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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娘子不是在等你(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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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昱自出生以后便一直顺风顺水,虽则也为了读书习武有过点灯熬油,腰酸背痛,浑身无一处自在的辛苦日子。
便是如今,他仍是每日晨起练功,每晚读书进益,但所有一切都是在成就他的心愿与功业,一切全在他的预想与掌握之中。
平生第一次,秦昱立在马上惨然一笑,这回是栽了。
这一切当然不在他的设想之中。
可是他虽意外,竟也只觉得这般滋味真叫他既百茧缠身,思量不尽这心不由己,又一点也不抗拒,甚至还怕从未能遇到贺娘子!
不知什么时候贺娘子便入了他的心了!
也许是初见时就让他印象深刻的微笑吧,也许是初见时就知道她救了二十七名女子的壮举吧。
也许是听到她一个女子一路走访村落,为边民设陷阱,帮边民拒胡匪吧。
也许是见她理也不理张梧兴那样的怂货,只管安排落难女子的诸般事宜。
也许是见她拿个帕子一样,就把潜望镜的模型给了他。递张废纸一般便把机关鸟的制作说明书给了他。
也许是见她一次次,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姿态,只要不愿意,她便直接说不吧!
.......
太多太多,只要一想,各种神情的贺娘子,便在他的眼前。
然而,他知道,他只能默默地守护贺娘子了。
贺娘子什么也不要,她只想做自己的事。
她做了那么,拿出那么多,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条件的,哪怕是帮着她和离,也是他自己提出来啊。
何况他也已经有妻有子,并有美妾娇婢,他实在说不出他心动不能自已,想要留她在身边的话。
贺娘子是心有江海,可扶摇乘风的奇女子,他从哪来的那么大的脸让这样的人茧居在他的屋檐下......
发现自己爱上贺娘子,竟然教他这样自信的天之骄子顿觉卑微,自惭形秽。
可是,他并不想放下这般的爱。
秦昱手中的缰绳越握越紧,仿佛想拼拿抓住些什么,然而他更明白,从他发现自己的爱意时,他就只能放手。
这一天,这一路,秦昱觉得自己经历了一生所有的沧桑。
左庐则又在西疆月余,终于完成了边村机关的数据取样,以及重新设计和修正,实现了机关在地表的全隐蔽。
她把这机关既教给了村民,又教给了齐将军指派指她打下手的兵士。
如此村民既有了保障,至少财产和性命不再如羔羊一般任人收割。军士们也多一种保命手段。
齐将军见贺娘子这样尽心尽力,又想起多年来所见,亦深为边民之苦楚所触动,兼之若能保全边民,实则也保全了西疆兵力之一部。
因此左庐每至一村设机关,他便命兵士修一烽燧,不必太大,只要燃火后西靖城能望见就好。
如此胡人来犯被机关所伤所困之后,西疆守军可以见到烽烟后赶来,一来打扫现场,二来以免有残留胡人脱逃,或是报信,或是引来报复。
不怕不兵士不来,这可是送到手边的功名。何况齐将军自信他手下的将士,对于守边安民还是铭记于心的。
如此,或许不出十年,边疆便能重新焕发生机。日后他巡城时,也不必徒叹“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幛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齐将军眼前好似看见城下不远的村落,炊烟袅袅升起,阡陌交通处,儿童嬉戏,鸡鸣犬吠,边疆终于有了暧暧远人村的温暖祥和。
这位戍边多年的将军,眼角微湿,胸臆间起伏不定。
他也在心中暗下决定:无论贺娘子是什么来历,只要她能帮助边民,有他在一日,贺娘子便安稳一日,谁也不能越过她,为难贺娘子一星半点!
于是,左庐便在完全无觉的时候,得到了西疆第一人的保护。
但左庐对这些是全不在意的。
她倒是很用心地让军士们学会机关设置,如此算是给小股出行或是执行潜望任力的军士多了一重保障。
左庐为潜望镜设的配套设施包括:一个地道入口,一个紧急逃生出口,一间极端情况下启动能躲避三到五人的密室。
如果再配上这种设在潜望镜周边可由军士选择是否启动的机关,即使被胡人发现,生存的机率也会大许多。
如果工匠们有足够的能动性,他们会自己研发改良的,直接在地表隐蔽空间使用的潜望镜,再换换脑子,望远镜便也出来了。
如此日积月累,长久历练下来,边军终会占据优势的。
不要说人人平等,战争无义战,对于普通的过自己日子的华国百姓而言,劫掠者是不义的,他们的守卫才是不得已。
对于守护华国疆土与百姓的士兵来说,一切不以侵略为目的之征战都是正义,哪怕直入胡人王庭,消灭对方有生力量的战争。
左庐不怕为支持这样的征战担上因果,徒然以怜惜生命的名义什么都不做,才是最生命的对大漠视。
不仅如此,她还要为那些从不能握住自己命运的弱女子做些事。
春莺回来后,左庐直待看到她略长了些肉,心气已有些平定之后,才问她,是否有意和家人见面。
那姑娘泪流满面,直是摇头,终究也是只同意传个信回去。
可惜,一向疼爱她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听到春莺被救回,脸上全无欢喜之色,反而一脸地复杂难堪。
嘴碎的奶奶还道,“这咋就又回来了呢,这怎么能回来呢?”
唯有黑瘦的春妞欢喜激动,但在长辈面前,自然没有她说话的份。
最终,这一家人无人说要把春莺接回,也无人说要去看她。
春莺的娘还一脸愁苦地道,“早先得了一些人家的礼,至今还没还完呢,家里日子很不好过。”
左庐冷笑,未置一词。不过又是在围着贞节二字窝里乱拱。
说起来可笑,面对贞节问题,这芸芸众生并不比猪更高明。
她真想问问,贞节是什么节操?是为谁守?又怎么便算是失?果然失了,又是因谁而失呢?
但是很显然,就像张彩霞那一世,有一位作家说华国的历史页页写着吃人两个字。
而关于左庐前面的问题,也只用男人二字就可以回答完了,全部的答案都是男人。
但一切都是女子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