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战歌》北野陵

190、第190章.意料之外

　　格赉姆知道这个脸上有伤疤的人，虽然以前只是远远地见过一次，但也知道这个森林之国所有的战士，都是由他训练出来的，佳宁人尊其为“桑无大人”。
　　“哼，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格赉姆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他显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不管那个人在森林里是什么地位，对于格赉姆来说，都只不过是这里的难民之一。作为东大陆最强大的国家——赫里岚谛的臣民，而且还是赫里岚谛王的心腹——因斯汀·盖特的得力属下，格赉姆一直为自己感到骄傲。因此，他并不认为这些半吊子的难民士兵，有能力抓住一个真正的训练有素的赫里岚谛战士。
　　于是，格赉姆大胆地停下了脚步，脸色不屑地冷笑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就凭你们能拦得住我？”
　　桑无不为所动，压根没有回应他的嘲讽，那对绿色的眼眸依然紧迫地盯着格赉姆，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格赉姆见那几个佳宁人只是举着弓箭站在原地，并没有再靠近半步，便不由得愈加肯定他们只是虚有其表而已。更何况，此时双方都在茂密的树林间，若不是经过正规军队训练出来的士兵，或是长期磨炼过箭术的人，是很难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命中目标的，而且他们面对的还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赫里岚谛战士。
　　格赉姆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一边暗自设法逃脱。突然，他的脚步向瓦瓿所站的方位移动了一下，故意做出了逃跑的举动。佳宁人果然上当，对面立即“嗖——”地射来了一支箭。他眼疾手快地将愣在一旁的瓦瓿猛地拉到自己身前，顺利地挡下了那支朝他飞来的利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不明所以的瓦瓿只觉得胸口突然疼了一下，他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利箭已经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算计成功，格赉姆抓准时机，迅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在森林里躲躲藏藏地跑了一阵之后，追赶的脚步声终于渐渐地消失了。格赉姆不禁暗自得意，心道那些半吊子的佳宁士兵果然不足为惧……
　　然而，他并没有得意多久，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因为右脚踝处隐隐传来一股刺痛。起初只是一点又麻又痒的感觉，他以为可能是在奔跑的过程中，不小心被林间的荆棘给划破了，所以也没太在意，只怕耽误了时间，就一直没停下来查看。但渐渐地，那股痛觉越来越清晰，直到麻感完全消失，最后只剩下刺骨的疼痛时，他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低头往下一看，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想脚踝后侧竟插着一支小箭。倘若只是一支普通的箭，倒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令格赉姆冷汗直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支异常细小的箭，究竟是何时又如何射到他脚上的，为何他当时竟毫无所觉？
　　插在脚上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箭。这支箭比普通的箭还长一些，而且箭身非常纤细，可见配套的弓弦必定也与众不同。但这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如此纤细的箭即便射出来，也很快就会被风力降低其威力，哪怕只是微风，也能轻易地在它触及目标之前使它偏失方向。除非，射出这支箭的人拥有超乎常人的目力，以及开山劈石的力量。
　　“哼，我竟小瞧了那些难民。”格赉姆蹲下来，试图将这支小箭从脚上拔出来。心想箭身如此细小，箭头或许不会很大，直接拔出来应该不会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但当他仔细检查伤情时，才发现箭头已经触及踝骨，而且似乎嵌入了骨缝，位置十分刁钻，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会伤及踝骨。但他连箭头是什么形状也猜不准，若是草率行事导致伤情加重，那逃离这里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了。格赉姆不由感到有些后悔，倘若先前能够早点停下来查看，及时将它拔出来的话，箭头或许就不会因为剧烈的跑动而陷得这么深了，可惜……
　　“本来只是想警告你停下脚步的，没想到你不仅对同伴狠心，对自己也不怎么上心。”
　　闻声，格赉姆大惊失色，方才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脚上了，一时间竟忽略了周围的动静。猛然回头，却见那个脸上有伤疤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了，那利箭般的视线正紧迫地盯着他。格赉姆马上就意识到，插在自己脚上的这支箭，恐怕出自此人之手，不禁勃然变色。
　　“桑无大人……”这时，其余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跑了过来。
　　“来得正好，将那家伙捆好，带回去。”桑无吩咐道。
　　随即，他的视线又不经意般地掠过那支射出去的小箭。其实，这种箭自造好之后，还是第一次用到敌人身上。在射出去之前，桑无也没有把握会伤到什么程度。佳宁人之所以打造如此纤细的箭，其实只是为了节省材料而已。因为他们没有开矿，金属原料十分紧缺，所以才会精心研制出这种节省材料的新型弓箭。但是，这种箭使用起来却不简单，相当考验目力和体力，弓的拉力必须很强，才能射得足够远。而且，由于箭身纤细，通常情况下只能给伤者造成行动障碍，不会导致大量流血致死的程度，用于活捉猎物倒是比较合适。
　　桑无原本也是为了警告企图逃跑的人，才特意选用这种小箭的，没想到那人溜得挺快，俨然是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倘若他的推测没有错的话，事情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纵使格赉姆再不愿意，他现在也只能被人绑在佳宁城中央广场的一根立柱上，接受所有佳宁人的注目。尽管没人开口唾骂，也没人指指点点，但所有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皆是沉默的责备。
　　在佳宁城，人们已经习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清晨，大家几乎都会同时出门，在广场锻炼完毕之后，就到各个场地去从事自己喜爱的事务，共同分享创造和丰收的乐趣，在这里安居乐业。但就在今天早晨，有人发现那六个新来的人没有出现，不由得有些担心，于是便到他们的居所去寻找，不想竟在屋内发现四具尸体，而另外两人则不知所踪。
　　此前，佳宁城还从未发生过如此残忍的伤害事件。消息传开之后，居民们大为震惊，不安和义愤的情绪迅速扩散至全城。除了日常训练以外，一般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佳宁人才会这样自发地聚集到中央广场来。
　　格赉姆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备受瞩目，真不知道该为自己骄傲还是该感叹时运不济。如此想着，便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向几步之外的桑无，那人把他抓住之后就再也没有多看一眼，仿佛刻意避开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对于桑无在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厌恶，格赉姆并不意外，因为他自己也抱有相同的感觉，于是便不由得兴奋了起来。是啊，令敌人感到不快，何尝不是一种报复呢？
　　为了激怒桑无，使他不快，格赉姆故意说道：“你把我绑在这里，不就是想利用我来煽动这些愚民，让他们与你同仇敌忾继续为你卖命吗？怎么现在却闭口不言？”
　　但桑无依旧目不斜视、不动于衷。格赉姆以为他无言以对，不禁得意起来，心想若是趁机激发那群愚民的疑心，令他们失和，产生矛盾，说不定自己就有机会逃离这里了……于是，格赉姆又故意朝广场上的佳宁人高声喊道：“你们要是自甘堕落、继续受人利用，等将来异族人夺走了所有的土地，你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闭嘴！”桑无忍无可忍地叱道。
　　“哈哈哈，终于恼羞成怒了吗？”格赉姆不禁愈加得意，继续大声道，“异族人是居心叵测的入侵者，是所有的灾难之源，自古以来人尽皆知。而你们却愚蠢到明目张胆地与异族人勾结，先是残杀了三十万无辜的桑比兰德勇士，继而又欺骗这些善良的平民为你们卖命。利用人们辛苦种出的粮食、蓄养的牲畜，去供养那些没有智慧的劣等生物，还植树造林帮它们扩张栖境，不断地侵占着属于莱佩濂人的土地……就像那些狡诈的斐氻人一样，残酷地背叛了自己的同胞，难道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这时，广场上的人群才开始骚动起来，周围传出阵阵低沉的议论声。虽然格赉姆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没关系，只要能挑起这些人的内讧就好。他的目的是借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被他所揭发的“异族人的罪行”给激怒，继而忘掉追究他的事情。只要能够成功地操纵那群没见识的愚民们的情绪，令他们暴动起来，进而推翻这个根基不稳的森林之国，那他就立下了头等大功，将会得到陛下的嘉奖，成为赫里岚谛的英雄……想着，想着，格赉姆不禁眉飞色舞。
　　但就在他自鸣得意的时候，一块石子突然当面砸来，格赉姆霎时一惊，只见他们的确被他激怒了，但愤怒的对象却不在他预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