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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和离 ...

  •   娄影刚踏进王府的轿子,老太监搀着太后追了出来。

      太后不顾一众儿媳跟在身后,拉着娄影的手眼眶泛泪、语重心长地说:“豫王从小命苦,他若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这老太婆先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一个太后竟在一个王妃面前自称老太婆,还为尚未发生的事赔不是,娄影哪里受得起,赶忙跪下磕头。

      她当时只顾着磕头,如今仔细回味起来,太后说话的语气,和对豫王真心关切的神态,像极了她那忠厚老实的乳娘。

      豫王他,是真的命苦吧。

      自小身染恶毒毁了容,自卑的他终日不见外人,古怪的性格也因此形成。

      娄影忽然能够理解豫王了。

      王府的轿子刚落下,娄影就看到王府内外有匠户正在搬运木头。

      总管太监五福本来在忙碌指挥,看到自家王妃的轿子,赶忙让忙碌的匠户让出一条道。

      “公公,王府这是要建什么呀?”作为豫王府的女主人,娄影忍不住问一声。

      五福公公小声道:“豫王怕吓着王妃,正在修葺西院的屋子。”

      一个王爷怎么能住西院的屋子,而且……这是要跟她分屋子睡呀。

      看着五福公公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娄影又问:“王爷还说了什么?”

      五福将王妃往里引了一段路,四周没什么人了,干瘦的老太监叹了口气道:“王爷说这桩婚事实非他本意,恐怕也非王妃的本意,王妃若想和离,房屋、地契、珠宝,王爷一样都不会少了您的,您可带着这些回娘家,或者买几个婢仆,照顾起居,若是有相中的公子老爷,有了这些财富傍身,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五福公公说着,眼睛便红了起来。

      好不容易盼来的王妃,他家王爷轻而易举地就想放手。而且道明了是和离,这在皇家是从来没有过的。

      从小到大,他家王爷被人取笑得还不够吗?

      娄影的心紧了紧,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一想起太后噙泪的眼睛,和为他设想的豫王,就有些于心不忍。

      她在袖子内攥紧了小拳头,问道:“王爷在哪里,我去找他。”从昨日到现在,她都没见着她的丈夫。

      五福公公眼睛倏的一暗,王爷提出的条件诱惑这么大,没有哪个女子不会为之动容,他家王妃看来是要找王爷拿和离书的。

      “王爷昨晚一直在书房休息,至今未迈出门槛一步。”五福公公如实说。

      娄影微微睁大了眼,一向养尊处优的王爷睡书房?哪里能睡得安稳。

      也怪自己心大,王爷出房门的时候一点响动都没听见。

      五福公公看出娄影的疑惑,道:“王爷怕王妃受惊夜里睡不踏实,在酒里放了点安神药。”

      怪不得睡得天昏地暗。

      豫王他……还是怕吓着她。

      这人是有多怕吓着她。

      若不是身体原因,他应该是个体贴的好丈夫。

      “公公,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娄影凑到五福公公耳根,小声地说着她的“事儿”。

      于是片刻后,娄影端着饭菜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以为是照常来送饭菜的五福,豫王没多想就让人进了来。

      娄影关好门,帘子的后面就是豫王了,她深吸了口气,已经设想了多张不堪入目的脸。

      刚跨过帘子,警觉的豫王便将脸侧了过去。

      在这一瞬间,娄影只瞥到一半的脸。

      而这半边脸,分明俊美无俦。

      “你来做什么?五福呢?”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点埋怨。

      “王爷,您别怪公公,是我,是我自己要来的。”娄影一边解释,一边又靠近了点,桌案上放着豫王的墨迹,还有一副画了一半的画,狼毫蘸满的墨在画上晕开一大片,定是自己的闯入惊扰了他。

      “站那儿别动,我会吓着你的。”

      声音这么好听,见着的半张脸又这么好看,她猜想,另外半张脸即便不好看,也不会恐怖到哪里去。

      娄影又走进了一步,急切地想看到他的丈夫。

      由于关注的地方全在豫王身上,手里的东西渐渐倾斜了也未察觉,滚烫的汤汁倾倒在了手上。

      “好烫!”

      汤盏打破的声音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五福公公,他刚想挪动步子,就想起他家王爷能处理任何突发状况。

      娄影为自己的不小心懊悔不已,一边甩手缓解痛感,一边捡地上的碎碗片。

      豫王看她慌乱的样子很想帮帮她。

      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我帮你。”

      娄影满心欢喜地抬头,入眼的是半张毫无瑕疵的脸,而在另一边,是半张堪比恶鬼的脸。

      比她设想的任何一张脸都要恐怖百倍。

      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已然没了力气,眼前一片漆黑。

      她是被吓晕过去的。

      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傍晚,冬叶已经为她背上和手上上好了伤药,又跪又叩牵动了伤口自己浑然不觉,还烫伤手受了惊吓昏过去,她家小姐可真是时运不济。
      冬叶摇了摇头,退下了。

      不远处的轮椅上坐着豫王,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在翻动手中书册。

      “王……王爷。”娄影撑起身子道。

      豫王没说什么,将手中的书册轻轻合上,然后转动轮椅,停在床边。

      二人相视片刻,娄影却没一点恐惧,因为豫王戴上了面具。

      将另一半好看的脸也遮了起来。

      他的王爷还是怕吓着她。

      晏云州看着她微低着头,眼眶微红的样子,就知道她为被他吓晕之事懊悔不已。

      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递给娄影。

      和离书!

      “王爷你……”

      晏云州没说什么,径直递给他一支笔。

      娄影木然地接过笔,签字画押之后,她就能拿到一大笔财富,即便不回到那个家,她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兴许能遇见对眼之人,儿女成群不是没有可能。

      但和离之后,处处为她设想的王爷会就沦为笑话。

      何况,早先伤害了豫王的自尊,这会儿又拿他这么多财宝,良心上过意不去。

      她娄影向来不是一个损人利己之人。

      她将和离书揉皱了扔向一旁:“我!不!和!离!”

      一字一顿,坚定的眼神透露不屈和倔强。

      “为什么?明明你那么怕我,都晕过去了。”

      声音带着失落和委屈,娄影能想象得到面具后面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我晕倒,那是因为我在太后那里跪久了又磕了好多响头,本来身上就有伤,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后来又被烫伤,可谓流年不利,并不是因为王爷的脸。”

      乌溜的大眼睛左右闪动,努力为自己的过失寻找理由。

      没有了那张脸带来的恐惧,娄影发现说话都利索了。

      看着小妻子这幅明明很怕却要装着不怕的模样,晏云州还想逗逗她,道:“真的吗?别哄我了。”

      这人满是不相信,该怎么证明?

      娄影咬咬牙,掀开被褥,凑近晏云州,二人近在咫尺,面具之中仅剩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极为明亮,正炯炯地盯着她,似乎在期待什么。

      可以看他的眼或者另半张好看的脸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娄影如是安慰自己。

      她咕咚咽了口口水,又凑近几分,双手触碰到了对方的面具。

      而对方似乎被惊吓到一般,向后退了一小步。

      娄影没想到对方会往后退,来不及停下动作的她撞进了一个怀抱。
      “嘶——”背上的伤毫无意外地牵动到了。

      “很痛?”头顶上方的声音温声问着。

      “就……一点点痛。”
      女孩初次跌进男人的怀抱,雕像般呆呆地靠着,温热的鼻息打在耳蜗,脸颊立马飞起两片红霞。

      娄影想刚想挣扎逃离,却被一只大手箍住了细腰。

      传闻豫王殿下久病缠身,身子瘦弱,但……这分明是一个结实的身子。

      而且自己坐在他腿上,个头才与他一般高。

      若豫王殿下能站起来,他应该相当高大。

      娄影神游天外地设想着她的丈夫,却不知她的丈夫已将她掂量了透彻。

      他的小妻子,不仅美丽,身段也好,抚上去软软的非常舒服。

      “你方才想做什么?”看着怀里的人鲜艳欲滴的脸,他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只顾着感受身边的身体,将证明之事抛诸脑后,娄影只觉得自己脑袋抽筋了。

      大手很有力,她放弃挣扎,抿了抿唇,用颤抖的手摘下面具。

      面具之下毫无惊喜,还是那张如恶鬼般的脸。

      “怕?”半晌之后,男人先开口。

      “不……怕……”

      娄影盯着他的脸,说着不怕的话,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还说不怕?”男人的声音又落寞了几分。

      想着以后都要与这人一起生活,娄影鼓起勇气道:“晏云州,我俩都是嫡出,从小都丧母,都在家里不受待见,你的脸烂了,我的手和我的背,说不定也会留下疤痕,我不习惯你的脸,保不齐你也不习惯我的手和我的背,我俩如此相似,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你不用怕会吓着我,我还怕会吓着你。”

      竟敢直呼他的名讳,他的王妃胆子可真大!

      看着女孩儿认真地胡诌,晏云州不再戳穿她,他眼睛缓缓看向下,眉头微皱,道:“手和背怎么能跟脸比。”

      男人神情落在女孩儿的眼里是极其的自卑,这种自卑除了日积月累的形成,自己的当场晕倒也加重了他的这种自卑感。

      她必须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她用小手捧住男人的脸,闭着眼,朝着男人布满烂肉的脸移动过去。

      下巴在半路被男人捏住,手指略显粗糙。

      “你不怕中毒?”男人却始终在为她着想。

      她倒是忘了,豫王的血能反噬咬他的疯狗,而那堆烂肉似乎比血更毒。

      “换个地方。”他的王妃能亲吻他的烂脸,他已经非常高兴了,何必再去恶心她。

      对方倒是直接,相比之下,娄影更喜欢另外那半张堪比神仙容颜的脸。

      正要附身过去,却直直被一只大手按在了另一处目的地。

      两唇相接。

      娄影都不敢喘息,想要挣扎,又怕伤及对方的自尊心。

      只是碰着,没什么大不了。

      娄影如是安慰自己,然而下一秒,湿润的舌尖扫过唇瓣。

      娄影惊得立马推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惊恐未定地看着他。

      那人回以不解的眼神,状似有点委屈。

      “是你要亲我的,你怎么还……”

      娄影:“……”

      是我要亲你的没错,但谁让你舔我了?娄影委屈地想。

      这豫王,属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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