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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女儿娇 ...


  •   永宁

      大齐皇宫.永宁殿.长公主寝

      时值深冬,大雪覆盖了宫苑里的满庭嫣然。院中的红梅捱不住今次的肃杀零落飘散在宫婢明婉脚下剩盈盈一抹冷香。

      厚重的殿门虚虚掩着,从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声,明柔站在门外焦急的张望。不消一会儿明婉端着汤药疾步走来。

      “做什么这么慢。”明柔从明婉手里接过药碗埋怨一声后转身走进了殿门。

      明婉立在明柔方才站过的地方,殿里传来明柔不甚清晰的声音:“长公主,您喝药。”明柔话音刚落就传来玉瓷碎裂的声音,伴随的还有长公主更加急促的咳声。明婉在心里暗暗道了声,第七碗。

      过了会儿,殿门重新打开,明柔掩着面走出来,明婉紧忙走过去:“明柔姐姐,长公主还是不喝?”

      岂料明婉这句话刚说完,明柔的眼泪就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这是造的什么孽,长公主花样的人,怎么能让人这样折辱,皇上怎么能这么狠心。”

      明婉心里一惊,连忙捂住明柔的嘴巴:“明柔姐姐,可不敢这么说,让人听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就掉脑袋,早些年少将军还在的时候,那区区离境可敢造次,现在不过欺我大齐无人,我看前面那些没一个中用的,不如早早举了白旗子,还能图个安生,凭甚要长公主一女子受这样的罪。”明柔推开明婉的手掌跺跺脚恨道。

      “哎呦喂,我的明柔姐姐,即便是你心中是这么想,可这话哪能真说出来。”

      君主

      大齐皇宫.紫金銮殿.早朝

      “朱政,梁燕,胡明雍,你们三个,哪个不是朕的肱骨之臣,哪个不是两朝元老,离境欺我大齐,你们口口声声为大齐江山,逼朕将胞妹送到那不毛之地,朕送了,现在呢?永宁如今还在正明宫的塌上躺着,你们一个两个的要不要随朕瞧瞧去!”

      年轻的君王放在龙椅上的双手微颤,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他的声音宛如沉雷在大殿回荡,震得文武百官面色苍白。

      “微臣惶恐,请陛下息怒。”

      “惶恐?”萧寄从龙椅之上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到百官之中,“朕瞧着你们一个个安心的很,惶恐的该是朕,是大齐的这些百姓,你们怕是觉得我大齐江山即便半壁沦丧也无有大碍,可朕告诉你们。”他环视一周脚下匍匐的群臣,一字一句道,“朕不同意!大齐的一尘一土朕也不会让,主和?可以,你们不如把朕的脑袋送去好了。”

      他走到梁燕面前蹲下:“梁卿,少将军血染沙场,马革裹尸,当年流血漂杵,你可还放在心里?”

      梁燕以头触地肩膀抖动,声音已有哽咽。

      “忘了吧。”萧寄突然站起来看着俯跪在自己面前的百官,长袖在身前甩过,带着怒不可遏的气势,“但朕记得,如今你们竟然还能如此心安理得,你们良心何安!”

      “我儿啊!”皇者话落,原本跪在地上的梁燕已趴在了地上痛哭出声,再没什么三公仪态,百官听闻皆面露不忍。

      “你们都好好看看,少将军才去了几年,你们就都忘了。”萧寄伸手指着梁燕冲百官道,“如今外敌来犯,朝中竟无一人可用,将来朕百年之后又如何有脸面入祖宗祠堂,你们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少将军!”

      “陛下。”百官静默时殿外沈棠手捧一身铠甲缓缓走来,走到大殿中央她跪下,将铠甲高高举过头顶:“骠骑少将军梁庭封请兵出征,望陛下恩准。”

      “沈棠!”梁燕惊惧的看向沈棠。

      沈棠看向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抚,她将铠甲摆到自己面前,身体挺得笔直看向年轻的君王:“皇上,臣妇自幼熟读兵法,早年随夫君征战疆场,今日自请替夫出征。”

      朝堂中的百官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先骠骑将军遗孀沈棠。

      一阵唏嘘过后,立刻有人反对:“陛下,我堂堂大齐,怎能让一女子带兵行军,若传出去我大齐天威何在。”

      沈棠冷笑一声看向进言的大臣:“不如大人去?”

      那人听后先是身体一缩后面色涨的通红,嗫喏半天狠狠啐了一口:“刁妇。”

      君王冷眼看着大殿中的一切,他的目光巡视一周后落在沈棠身上,良久他拂去衣袖上的褶皱:“退朝。”

      遗孀

      大齐皇宫.御花园.春日亭

      寒风烈烈吹着,大雪飘进亭子里落在暖炉上顷刻消融。棋盘上黑白各执一方,僵持不下。

      坐在沈棠对面的帝王 研究棋盘,她看了一眼视线移到亭子外的雪景慢悠悠开口:“方才我去看了永宁。”

      萧寄拿棋的手一顿,他把手中的棋放到钵中:“她怎么样?”

      “出嫁四年又被退婚的公主还能如何。”

      “......”

      “我记得永宁出嫁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其实当日我见过她,她赠我裂帛。”沈棠转回头看着萧寄,“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天地忽然寂静,雪落的声音清晰入耳,萧寄的眼神锋利逼人,沈棠的气势寸步不让。

      许久,萧寄长长叹了口气,他只有永宁这么一个妹妹,自小娇宠,若非迫不得已又怎会将这心尖尖上的妹妹送到离境。

      只是纵然他有千般万般的无可奈何,到底是对不起永宁,也到底是让她怨上了。

      永宁回朝已经有段时日,他却一次没有看过,说到底是无颜面对。

      心中千回百转后,萧寄将目光放到沈棠身上,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庭封,他问:“回儿呢,他才五岁,他怎么办?”

      “生于梁氏他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萧寄沉默,身为君王他每天要做很多的决定,但从未有一个决定比此时此刻的这个更加艰难。过了许久,久到棋盘上都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他才终于开口:“万万保重,朕等你凯旋。”

      他又顿一下,“庭封希望你平安。”

      旧人

      大齐少将军府.雅兰阁.少将军卧榻

      沈棠手指轻轻划过梳妆台,庭封出征时,她怀孕七月,正是要紧时候,她要随军,庭封不许。

      彼时他拢着她的额发:“你乖,我身为主帅,家国有难,岂能弃之不顾,这是我职责所在。”

      沈棠知道,梁庭封是狼,站在大齐的疆土上,寸步不让。

      可她一直拒绝拒绝回忆那天,千里素缟,万民恸哭,是梁庭封留给大齐最后的忠烈。

      沈棠从房间出来时梁回刚刚下学回来,他走的很急,踩到积雪上脚下一滑就摔在了地上,还没等身边的家仆伸手去扶他就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继续走:“娘,我听他们说你要出征离境,娘也不要回儿了吗?”

      他年纪小,却也知道父亲在自己还未出生时就战死沙场,现在知道母亲也要离开,就觉得娘亲也要和父亲一样。

      沈棠蹲下抱住他:“回儿,这是梁氏的荣光,大齐是爹爹誓死守护的地方,娘不能眼看着它被摧毁。”

      梁回不说话,他还太小,不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万人景仰的英雄,他的母亲也是。

      沈棠紧紧拥住梁回:“你要记住,你是梁庭封和沈棠的儿子。”

      女将

      两国交界.敌营.主将营帐.被围十五天

      呼和叶昱坐在营帐中,一动不动,疆场的风从帐子的缝隙袭来,似乎是厮杀久了,他觉得连风都带着血腥味,浓郁的令人作呕。

      过了三个时辰,账中的烛火燃尽,当最后一点火苗熄灭,呼和叶昱将手边的茶杯掷出账外:“探子呢,为什么还不回来。”

      属下重燃了烛火,看着跳动的火苗,他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他太急躁了,他必须静下心来。

      天将亮时暗探终于回来。

      “禀将军......”探子欲言又止,“属下查探,此次大齐带兵之人乃是一名女子。”

      呼和叶昱以为是自己听错,他再次确认:“女子?”

      “据说是大齐已故少将军梁庭封的夫人沈棠。”

      呼和叶昱并不关心沈棠是谁的夫人,他只是对沈棠和大齐充满不屑:“大齐果真无人,竟派一个小小的妇人带兵出征。”过了片刻他又冷笑,“我呼和叶昱既然杀得了梁庭封,当然也杀得了她沈棠。”语气中充满了洋洋自得。

      明月

      两国交界.大齐营帐

      沈棠站在营外,两军已有半月未交锋,边疆的夜空也散了刚开始的硝烟,皓月当空,美不胜收。

      身后有脚步传来,沈棠收回目光:“叶将军这么晚怎么出来了?”

      “将军不也没有安歇。”叶襄走到沈棠身边站住。

      沈棠笑了笑:“月朗星疏,出来瞧瞧,叶将军若没事便早些安歇吧,明早一场恶战要打。”

      这是少将军去世后叶襄第一次见到沈棠,她已经为人母,再不是当初的少女,甚至她肩负起了男儿应肩负的责任。

      哪怕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当年那一箭射在少将军左胸,暗红的血浸透他的盔甲,他颈间青筋暴起,手中紧紧攥着一方丝帕。

      很长一段时间,那个场景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鲜活的色彩,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那一刻大齐的神倒下了。

      夜袭

      两国交界.大齐营帐

      丑时初,齐军军营外暗潮已起,沈棠看到草丛中影影绰绰一声冷笑,兵不厌诈的道理认识的倒是深刻。

      呼和叶昱藏在草丛中静静查探齐军营帐。整整十五日,断粮少水,若是再不反攻他们必定不攻自破。

      这是一个好机会,他相信在围困他们半月之后齐军必定懈怠,他也相信现在的齐军必定不及之前的齐军,他会一举踏破大齐的都城,成为天下的主人。

      哪怕是现在,呼和叶昱依然幻想着离境铁骑踏破大齐都城的那一刻。

      丑时末,离境突袭齐营。

      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色染红火光,呼和叶昱放声大笑:“沈棠在哪,把她给本将军带来,本将军要梁庭封看着我是怎么杀了他的女人。”

      锋利的匕首在火光中闪着刺眼的红光,温暖又锋利:“呼和叶昱在此,谁敢妄动。”

      呼和叶昱去看只看到一张被血污沾满的脸,她眸子若星子,冲他扯出一抹笑,寒意袭人,“你这样的人又怎么配成为我夫君的对手,在我眼中你不过是块腐肉,是条令人作呕的蛆虫。”

      呼和叶昱扯扯嘴角,鲜血和战争让他兴奋,他无视对面人手中的匕首,嚣张的大笑:“梁庭封的女人,那想不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死的。”

      他唇角噙着赤、裸、裸的恶意。

      沈棠当然知道梁庭封是怎么死的,但是骤然被人提起她仍旧一愣。

      火光中,冰凉的光刃一闪而过,沈棠还未来得及回神,腹部便有冰凉的触感,兵器入肉的声音清晰传来,鲜血如□□溅出来......

      哀兵

      两国交界.大齐营帐

      叶襄看着沈棠倒在自己面前,火光灼伤了他的皮肤,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看到年轻美丽的女人唇角带着笑,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叶襄感到不可置信冥冥中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劲风呼啸,他高声呼喊:“大齐的将士们,杀了呼和叶昱,为少将军和夫人报仇,为长公主雪耻。”

      冲天的火光烧的夜空通红,士兵们的眼中倒映着燎原烈火,愤怒和仇恨驱使着他们厮杀。

      君子

      大齐皇宫.御花园.春日亭.五年前

      梁庭封跟随宫人来到春日亭,萧寄稳稳地坐在那里,这次的君臣送别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两人万分确信,结果只会有一个,大捷,然后归朝。

      “庭封,朕会在正阳门前等你凯旋。”

      梁庭封微微拱手,他嘴角还带着丝笑意:“谢皇上,阿棠现在怀有身孕,庭封只求皇上多加照拂,护她周全。”

      萧寄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君子一诺,朕定不负所托。”

      此时两人似乎都没想过,梁庭封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战争,是一场必定会有牺牲的战争,是一场鲜血即将降临在这位年轻战神身上的战争。

      约成

      大齐皇宫.御书房

      “皇上伯伯,您说过娘亲会回来的。”

      萧寄沉默,他伸手摸摸梁回的头发抬头望向窗外:“回儿,今后便唤朕父皇吧。”

      梁回默默垂下头,眼角通红,泪水却一滴未落,他记得母亲说过的话,他是梁家的人。许久,萧寄听到一声:“父皇。”

      他捏着手中的虎符,神色莫名,掌中青筋暴起:庭封,你是君子,朕是君。

      叶襄亲手将虎符呈上后退出御书房,他看了一眼偌大的皇宫后视线慢慢放到自己的手上,就是这双手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亲手从沈棠手中接过虎符。

      或许从那一刻起,沈棠已经预见了生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女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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