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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忆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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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在周放心里浮现出来的那一刻,那张相对应的脸也明晰了。怎么形容被呢?没得形容,任何形容于其容颜而言都是亵渎,这一点,凡是见过祁一川,都不能不去承认。
周放打一懂事开始就被放在军营养着,武功盖世的亲爹教他习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军师教他读书识理,天天打交道的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将士。
军营里人人都疼小周放,小周放也喜欢他们。
后来仗打完了,六岁的周放被带回江宁,周放却不喜欢江宁。也不喜欢江宁的人,军师师父说过有些人是真诚的,有些人却不是,不真诚的人从他们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
周放觉得江宁的很多人都不真诚。
周将军把周放送去私塾,私塾的同龄小孩,周放更是讨厌的不行,整天叽叽喳喳又什么都不懂,还喜欢拉帮结派。
教书先生讲的东西,他三岁的时候军师师父就已经不给他讲了。周放更觉得百无聊赖。
这种情绪被周将军给发觉了,周将军把周放叫到身边和他讲道理。
周将军问他,“觉得私塾无聊?”
周放正翻着《吴子》,‘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是他最常听军师师父说的一句话,这本书就诠释了这句话。听到他爹问他,他摇了摇头。
周将军愣了,“不无聊为何逃学?”
周放把书合上又摇了摇头,十分可爱的眨了眨眼,道:“我的意思是,根本没什么可聊的。”然后举起手里的书晃了晃,又道:“私塾先生晓得这书写什么吗?”
……
私塾先生当然不晓得,他无非就是教学童们识几个字,诵几首诗,哪会费时费力的去翻阅研究对他毫无半丝用处的兵书。
但周将军自然不会实话实说,于是他信誓旦旦道:“先生自然晓得。”
周放虽然觉得不太可信,但父亲的话应该也没错,他点点头道:“正好我有几处疑惑,明日便去请他解惑。”
……
“有匪,为父今日问你几个问题。”周将军感到十分无力,他的儿子让他简直无从下手,但他想到军师临行给他说的一席话——有匪他有异于常人的心智与才能,但他心性太傲,若不施手相压,日后定有大患。
“你何时识满千字?”
周放不知道这算什么问题,却还是乖乖答道:“两岁半左右。”
“祁丞相的小儿子,在两周岁已可。你何时会赋长句?”
周放回想了一下,答:“三周岁。”
周将军做出一副十分不满意的表情缓缓摇头道:“祁丞相的小儿子,在你识满千字时亦可。”又问道:“你与问礼博弈可胜过?”
与军师师父博弈?胜过他?周放垂了垂眼睛,有些许受挫道:“未曾。但军师师父说过我再用不了多久就可胜他。”
“祁丞相的小儿子曾胜过。”
周放终于震动了,反问道:“何时?!”
“他满六周岁时。”周将军注意周放脸上有一丝震惊,立马决定乘胜追击,“且他也习武,为父讲句公道话,他若让你五招,你或许会胜。”
“我为何不曾见过他?”
“他现在不在江宁,半月后归京。”周将军把大手覆上周放的小脑袋,揉了揉,好半响等周放回过神才和声道:“有匪,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并非最优秀。”
周放猛的抬头,眼眶都红了,盯着周将军一动不动。
周将军被儿子这样盯着,看见他红红的眼眶,心慢慢变软,要不就算了……
“
若我赢了他,是不是就是最优秀了?”周放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是。”
半月后祁一川随他师父游历归京时,周放早早打问好日子,混在人群里去看他。
周放蹲在路边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人群突然骚动时,他抬眼看去。
马车中先是下来下来一位较为年长十分有气魄的中年男子,应是那祁一川的师父。
那中年男子下了车,转过身子亲自将落帘抚开,将车上的小公子迎了下来。
周放蹲的地方堪堪看得见祁一川的背影,任他怎样挪地方换角度仍是看不清祁一川的正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辛辛苦苦待在这守了几个时辰,是来看他的背影长什么样子的?
“祁一川!!”周放用了十成十的力度喊出这个梗在心头数日的名字。
人群齐齐回过头,看向周放,周放在众人的目光下磊落前行,行至距祁一川五步处仔细打量。
祁一川也看着周放。
周放想用几句诗词描述一冒下他看到那张脸时的心情却始终想不到合适的。若用以‘色若春晓,清雅出尘’,少几分他的洌滟,若用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又少几分他的皎洁。
总觉得都差了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既不交谈也不离开。
祁府的仆从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浑身都冒着贵气的小公子,亦不敢贸然开口。
唯有先前从马车中先下来的男子突然朗声大笑,打破了寂静。男子笑完便朝周放道:“这位小公子今日怎么来我们府前截人了?”
周放沉着脸看了他一眼,没应声,反到对着祁一川来了句,“有幸相识,他日再见。”
看祁一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的意思,周放也不再等答复,转身径自离去。
周放走了,祁一川也与宋万程转身往府中走去。
“争忍,你猜到那是谁了?”宋万程扬眉问道。
祁一川淡淡回道:“周将军的儿子。”
“不错不错,那你可猜到他今日为何来这一出?”
为何来这一出?因为傻吧。祁一川摇头道:“不曾,师父可曾猜到?”
宋万程笑的高深莫测,拍了拍祁一川的肩道,“用不了几日你便知晓……那孩子也是个厉害的。”
祁一川看着前方,回想起刚才一幕里的那和他一般大的小小少年,少年目若朗星,唇红齿白,神情中却不自觉的透着刚毅与骄傲。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周放说,“有幸相识,他日再见。”
结果这个他日于祁一川而言,实在太过于短暂。
他回府的第三日,就接到来自将军府周放的邀约。
邀约他与之一战。
他本不想参与这种豪无意义的东西,结果宋万程笑嘻嘻的收下那信函,替他回道,“自然应约。”
祁一川再未拒绝。
周放也开始了他的迢迢作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