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生殿》执山

5、皮相（上）

　　入洞之后，苏则燃起火符。火符飞在苏则前面，为苏则照出一片光明。
　　苏则跳下三镜，向着地道深处走去。他边走边想：“未曾想到这妖物这般滑头，居然耍诈，果然相由心生!”
　　对妖物的外貌再一次吐槽之后，苏则转念一想，“一定是这妖物灵力不济，才出此下策。”
　　想到这，苏则心下更坚，一晃神，记起那妖物上体穿地，好像和那傀儡一样，都是粉丝衣绸。难不成……此妖甚爱粉色？
　　除去衣绸，苏则又想起那蜘蛛精地可怕外貌。上半身一点皮都没有，整个血淋淋的场面，下半身腹部畸形又庞大。四对步足十分坚硬，细看还可发现有一指长的刚毛遍布。
　　想想从傀儡到蜘蛛精，如此大的视觉冲击，今夜还真是刺激!
　　来到一个岔路口，苏则拿出伏生，再次让伏生领路。突然感到身后有人，苏则募的回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于是接着让伏生领路。
　　伏生向左，苏则向左。
　　再次遇见岔路口，伏生向左，苏则跟着向左。
　　然后伏生向右，苏则便向右。
　　向右，向右。
　　向左，再向左。
　　打一个圈，径直折回向后走。
　　再向右。
　　……
　　最后绕到原点。
　　然后在一个黑漆漆，只有一个火符的地道中。堂堂子虚国的太子殿下双手抓住一把剑，发了狂……
　　“你到底知不知道路!”苏则暴力的怒喊，并且十分威严的……瞪着伏生。
　　看见伏生可怜巴巴的摇了摇身子，又转了个圈，苏则叹了一口气，“干嘛和一把剑过不去。”
　　于是苏则放下伏生，向前走，再次看到一开始的岔路口。
　　正在犹豫是向左还是向右时，洞口旁突然出现一位黑衣人。
　　黑衣人走向左边，示意他进去。
　　“你是谁？”苏则刚发出疑问，黑衣人便消失了。
　　苏则思来想去，觉得反正左右难辨，这妖物的灵力已被封了大半，且信他一次。
　　于是苏则跟着黑衣人，于黑暗中左拐右拐。这种感觉让苏则莫名其妙的心安。就像漫漫长夜中有人给你提了一盏指路的明灯，或者久溺深海，有人伸开双臂将你捞至陆地。
　　在拐到第四个岔路口时，黑衣人停在了两个岔路的中间。须臾，便消失了。
　　苏则看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晃了一会神。随即一个激灵，“疯了吗，阿澈还在蜘蛛精手里!”难以相信自己能在这种时候分心，苏则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企图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随着腿上的疼痛感袭来，苏则凝神，一个暴击打在岔路中心。
　　“想必黑衣人方才是暗示我打开这里。”
　　一声轰响过后，苏则看到一个赤/裸不/堪的女子节节逼近被蛛丝捆住的韩子澈。
　　强，强抢民男!
　　那女子闻声回头，甩出一束蛛丝。
　　苏则念着这蛛丝有毒，一个偏身躲了过去。
　　可苏则躲了过去，火符却没那么机灵，于是蛛丝将火符层层包裹，洞中彻底黑暗。
　　苏则正准备再次燃一火符，募的却听见蜘蛛精一声惨叫，蛛丝将正燃着的火符放开，抽回本体。
　　难不成……怕火？
　　苏则抓住时机，一时间甩出多道火符，诏出三镜，双掌合一，将灵力汇集在三镜之中，一道乾坤暴击顺着三镜冲向妖物。
　　那女子见此，堪堪躲过暴击，却躲不过火符，顿时，火符灼伤妖身，渗出妖血。
　　但谁也没想到，这妖物的妖血居然灭了火符。
　　发现苏则的火符暂时奈何不了自己 ，这女子便显出原型，回到庙前那幅模样。再次与苏则打斗。
　　这时金乌已将韩子澈身旁的蛛丝烧去，韩子澈得了自由，诏来伏生，也参入了打斗中。
　　两人被那妖物坑了一把，心下攻击时更加细心，招招都擦过要害，再配着火符。妖物已有了败像，显然力不从心。
　　韩子澈抓住一个机会，一把削下蜘蛛的一只长足。
　　妖物吃痛，伤口处流出绿色的妖血。它本就灵力受限，于是在被砍去长足后显出原型，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两位道爷饶命，两位道爷饶命，小女子真是不知哪里惹上道爷了，还请道爷们绕了奴家吧!”女子跪在地上，磕了一个脆生生的响头。
　　“两位道爷进来便用法力炸小女子，不由分说便打了上来，小女子实属自保啊!”
　　自保你个大头鬼，刚才还要意图不轨，是当我们瞎吗!
　　苏则看一眼韩子澈，韩子澈别过身，一副不干我鸟事你别来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的亚子。
　　于是苏则道：“交出纣鼎。”
　　那妖物连连点头，老老实实的把纣鼎变出，奉至头顶。
　　苏则走至女子身旁，那女子身形一动，意图攻击苏则，还未得逞，那只偷袭的手臂便被韩子澈砍了下来。
　　砍完后，韩子澈再次别过身……
　　“……”这下真的断了一个肢体……
　　“我艹!让不让妖活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打，两个时辰前才把我封印，现在又来砍我手臂，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狗屁道士……”后面的话已不堪入耳。
　　刚刚这只妖化的是女相，说的是女音，现在又化为男相，骂的是男音。
　　果真雌雄难辨……
　　“道士哥哥，一剑杀了我吧!”一声娇弱的女音央求着。
　　“贱人你瞎出来什么，混账玩意……”刚刚的男音啐骂道。
　　“道士哥哥，你帮帮我!我真的想要解脱!”
　　“贱蹄子活腻歪了吗，你还想不想要你那狗奸夫!”
　　“不许你骂他……”
　　这……难道是雌雄同体？
　　对于眼前的怪异景象，苏则暗想：“嗯……刺激!”
　　“道士哥哥，我想要魂飞魄散，我想解脱!我，我痛!”那妖物双眼一瞬间露出万分悲痛。然仅仅一瞬，便又转为凶狠。
　　“等等!”苏则皱眉，盯着妖物的一双眼睛，“你有两个魂魄，不，两个被畸形的黏合在一起的魂魄。”
　　妖物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怒骂，一会儿哭泣，最后平静下来。
　　“这是什么？”苏则诧异的看着从妖物身上飘出的灵气，最后汇成一个流光四溢的球，飞至苏则眼前。
　　“求哥哥成全!”妖物说完后便无力的晕在地上。
　　韩子澈走至苏则身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观察几许。那灵球突然粉碎成粉，于苏则眼前飞过。接着，苏则眼前一花，再一睁眼，便看见一个约摸八九岁的男童。
　　“这样好看!莫要哭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对面花姐姐的妆粉吗，如此，你与她便一般漂亮了!”男童摸摸苏则的头，安慰道。
　　“我，我现在不想要妆粉，我爹爹没了，我要阿爹!”苏则一脸惊异，他发现自己不受自己控制，发出了……女孩子的哭声!
　　等等，难不成，自己是钻到别人的记忆中了吗？
　　“无妨，我也有阿爹呀，你爹爹与我阿爹交好，你若没了爹，我便把他让与你。”男童顿了顿，接着极为认真的说道：“再说，你平日里总嚷嚷着要我来当你哥哥，现在，我便是你哥哥了!”
　　“呜，呜，嗯……”女孩像是好了一些，边止不住的小声抽气，边点点头。
　　“你没了爹，以后我来护着你!”男童一脸稚气但万分坚定的说道。
　　“哇!呜呜呜!……”许是男童的话又让女童想起自己是个没了爹的小孩，哭的便更凶了……
　　“莫要哭了，莫要哭了……”男童手无足措的给女童擦着脸。
　　“诶，好不容易安慰好的，又让你给弄哭了！笨！”苏则默默吐槽。
　　男童又安慰了一会女童。毕竟年少天真，总留不住烦恼。不过多时，两人又欢欢喜喜的手牵手走出去了。
　　在男童牵起女童手的那刻起，苏则感到自己的意识从女童中抽离而出，化为半透明的样子站在小孩的身后。
　　苏则看着那两个孩子，突然感到自己的手也被牵住。那牵他手的人拉着他一同向孩童们的方向走去。
　　苏则感到身体受限制，转不过头来看是谁牵自己。只能察觉到，握着他的那双手骨节修长，宽大有力。甚至……有点烫。那温度似能穿过胸膛，烧了他的魂魄。
　　在苏则出神的须臾，环境已发生了变化。原先的男童已长至苏则肩膀处。而女童也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样子。男孩站在女孩身后，一手扶着女孩的肩膀，一手握着女孩的手。两人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是那男孩在教女孩写字。
　　“经此一别，恐生出变故。只是爹爹重病，家中银钱吃紧，只得让阿茶留在老家。”那男孩嘴巴未动，心中所想却传到苏则耳中。
　　“季哥哥生的可真好看，可却还是没有昨日花灯会上相见的上官公子俊朗。”那女孩一边美滋滋的想着，一边留神写字。
　　苏则又再次听到别人心中所想，心道自己定是进入了别人记忆的幻境中。且自己不光能够听到幻境中人物所想，还能不被人看见。
　　“阿茶可知此首词的名字？”
　　“季哥哥你读过那么多书，又聪明，阿茶连学写自己的名字都要练上半年，哪有哥哥懂得多，不知道!不知道!”女孩开始耍赖撒娇。
　　男孩像是极其吃这一套，笑道：“这首词叫《长相思》，你读来看看。”
　　“嗯……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阿茶看了一会，“看到泪字，词又叫《长相思》，难道是一个诗人思念故人的意思？”
　　“嗯，大抵如此，你看最后，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男孩停下，嘴角一勾，“这句，等我回来在给你解释意思。我不在，你照顾好娘亲和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