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江晚吟》南藜

3、怪老头

　　脑仁疼得厉害，肯定是刚才撞树上了。陆青禾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睁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种感觉了。
　　刚才她是去厨房偷酒和肉来着，谁知道莲花坞这么大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就随随便便找了个屋顶吹吹风，醒醒脑，登高望远，美酒配月光。结果偏偏是江澄的屋顶，那家伙在屋顶下站了多久？是不是就等她喝完了酒然后下去自投罗网？
　　三十六计，逃为上策。
　　陆青禾玩命的往前跑，跑了半天也没见江澄追上来，正窃喜，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棵树，两手环抱那么粗，百年古树，就这么直直的撞过去。
　　陆青禾只记得眼前一道晃眼的亮光，然后就被巨大的黑洞吞噬，直到闷的一声，自己看到的就成了眼前的景象。
　　眼前一幢小阁楼肃然屹立，陆青禾看着这“栖息地”的匾额一脸狐疑，以前看魔道的时候怎么没有听说云梦有栖息地这种地方，身为道友，魔道她可是整整刷了不下5遍，难道撞树上脑子撞傻了，出现难以消除的幻觉？还是说她又穿越了？
　　门不推自开，陆青禾径自走进去，当脚全部踏进栖息地的那一刹，门又兀自的关了。眼前坐着一个怪老头，一只手靠在桌子支着脑袋，半眯着眼，银发须髯凌松蓬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来了”
　　嗯？是在跟她说话么？
　　“老头，你认识我？”
　　扫了一眼这偌大的栖息地，没想到这“栖息地”竟是个医馆。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挥之不散的草药味儿，这么大的空间，橱架竟然占了四分之三，上面盛着不知是毒药还是解药的瓶瓶罐罐，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视线在这阁中只约莫扫了几秒钟，最后聚焦在怪老头身上，桌上的蓍草引起了她的注意。
　　大一无聊的时候和上铺的妹子一起研究过《周易》，对这蓍草有点模糊的印象。蓍草首若龙矫，尾若凤翔，是一种多年生直立草本植物，因为它的茎挺而直，粗细均匀，可以保存很久，所以被古人认为是“探迹索隐，钩深致远，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亶亶”的神草，这可是推演出周易64卦的算命界先祖——西伯公姬昌亲自代言的占卜工具。
　　“你会算卦？”
　　“老夫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巫医罢了，无聊的时候算算。”
　　陆青禾挑了挑眉，下意识的从手边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随便翻了起来。
　　书里尽是些花花草草的绘图，只旁边有几行介绍的文字，可这字张牙舞爪抽象的甚至让她怀疑这985的学历是不是白瞎了，在魔道的世界里，她这算文盲了吧。
　　“老头，你这医馆有多久没打扫了，啧啧，你瞧瞧，都落灰了。”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陆青禾一顿，听到这么一本正经的话，对上眼前这么一个怪老头，真的很不对头，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头。
　　“姑娘，你该回去了，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吧，这个时辰还不回去，找你的人该着急了。”
　　怪老头下起了逐客令，却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看老头笑而不语，陆青禾若有所思，瞥了一眼桌上的蓍草“哦，难道是算出来的？”
　　“有些事上天早已注定，得之偶然间，失之亦草草。未卜先知，只是一眼，便是定局。”
　　这老头说话怎么文绉绉的，让人真的很不想听下去。
　　老妈从小便教导她，人这一世的命运，最终只能掌控在自己手中，只能由自己说了算，想要什么便去争取，不想要什么，就果断丢弃，哪有一眼成定局的道理。
　　“老头，你说凡事上天早已注定，但人固有一死，你身为医师，明知这一点，还悬什么壶，济什么世，何苦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这世间我见过作茧自缚的人很多，但有些人却乐在其中。我以前有个徒弟也曾像姑娘你一样年轻气盛，但……罢了，不提她了。”
　　不知怎的，怪老头提起他的徒弟时虽然还是先前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神情中却多了一分忧伤，但也仅仅是一分而已。
　　“姑娘，我与你注定有缘，你若有事找我，栖息地随时欢迎。”
　　“那你也得告诉我怎么回去呀。”
　　“出门直走，不送。”
　　出了栖息地，老头的话仍回响在耳边，侦查系的职业病让陆青禾不得不对此产生刨根问底的好奇。根据以往她看小说的狗血经验，这种剧中出现的奇怪人物说的奇怪的话总是能一语中的暗示主角的命运。老头既然能够未卜先知，说不定知道让她回去的方法。但要一探究竟，难道再回去找那个怪老头？
　　陆青禾看着庭院里这棵粗壮的古树若有所思，要不再穿回去试试？
　　“站住，你是什么人，在那里干什么！”
　　糟了！

　　大殿内，烛光摇曳。
　　江澄慵懒的倚靠在宽大的长椅上，浑身散发着阴郁的让人难以靠近的冷冽气势。
　　“江宗主，您的醒酒汤。”
　　沈弋走进大殿，将一碗醒酒汤端放在书桌上。
　　说起来今天是被人灌了不少酒呢。金光瑶真是小人得志啊，自从金光善死后，他成为兰陵金氏的新一任家主，金家凭借家族产业不断壮大势力，越来越不把仙门世家放在眼里了。今日在大殿之上金光瑶竟然口出狂言要首领百家担任仙督，修建一千二百余座瞭望台，哼，真当他们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宗主有烦心事啊。”
　　“那个女人，你抓到她在做什么？”
　　江澄回想起那女人翘着腿抱着酒壶坐在他屋顶上喝酒的样子，大概是嫌麻烦，她只披散着一头漆黑长发，任由其在风中凌乱着，月光下，一双透亮的眸子明明闪烁着澄澈的光。好久没见过那么肆意潇洒的神情了。
　　“你说的是陆姑娘？”沈弋试探的问道，“没做什么，就是寂寞无聊大半夜出来喝酒，对着古树发酒疯，反正她是这么说的。”
　　“寂寞无聊？发酒疯？”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爬上江澄的嘴角。
　　“沈弋，这几日你时刻盯着那个女人，一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即向我汇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