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片月光》舟去

15、第 15 章

　　李漫还想问，没想到叶灯先说了：“爷爷奶奶只有我爸一个孩子，我小时候爸爸离婚就去外地了，只有我在爷爷奶奶身边。后来爸爸在鹭洲又有了家，就很少回来。他本来和爷爷奶奶关系就不太好，经常和他们吵架，再婚后就更不回来了。所以我不能离开西城，我走了奶奶就彻底没依靠了”
　　叶灯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的像是说别人的故事，李漫却听得心里难过。她完全可以想象这些事情给一个孩子带来多少痛苦，如果不是要开车，她真想伸出手去拍拍叶灯的肩膀安慰她。但李漫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犹豫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寡淡的：“奶奶不容易，你也很孝顺”
　　叶灯却不在意，轻轻点点头：“是啊，只可惜爷爷走的太早了，他连我大学通知书都没有看到”，说着侧过头看着窗外，掩饰自己泛红的双眼。这终究是她心中一个深深的遗憾，即便表面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有些事此生都无法释怀
　　李漫听出她尾音有点哽咽，也不好戳破，只是点点头：“你要是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我刚好干这一行，其他不敢说，什么改个电路，修个管道这些的，我在我们工队随便找个人都给干了。反正我经常在南郊有活，说一声方便的很”
　　叶灯很真诚的道谢，她经常不在家，李漫这援手很是及时。李漫却觉得自己做的太少，这帮助有点浮于表面

　　叶灯见李漫表情淡淡的，还以为这些家长里短她听着烦，很识趣的不再说话。叶灯虽然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但自小的经历却让她极其敏感，很善于察言观色。叶灯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了，居然说这么多家里的事儿，或许是因为上次在湖边聊天让自己无形中把李漫当成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对象，也许是因为今天是赶回家给奶奶过生日，无意中有感而发。但无论如何，对不像是平时的自己。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对自己家的情况三缄其口
　　小时候读书就在家附近的附属小学，学校老师同学不少都是爷爷奶奶研究所的家属和子弟，对彼此家里的事情清楚的很，流言传得飞快。那时候父母离异的孩子还不多，像叶灯这样父母离异还被抛弃在爷爷奶奶家的更少，叶灯总是能感到大家对自己的指指点点。直到有一次她去办公室找老师取作业本，正好办公室没关门，几个老师背对着门聊天没看到她，正在眉飞色舞的讨论她妈妈怎么‘抛夫弃子’跑出国，她爸爸又怎么去外地娶了个年轻的小老婆。叶灯站在门口脸憋得通红浑身颤抖，不敢发一声，偷偷的赶紧跑开，一直逃到没有人的角落才敢让眼泪掉下来
　　后来中学时她特意考到了市一中，其实家附近的二十中也不错，但叶灯只想逃得远远的没有熟人，所以宁可去离家跨了大半个城市的市一中去住校，但现在想起来也很多遗憾，要是早知道爷爷会那么早去世，自己是不是应该选二十中，这样每天都能回去多见见他？
　　叶灯觉得自己的鼻子又开始发酸，赶紧岔开思绪，不愿再多想下去

　　李漫用余光撇了一眼叶灯，虽然看不仔细，但也觉得叶灯情绪不太对。她想换个话题让气氛轻松一点，但又不知道这时候开口合不合适，权衡了半天，还是叶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和她聊起来鲜核桃的收成，李漫如释重负，恢复了侃侃而谈，从核桃谈到自己小时候偷偷上山探险结果差点和野猪碰个照面，两人有说有笑，把刚才的伤感的氛围冲淡了
　　到家属院门口叶灯的奶奶已经等在那里了，李漫赶紧停车，不由分说从后备箱拿了核桃帮叶灯提过去。奶奶赶紧让叶灯接过去，一连声的道谢，李漫特意说：“哪儿用得着谢我呢，我要谢谢小叶大夫，帮我好几次忙了。”
　　看着叶灯挽着奶奶的胳膊离开，李漫心里觉得暖暖的，突然想起来，又叫住叶灯：“小叶大夫，你哪天回去？我到下周三每天都来这一片，大概四五点回去，你要是要回去给我提前说一下，我回去时来接你一下。”
　　直到回到家，奶奶还在念叨这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但叶灯也能感觉出来奶奶心里是满足的，有种孙女大了有能力了能帮人办事儿了自豪。她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还只是个学生，但又很感激李漫恰到好处的表示，让奶奶心里高兴了

　　李漫按时来接叶灯，叶灯一坐稳就高兴的说：“你猜我带了什么给你？”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一个袋子
　　李漫摇摇手：“嗨，跟我客气啥！咱俩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心里却觉得甜蜜，叶灯用这么亲密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叶灯笑眯眯的把袋子打开一点斜过去表情中带点得意：“哈，红烧肉！今天中午刚烧的，你回去稍微热一下就能吃，刚好当晚饭！”
　　李漫心里又熨贴，但又莫名有一点点不是滋味，边开车边斟酌词句：“那我太谢谢你了，托你口福了。本来打算去买碗米线打包回去呢，这下有好吃的。不过小叶啊，你不用这么客气，每次坐我的车都给我做点好吃的，小心我吃馋了，天天打电话给你问你用不用车”
　　叶灯笑得眼眯眯：“好嘛，你去注册个滴滴，你这天天南北跑得，顺便还能接接单，挣点外快。既有吃又有挣，怎么不好”
　　李漫切了一声：“那就可惜了我这车，我一天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没那个时间。也就拉拉你，当你的专属司机还差不多”
　　这句话一出口，李漫只觉得一阵脸红心跳。不知自己怎么了，居然一冲动开始胡说八道，她紧张的双手忍不住发力，恨不得把方向盘掰下来
　　还好叶灯完全没听出来这话中有话，依然笑眯眯的说：“那好，还是我赚了，一点吃的就换个专属司机，还是这么好的车”
　　李漫听她口气无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有点失落

　　晚上郑重其事的把红烧肉热好，配上从楼下餐馆打包的米饭，李漫光为了摆盘就纠结了半天。用叶灯的饭煲吧，似乎显得自己不重视随便就热了热，用自己的盘子吧，又显得是不是嫌弃人家的饭煲。李漫纠结了半天还是用了那套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欧洲瓷器，找了好几个角度拍了半天，才斟字酌句的发了一条朋友圈：“美食陪美酒，平平淡淡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