候，烧烤架下碳火轰轰，烧烤架上烤串发着滋滋的诱人声音，老板边翻着烤串边招呼客人，刷着酱料，游刃有余，一个大风扇立在烧烤架后面，将烤串的香气传递给了风，风将这香气传递给了来往的客人，这时候正是摊主一家老少总动员的时候，连六七岁的孩子也会出来帮忙拿瓶啤酒送个串。
孔祥语吃着蜜汁烤翅，喝着可乐:“班长今天为什么请吃饭呀？”
“感谢你的帮助，开学典礼圆满成功。”
孔祥语开心的说道:“谢就谢呗，咱这关系不用请吃饭的，举手之劳……”
“少废话，快点吃。”
“为什么，我又不急着投胎。”
琳子晨指了指对面:“八点flying酒吧有联谊的，钟歆没告诉你？”
“说了呀。”
“你不想去？”
“当然想去了，我们家钟歆全程表演的，但是今晚要门票，而且是限量，钟歆说她也搞不到。”孔祥语委屈，要错过钟歆的表演，想想就心疼。
“你们俩什么情况？”
“我们在一起了呀。”孔祥语说的坦然。
琳子晨倒是没有多大惊讶，她放下手中的北冰洋:“真的？为了表达我的祝福，我送你今天一碗的杏核。”
“一碗的杏核？”
琳子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彩色纸，打开给孔祥语看:“一 晚的幸福 ，听清了？”
“我天，你怎么搞到的？”孔祥语定睛瞬间雀跃，只见上面写着，年轻一起闹，flying酒吧《璀璨若你》联谊晚会，总经理孟溪升诚邀您参加，9月30号20:00期待与您相见。
“我自有我的门路，你是要还是不要？”琳子晨说着就要收回。
“要要要……”孔祥语忙不迭伸手去抢。
钟歆躲过她的手:“等等，我是有条件的，八点四十你给伊念熙发个消息，说你和钟歆有事来不了了。”
“喔~，子晨你是要约伊念熙啊，拿我俩当幌子。”孔祥语恍然大悟。
“我是看她平时学习太闷得慌了，学傻了可不行，关爱同学。”
孔祥语也不拆穿它，揶揄道:“对对，身为班长当然要关爱每一位同学，你是最称职的……”
琳子晨眯眼危险的看了她一眼，孔祥语赶紧放下手中的烤翅，抢过门票:“那我进去喽。”
伊念熙很有时间观念，却只见琳子晨一个人，疑惑道:“她们俩呢？”
琳子晨把点菜单给她:“应该等下就到了，你要吃什么？”
“等她们来了一起点。”
琳子晨点头:“行吧。”
也就十分钟而已。
伊念熙打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白皙精致的脸上，喧哗如流的人群，烟火的人间，她像被神堕入人间的仙子，尘埃不染。
琳子晨盯着她，见她抬头，赶紧移开目光:“怎么了？”
“孔祥语发短信说钟歆崴到脚，快折了，让我们先吃？”伊念熙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琳子晨咂咂嘴:“喔~确实挺不小心的，够狠的。那我们先吃吧。”
伊念熙按着着手机按键给孔祥语打电话，“现在是晚上，不应该去看看他们吗，你还吃的下去？”
琳子晨又被呛。
“你等等……”
一句话没说完电话那边便接通了，伊念熙没有开免提，琳子晨听不清说了什么，只看到伊念熙的脸蓦然沉了下来
，貌似是孔祥语那边的电话突然掐断了，伊念熙喊了几声没有回话。
要被拆穿了？她暗叫不好，这个孔祥语，扯什么慌不好，腿折了，亏她想的出来。
伊念熙紧着手中的电话，眉心蹙着像是下了决定，起身便往flying酒吧走。
“喂，伊念熙，你做什么去？”
回答琳子晨的只有伊念熙那抹纤细修长的背影。
琳子晨懊恼的拍脑门，假期不顺呐假期不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