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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   确认他们要住宿,卷发女人把烟头一丢,从窗前走开了。过了几分钟,门栓被“咯吱”拉开,卷发女人敞开半扇木门,冲他们招手:“进来吧。”

      他们把三轮车推进院子,靠墙停下。漆黑的环境里看不清院落全貌,只能瞧见一圈房屋的窗户里燃着如豆的烛火,远处隐隐传来蝉鸣和蛙鸣的协奏。
      尧曳来到车后,从箱子里翻找洗漱包,顺便对张晓说:“我们凑合凑合,开一个标间就可以。”

      卷发女人已经走到台阶上开房门了,听到她说话,举着烛台照过来:“哪来的标间?先说好了啊,我家都是大炕。”
      她伸手把房门一推:“你们先看看,就这一间了,能住再住。”

      张晓见她翻找半天,干脆把整个箱子都拎了下来,朝那边努努嘴:“拿进屋里再找吧。”

      走到台阶上,尧曳往屋里看了看。在微弱的光影里,这屋里仿佛什么也没有,没有桌子,没有沙发,只有一张铺着席子的长炕,从这头一直到那头。
      尧曳问:“有卫生间么?”
      卷发女人说:“有,在院子里,右边走到头就是。”
      张晓扭头问她:“可以么?”
      尧曳点头,住是肯定得住,就是洗澡没戏了。

      卷发女人把手挽在胸前,烛光将她的脸晃得都是影子:“普通房400,贵宾房500,住哪种?”
      尧曳感觉好笑:“不就这一张炕,有什么区别?”
      “贵宾房提供两套被褥,两壶热水和烛台,普通房自己准备。”
      张晓赶紧说:“贵宾房吧。”

      这回他们倒是统一了意见。
      尧曳也点头:“嗯,要贵宾房。”

      卷发女人把蜡烛给他们留下,转身准备东西去了,张晓将箱子拎进房间。
      这时能够看清房间结构了,炕贴着的墙上有扇窗户,一侧屋角有个架子,架子上有两个摞起来的不锈钢盆,架子底下有几双编织拖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农家院特有的味道,像是未散的炊烟,又许是新割的青草,这种味道十分自然,很能舒适人的精神。
      尧曳抻了抻腰,坐到了炕沿上。这时卷发女人推来一辆小车,她抱下两床被褥塞给张晓,又拎下两个水壶搁到门口。
      “你们走的时候找我把账结了就行。”收钱时她倒是不积极,丢下一句话,带上门就走了。

      张晓坐到炕尾,把被子放在身旁,尧曳站了起来,走到架子前面拿起不锈钢盆:“我洗个头发。”

      她把盆放在炕上,又把水壶端过来,瞅了一眼张晓,张晓似乎没什么反对意见。她开始倒水的时候,张晓才看着盆子说:“小心水烫。”
      尧曳说:“温的。”

      张晓看着她倒好半盆水后,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洗头发的放在炕沿,又拿出了第二瓶,张晓想那应该是护发的,她又拿出第三瓶,张晓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最后她拿了一条毛巾围在脖子上。

      同样,她洗头发也抹了三次东西,最后洗完,她又挤了些润发产品细细抹在发尾。

      尧曳用手指捋着头发转过头来,张晓才意识到自己怔怔看了她好久。他一时间没有移开目光,于是对视上了她的眼睛。
      尧曳眼底很明亮,有笑意,她轻声说:“我没拿梳子。”

      张晓晃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啊,在外面哪个包里?”
      尧曳:“算了,不用了,先擦擦干吧。”她转身看两个盆子旁边洒了些水,于是坐到了张晓旁边。他们中间隔着一摞被子。

      张晓闻到了她洗发液的味道,那是一种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香气,不像花香,更像是奶香,吸进鼻子里,一丝丝腻在人的身上。

      尧曳把湿发盘了盘,捏在手里,然后将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包在头发上擦拭。
      她微低着头,露出白腻的后脖颈,还有她的小臂也是莹白的,窗台的烛火轻轻跳动,给一切都加了层柔和的滤镜。

      尧曳一边擦拭头发,一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张晓扶着被子站起来,说:“我把水去倒掉吧。”

      张晓挽起外套袖子,准备端盆,突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张晓回头,尧曳皱紧眉盯着他的小臂:“你胳膊怎么弄的?”

      张晓心想,完了,忘了。他也低头看去,一道口子划过半只小臂,两侧浅伤已经开始结痂,中间深得地方新冒出了些血珠,是先前捡蜡烛时被车骨给划伤的。

      尧曳看着伤口质问:“你不是说没磕到?”
      张晓:“是没磕到,不小心划了一下。”
      尧曳抬眼冷冷地瞪着他,张晓声音一低:“没事,都快好了。”说着他伸手想把袖子抻下来,尧曳抓头发的手一松,把他的手拍开,“还流血呢,这叫快好了?”

      她一转,毛巾掉到后面,湿漉漉的头发也落下来。尧曳伸手把头发往后撩了撩,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水珠,声音低下来,说:“我箱子里有医药包,我去拿。”

      张晓没说话。尧曳抓着他的手腕拖到箱子旁边,她蹲下来用另只手找药,两个人的胳膊在半空中都被抻直了。
      她头发上的水聚下来,染湿了领口,又在地上落了几滴。张晓看着她翻找,又看回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一时间胸口困惑地发堵。

      尧曳从白色医药包里拿出棉片和酒精,她站了起来,冲他一扬下巴:“你把袖子再卷起来点。”

      张晓动手把袖口卷到大臂,他的整条胳膊都黑不出溜,还黑的不均匀,内侧浅黑,外侧深黑,不知能不能搓下泥来。但他的血管很清晰粗野,像是树皮上的纹路,那些纹路上拦着一道鲜红的伤口。

      尧曳将棉片堵在酒精瓶口,倒转出液体,然后将棉片点在伤口上,她抬起脸问:“疼不疼?”
      张晓轻轻呼吸着,看着她凝黑的眼睛,摇头。
      尧曳将棉片顺着伤口前移,指腹下压,酒精渗进了伤口里,张晓手臂微微一颤。
      “还是不疼?”
      “不疼。”
      尧曳抬起眼睛望着他,冷声说:“张晓,你装什么装。”

      那声音激在心底,张晓感觉心里仿佛有股莫名的火。他紧紧看着她,烛火光影中,他手腕一反抓紧她的手背,小臂上折,将她拉到面前。他看着她的脸,反问:“你说我装什么装?”
      紧接着,他又定定地说:“你不能说不知道。”

      尧曳望着他的脸,晃动的柔光中,他的脸像是绷紧的石头,尧曳笑了一下,字句清晰:“我知道的。”
      她身体向前倚了一下,凑在他的胸口前,鼻息里有酒精的味道,洗发液的味道,还有更加浓烈的某种气味。尧曳伸出另只手顺着他的大臂轻轻摸到脖颈,那些肌肉骨骼,没有一样不硬得像石头。他喉结在她手下滑动了一下,尧曳望向他的眼睛,轻声说:“张晓,咱们都直接一点,别装来装去的。”

      张晓的眼底渐渐发深,随着她的手轻轻移动,他抖了一下,然后拽着她的手腕往炕尾走去。
      他将尧曳抵在墙边,然后他往前逼近,尧曳慢慢坐到了床上。
      她的身体很软,呼吸也是,她望着他带着轻轻的笑,那笑里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了啊。

      张晓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前,他的胸前像是安了个永动的鼓槌,一下一下的跳动,坚实有力。张晓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姿态,就这样看了很久,然后他低声开口:“如果,没有停电,你会这样么?”

      尧曳眼里动了动,神情不解:“什么?”
      张晓:“如果没有停电,我们根本没有一丝机会这样在一起的,对不对?”
      尧曳嘴角轻轻一挑:“哪有那么多如果,世事都在不断变化,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张晓说话时胸腔闷闷振动,只让人觉得手里发麻。他看着她的眼睛,问:“我们今天在一起,如果明天来电了,你会不会立刻回到你原先的生活里?”
      尧曳微微一滞。
      “如果下一秒就来电了,你会不会立刻坐车离开?”
      尧曳没有说话,仍旧望着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但她已经是默认了。
      张晓也懂,他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已经写得清楚明白了。

      张晓嘴边扯起一笑:“所以我没有装。我不想停电一个样子,来电一个样子,你理解么?”
      他轻轻松开她的手腕,往后撤了一步:“原先时候,有人为了金钱名利,出卖感情,我和之前的女朋友就是如此分手的。”

      尧曳手撑紧床铺,眉头蹙起来:“这不一样。”

      “哦?”张晓重新注视着她,“停电了,你想要适应这恶劣的条件,想要找个人陪伴,所以……”他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这其实是一样的。”

      久久的安静,尧曳静止在墙边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张晓转身去端起水盆,里面水已经凉透了,上面浮着一层虚虚的泡沫。半路,他看到酒精瓶子掉了,里面液体挥发了一地。

      张晓出门倒完第一盆水,刚踏进屋里,另一盆水狠狠摔在他脚边。“哐当”巨响,水从他的裤腿溅到他的脑袋顶。

      张晓抹了把脸,看到尧曳站在床边愤怒地瞪着他:“张晓,你不能这样骂人不带脏字你,你骂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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