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配角》耳东书

30、人情，总归要还的

　　温沂多方打听，终于确定那日与她打斗之人，便是临曦。也不知是什么孽缘，旧地重游伊始便遇到他，躲都躲不及。他屋里的玉像也不知是为谁所刻，如今既盛了自己的元神魂魄，她是绝对不会还的，可如此一来，又欠临曦一份恩情，着实烦忧…
　　这日温沂避开了临曦的重重眼线，什么茶楼、书斋、点心铺子、饭馆子，那些瞧着就好玩儿的地方都去不成了，便想起还没去看看被她吓晕的傻阿福。
　　玉浮山，地主家中，一众仆妇忙忙碌碌，正在操持祭祀。温沂念个隐身咒，便凑到几个仆妇中间，听她们说闲话。
　　“真是阿弥陀佛，神龙庇佑啊，咱家阿福小公子，自从清醒之后，那脑袋瓜儿，啧啧啧，真是天生读书的好料子啊。”
　　“是啊是啊，活了这半辈子，也没见过学得这么快的少年郎，什么诗词文章，看一遍就能通篇背上来，连教书先生都夸咱少爷是神童咧！”
　　哟喂，看来这傻阿福不但没被她吓出个好歹，还成了神童，没准就是那文曲星下凡，需她这一吓来开灵窍，功德一件啊。
　　温沂正沾沾自喜，回头却见后院墙根儿边，一只大水缸上，一个水妖正蹲在上头碎碎念。地主家有妖怪啊！闲来无事，想想一会儿免不了还要吃他家几根鸡腿的，就顺手料理料理这麻烦吧。
　　温沂上前拍拍水妖的肩膀，却见那水妖嫌弃地挥挥手示意走开，眼睛仍旧盯着水缸里那几只小龙虾。温沂又耐着性子说了句“请问…”，话还没说全，又被那水妖一把推在鼻子上。
　　这下坏事儿了，想温沂在幽水呆了三百年，哪个怨灵不是“大女王，女大王”地敬着她，如今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水妖，问个话连个白眼儿都不曾给，还蹬鼻子上脸了？温沂上前拎起那水妖的衣领，迎着正脸便是一个爆栗，可怜那水妖这才回过神儿来，看清来人，倒是“姑姑，姑姑”地喊了起来。
　　“别叫了，喊奶奶都没用。你说你不理人就算了，怎么还打人脸。你都喊我姑姑了，我便教教你做人…不，做妖的道理。”
　　“姑姑莫生气，我是晴茁啊姑姑，呜呜呜…姑姑你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那水妖哭天喊地无比委屈，温沂暗道：闲来无事捉个妖，怎的又遇着老熟人了？
　　“晴茁是吧？姑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一时没认出你。你且说说看，你盯着这水缸碎碎念，这是在？”
　　“姑姑，你可算来了，呜呜呜…”晴茁心想终于遇见亲人了，这才抽抽噎噎，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晴茁原是沂水的虾妖，就是温沂没成仙之前，最喜欢黏着她的那一虾一蟹之一。几日前，晴茁和他的孩儿，被不知何人人带到此地。晴茁倒还好，可他孩儿才上一百岁，连人形都只能维持个片刻，也不知被谁施了咒术，混在这一缸子小龙虾里，辗转被卖到了地主家。晴茁本想连缸带虾都搬走，可又怕坏了其他小龙虾的命数损了功德，这才每日蹲在缸上找儿子。
　　沂水离玉浮山何止万八千里，晴茁也不过是个千把年的小妖，胆子小的和针眼儿差不多，成日里思前想后最怕得罪人。何人如此大费周章，偏偏选个沂水的小妖…
　　温沂轻易解了那障眼法，就见水缸里探出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晴茁一把将那小娃娃抱了出来，教娃娃喊“姑奶奶”。
　　就这么简单？温沂乐呵呵地抱了抱侄孙儿，心想事情解决得如此轻松，布局之人必有后招，便招呼晴茁带着小娃娃去吃点儿东西，随后再安排他们回沂水。
　　别又是那个临曦在作妖吧？可此等拙劣手段，倒像在诓个傻子…还是自己当真老眼昏花了，看不出这事情背后的其他意思？
　　此时天儿正闷热，温沂坐在灶台下啃了两口鸡腿，便觉得口干舌燥，有些噎着了。却见手边递来一壶冰镇小米酒，甜丝丝的冒着凉气。温沂一口喝下，转头望去，递酒的正是临曦。
　　“哈哈…多谢你的甜米酒。”
　　“不必客气，你我之间…反正你总归是要还的。”
　　“哈哈…我如今能吃好喝好，是该多谢你…屋里的玉像。”
　　“不必谢我，那本就是为你刻的，记得报恩就好。”
　　“…”温沂无言以对，看看临曦偷偷勾嘴角的样子，除了像现在这样偷着乐的样子有些犯蠢，其他时候说话做事都挺直接大气的，应该不会做那等拐弯儿抹角之事。
　　若真有大事，不如把临曦这尊 大神也拖下水？
　　温沂那一双笑眼贼兮兮地眯了起来，又豪迈的啃了一口鸡腿。临曦与她并肩坐在灶台下，看着外头夕阳余晖，不禁又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