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维游戏》Headbare

4、乌托邦

　　“冉可！冉可！”周北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想什么呢？叫你都不应。”
　　“哦，没事，想村长的儿子为什么会被全村人排斥。”冉可起身，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问了？”周北顿了顿，然后自己接道，“不过问了也没用，他不会说的。我们之前问了好多遍了。”
　　“嗯。”冉可应道，也不知道应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我们找到了一处山洞，不过目前还没人敢进去，要不要过去看看？”
　　“走吧。”
　　冉可在游戏里的长相可以说是娃娃脸了，笑起来左边还会漾起一个可爱的小酒窝，只是她此时背着阳光，陷在一片阴影之中，竟有几分阴冷。
　　但当她转身跟周北讲话时，阳光又为她镀上一层暖洋洋的柔光，整个人又显出些懒散的温暖起来。
　　那阴冷，是她的错觉吗？周北想道。
　　“山洞在哪？”
　　“那边。”周北指了个方向。
　　恰巧在那个方向上，几个男玩家结伴过来了。
　　“周北？你们也过来看山洞了？”为首的男玩家搭话道，“别试了，刚进去一个。然后一直叫他他都没应答，估计死里面了。”
　　“你们没用绳子什么的吗？”周北奇道。
　　“用了，绑得也不松。”男玩家的语气颇有些随意，“可他人才进去一会儿，绳子就断了。尖叫声嘛也没有，所以我们猜测他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绳子被洞里的什么东西，也许是老鼠，给咬断了。可怎么叫他他都不应，大概是死里边了，谁知道呢。反正没人再敢进去了。”
　　“嗯，谢谢了。”
　　“嗯。”男玩家随意地摆摆手，走了。
　　“你还去吗？”冉可侧头问。
　　“去吧，在外面看看。”
　　山洞外一片郁郁葱葱，山洞上叫不出名字的藤蔓植物垂下了几条细蔓，连同一旁的灌木丛，将这个山洞藏得滴水不漏。
　　“你们是怎么找到它的？这么隐蔽。”
　　“因为里面有火光。你知道付齐吧。”
　　冉可回想了一会，只能想到一张模糊的人脸，她犹豫着点点头。
　　“你醒来的第一天我们不是在聊天嘛，那捧火，是付齐点的，不过不是普通火，是他的异能，叫‘东风夜放花千树’。听起来挺牛的，实际上只能用来照照明的，和手电筒没差。那个洞里的火光，不像普通的火光，倒像是付齐点的很机械化的火光，不会跳动，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当我们到的时候，那火光已经不见了。”
　　“是这样啊。这根藤蔓，是他们用过的绳子吗？”冉可捡起一根藤蔓，藤蔓上的叶子都被清除得一干二净，一些小刺也捎带被清除掉了。
　　它的末端戛然而止，像被谁硬生生切断似的。
　　“应该是。”
　　奇怪。冉可越看那根绳子越不对劲。那根绳子的末端让她看着不舒服，像那里还藏着一块不为人知空间。
　　这感觉很像她曾经见过的四维生物在三维的投影，看上去几笔画几个平面看得一清二楚，但你只要旋转几下，就可以轻松把自己转晕。
　　毕竟不是同一个维度的东西。
　　冉可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到了那快地方，看到自己的手指变化几下，消失了。
　　正常人看到这幅景象指不定要露出什么个神色，但冉可只是把手指慢慢缩了回来，不出所料地看到它恢复原状。
　　这是……维度裂缝。一个名词毫无预兆地从冉可的脑海中蹿了出来。
　　偷渡者偷渡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不对，要是真偷渡了这个游戏不会到现在还这么平静。所以这应该是……偷渡失败后打开的时空裂缝。先前那个男玩家的消失，应该也是被卷入了时空裂缝里。一般这种情况下的人，是很难回来的了。
　　“时空裂缝。”周北把藤蔓接过来，仔细观察了遍，“是偷渡者偷渡留下来的痕迹。”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冉可，不对，普通玩家不应该知道什么多。周北是谁？
　　“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太危险了，说不准会被时空裂缝卷进去。”冉可答道。正当她们打算离开时，一本本子从黑暗中掉了出来。
　　“是从时空裂缝里掉出来的吧。”
　　她倒觉得是被谁丢出来的，冉可想道。但这想法实在没有依据，她自嘲笑笑，捡起了那本本子。
　　那是一本已经很旧的本子，但四个角都被整整齐齐地铺平压好，看得出原主人对它保护还挺细心周到。
　　冉可翻开第一页才发现，这是本日记。
　　刚开始记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比如又捉到一只大鱼啊什么的，真正出现转折的是这一天，6月23日。
　　XX年6月23日 小雨
　　那个外来者凭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我们哪一天没有好好对待过他了！
　　外来者！外来者！我讨厌外来者！
　　我不想死！
　　但要破除那个诅咒……除非，杀死一个灰眼睛的人。
　　可是，这个岛上我看到的灰眼睛的人只有我的弟弟和妈妈啊。
　　弟弟才只有5个月大。妈妈……妈妈……
　　会不会我也是？
　　xx年6月24日 大雨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妈妈和我还有弟弟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全村的人肯定在想着怎么杀死我们。
　　好像有人在敲门。
　　救命……
　　xx年6月25日
　　我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我杀死了妈妈。
　　这两句话看得周北背后一凉，她停了停，深呼吸了一次，回头看冉可。冉可的表情却没什么差别，注意到周北的视线，她问，“要不要带回去看？”语气中连一丝起伏也没有。
　　“不了吧，”周北听见自己说，“小石屋又没有窗户，不让付齐点灯基本上就是没光的，看不清。”
　　“嗯，那行，继续看吧。”
　　继续翻下去，都是这个日记的主人离开岛之后发生的事:先是到了一个国家，混了个身份，凭着这个身份上初中，高中，紧接着通过了什么考试，考了学位，最后成了科研员。
　　他们研究了很多项目，在笔记本的最后五六页，赫然是“考察黎明岛”的记录。
　　xx年6月3日晴转多云
　　黎明岛，又名曙光岛。坐落于人为日界线偏东0.5经度(东经179.5度)，是世界上第一个迎来新一天的小岛，曾经孕育过灿烂的黎诸文明。
　　这个岛曾因为它的黎诸文明而闻名，我在很多资料上都见过它。
　　可我没想到它是我出生的地方。
　　怎么可能，我明明才从岛上出来没几年，弟弟也才刚长到二十一岁。
　　黎诸文明，怎么会已经消失了三千年了？
　　xx年6月9日
　　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出现。
　　我们已经不能离开这个岛了。
　　那些人，
　　他们是想要我再遭受那份折磨吗？
　　他们要把真相告诉我的弟弟。
　　今天晚上，团队里的人，已经有一个不见了。
　　……
　　xx年6月15日
　　团队里的人一天就死去一个，按这个速度，到6月25号就会全部会在这里消失。
　　不，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得想个办法。
　　我得离开这里。
　　……
　　看到这里，冉可抬起头，说，“我觉得这个人走的时候应该是通过时空裂缝走的，毕竟按寻常方式离不开这个岛。所以他大概是已经离开这个岛三千多年了，他自己还没感觉。他村里那些人早就死了几千年了。”
　　“而那些在他眼里‘消失’的团队里的人，应该也是通过这个时空裂缝来到这里，成为了我们。”周北轻轻接道。
　　“所以我怀疑，这个人，他会是那个唯一一个幸存者。”冉可咬舌，将重音加在了“幸存”两个字上。
　　“可问题是，为什么他同村的人阴魂不散，要这样对他和他团队里的人？”
　　“嗯。看下去就知道了。”
　　xx年6月24日
　　我的弟弟知道真相了。
　　他恨我杀死了妈妈。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无辜，但我不认为自己有罪。
　　可他想杀了我。
　　我带了二十一年的弟弟啊，只有五个月和妈妈待在一起的弟弟啊，他想杀了我。
　　xx年6月25日
　　我离开了这个岛。
　　就在二十一年前，也许是三千多年前的同一天，我离开了这座岛。
　　那个时候岛上只剩下了蓝眼睛的人。
　　不过我现在看他们，好像不止有蓝眼睛的人，有些该是蓝眼睛的人，也都变成灰眼睛了。
　　随便啦。
　　现在我送他们一句话，就如我当年送他们的一样。
　　呵，祝他们死的愉快。
　　日记结束了。
　　写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这个人的语气竟然显出残忍和属于儿童的天真来。
　　“我想，他所说的那句话，就是‘你们当中有蓝眼睛的人’，所以，原来在岛上的人本来就全是蓝眼睛的人，因为这句话，死掉了。怪不得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冉可合起日记，“周北，不走吗？”
　　“等等，我刚刚好像听到，洞里面有声音。”
　　先前冉可注意力一直在日记上，倒没怎么注意这个石洞。听周北这么一说，她才仔细听了听。
　　的确有一种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