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梧依旧，人非昨》兰风寄

6、心灰

　　离开了秦家，我沿着碧梧街慢慢往回走，心中一片冰冷麻木：沈筠，你怎么可以栽在别人手里，你没有受到应得的惩罚，我还没有报复，还没有一点点地剥夺你所拥有的一切，我怎么甘心？没有见到你因绝望惊恐而扭曲的脸容，我又如何能甘心？
　　我停步，抬头。
　　目光穿过树顶旋转飞舞的落叶，我看天，苍凉而无奈：“老天，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亦如当年，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机会也不给我。”
　　* * * * * * * * * * * * * *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仿佛一夜之间，什么都颠倒了。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有无数灼灼的目光紧附在我身上，进了校门，更是满地皆是的指指点点，万分疑惑下，我不由纳闷：自己这是得罪谁了！
　　在我还没弄清到底出了什么事时，噩梦已然一点点展开。先是糊里糊涂被叫到办公室，班主任劈头盖脑的一顿训斥弄得我头晕脑涨，其间什么“你让我太失望了”、“做女孩要自重”之类的话语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不禁怀疑，大家今天是不是都吃错药了。
　　许久，班主任骂累了，她望着依旧一脸茫然的我，似乎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她手一挥：“去校长室，校长要见你。”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和我多呆一分钟都是罪恶。
　　我去了校长室。因为我实在想弄懂，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校长几乎一句废话也没说，直点主题：“林烟岚同学，经领导考虑，学校建议你退学。”
　　一句话，狠狠砸在我头上，将我当时就弄懵了。
　　然后，我轻声问他：“为什么？”
　　只见校长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我，他冷然开口：“你去舞厅当舞女，败坏学校声誉，难道学校还不该勒令你退学吗？”
　　我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到底，什么人在——陷害我！

　　从校长室出来，我的心已恢复了镇定和从容，听校长详细说了事情始末，我倒不再慌张了。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混蛋告发我，说我在流光溢彩当舞女，再加上昨晚有那么一些人亲眼看见我在流光溢彩门前徘徊，就这样草草的定了我的罪名，还闹出了这么大的风声，真够无聊的！
　　我丝毫不担心，因为，昨晚正是天杰约我去的流光溢彩，虽然他没露面，但我相信，这事很快就会平息，天杰，他不用说也绝对会为我澄清的，我相信！
　　正如我刚才自信满满的告诉校长，我不会退学一样。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事过几天，风言风语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越闹越凶了。天杰，他也一直没出来作证，反而，倒像是躲着我，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独自走在碧梧街上，我轻轻叹息：我是不是该去他家找他来为我澄清呢？再这么下去，我可要受不了了。
　　忽然，我猛地停下脚步，怔怔望着前方那一对相拥的身影。男子背对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可相处了这么些年，光是背影我也能肯定是天杰，而面对着我的那个女子，竟然是……沈筠！
　　那一刻，我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无法站稳，我急忙扶住身旁的路灯，使自己不至于跌坐地上，心中尽是麻木灰暗。
　　这时，沈筠也看到了我，她拥着天杰的手又紧了紧，望着痴痴呆立在路边的我，露出了一抹充满讽刺和挑衅意味的笑容，然后，她开口，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默默地松手，转身离开，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下，我想，当时的我一定似足了一个感情失败的弃妇，凄凉而软弱，全然没有面对的勇气。只因为沈筠的那句话我听懂了，她说的是：
　　林烟岚，你输了！
　　* * * * * * * * * * * * * *
　　伸手接住从天上飘下的一片枯叶，我狠狠地捏紧，也不管叶子那僵脆的边角划痛了我的手，只是那么冷然而孤独地站着，目光像是穿越了无数可知不可知的空间，那么遥远而渺茫：秦天杰，既然沈筠已不能承担她的罪孽了，那么，她的那份，你就一起承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