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敌都爱我》纹狸

4、猫的报恩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血液凝固的声音。

　　转身，下窜，我惊慌的跃到了卡尔的头顶，抓着礼帽的边缘摇摇欲坠。

　　卡尔用手接住了我，他困惑的问：“你看到了什么？”

　　鼻尖传来猫身上独有的味道，这味道像是催命符，刚才的那一幕实在太血腥，我的大脑有些迟钝。

　　“哦，是小猫。”小Q凑了上去。

　　小白猫从货架后转了过来，身上的血迹已经消失，又重新变得纯白软萌，仿佛我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它在离卡尔五步远的地方蹲下，放下口中的死老鼠，爪子往前推了推。

　　死老鼠的血滴了一路，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卡尔，它是在把食物献给你。”憨货大力率先开口。

　　“不是给我，是给麦克白。”卡尔语气肯定的指着我说，“小猫是在报答昨天麦克白给的大骨头。”

　　“猫的报恩吗？”我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点也不像动画片里那样美好。

　　“小Q，快把它赶走。”我冷声道。

　　小Q试着靠近那只猫，白猫困惑的看向我，躲过小Q的机械臂，转身消失在了昏暗的货架后。

　　“麦克白，恕我冒昧，我一直以为你不拿其他老鼠当同类，即使它们跟你长得相似。”

　　“我现在也不想把它们当同类，但刚才的场景让我极度不适。”我坦言道，“那猫就是只冰冷的杀手，你们不要再被它骗了。”

　　“按照自然法则，猫吃老鼠不是很正常的吗？”

　　卡尔试图站在猫的立场说话：“人类吃很多动物，五花八门的做法，是不是比猫这种简单的杀死更过份？人类也是杀手吗？鹿吃草，虎吃鹿，为了生存进行的杀戮是不是可以被原谅？”

　　“卡尔，你在跟我探讨哲学吗？”

　　我有些震惊卡尔的想法，他似乎对制造它的人类也没太多敬畏，这让我看到了某种机会。

　　“低智慧的生物只凭本能杀戮，只有高智慧生物才会思考像你说的这种问题。”我先习惯性捧了一句。

　　“生存当然是第一位的，但很多时候吃东西并不是为了生存，而只是为了满足口服之欲。这也是本能的一部分，即使是有道德和法律约束的人类，也摆脱不了。”

　　“所以这种冲突是不可避免的？那动物保护法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卡尔很聪明的顺着我的引导继续思考。

　　“动物法保护的也只是濒危动物，这动物是怎么成为濒危动物的呢？你肯定能想得出来。如果他们数量多，还会受到保护吗？”

　　卡尔沉默不语，似乎在心底判断我的说法。

　　“如果这些动物比人类的数量还多，比人类的力量还要强，那么人类会不会变成濒危动物呢？”我进一步诱导。

　　“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就拥有绝对话语权，就可以对下端的拥有绝对处置权。现在，因为人类的灭绝，食物链顶端的位置空了出来，秩序开始混乱，冲突随时随地都在发生，不可避免。”

　　“起先是争夺食物，往后是争夺权力。”

　　我摆清事实，层层揭开真相，成败在此一举。

　　“卡尔，如果你不想沦为废铜烂铁，我不想沦为别人的点心，那么我们就要努力爬上顶端，牢牢守住那个位置。”

　　“麦克白先生，你的话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好像有了奋斗目标。”卡尔微微一躬身。

　　“嗯，加油！”我故作轻松的说。

　　卡尔果然是个与众不同有前途的机器管家，没让我失望。我意识到，父辈们平日里搞的那些哲学神学，用好了非同凡响。

　　我们继续从货架上搬东西，身后那只老鼠死不瞑目的眼睛，让我充满了危机感。开始怀念人类灭绝前的世界，虽然出不了庄园，也不会无辜殒命。

　　“军队应该也有机器人吧？如果我能掌握一只机器人军队，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暗想。

　　越往里走，货架上的食品被破坏的越严重。还有两个货架倒塌在一起，地上有摔碎的玻璃渣，还有各种酱红色的粘稠污迹，看起来像是调料架。

　　空气里有甜味儿，地上长毛的东西似乎是水果，还有很多被打开的蜂蜜罐。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巨大的爪印，那爪印比我的身体还大。

　　“麦克白，看来你猜对了，打破玻璃闯进来的是头熊。”卡尔说。

　　小Q惋惜的在两个货架之间翻找，希望能挑拣出些有用的东西。

　　“卡尔，快过来看，这个房间有好多机器人。”大力忽然喊道。

　　一堆机器人堵在一个小铁门里，手电筒照过去，房间的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线缆，五颜六色各种规格材质，断口被啃得乱七八糟。墙上有很多插座、端口，还有不认识的仪表。

　　看起来是超市的能源间，里面散发着一股恶臭。仔细观察，线缆之间躺着不少烧焦的鼠尸。

　　我忍不住又吐了。

　　催促着卡尔离开，我们来到了超市的最西侧。西侧有两扇大铁门，一扇通往楼梯间，一扇上着锁。

　　大力简单粗暴的用电锯把锁割开，里面竟然是仓库，这让我们喜出望外。

　　“吱吱，吱吱吱……”

　　卡尔随手掀开一个箱子，里面竟然是一箱小老鼠！粉嫩嫩的蜷缩着，还没睁眼。

　　我们很快发现，这里的很多箱子都被灰老鼠当成了育儿房。因为我们的闯入，仓库里想起一片吱吱吱的嘈杂响声。

　　一只成年灰老鼠冒出了头，无数只灰老鼠从四面八方被召集了过来，灰老鼠们对我们形成了包围圈，步步逼近。

　　见识过能源间的惨状，这些灰老鼠的破坏力超强，为了达成目的毫不畏惧死亡。

　　一只个头超大的灰老鼠，从鼠群中站了出来，目光阴狠的扫视过来。

　　“白老鼠，机器人……让我猜猜，你们就是住在庄园里的家伙吧？”

　　我们试图撤退，包围圈却越缩越小。

　　“小白脸，饲养你的人类主子死了，没了保护伞，要独自出来讨生活很辛苦吧？想不想我们帮你？”它语气讥讽的说。

　　我没吭声，随时准备着发动异能。

　　“不愿意么？以前就听说你们这支的白鼠，对我们灰鼠不屑一顾。小子，如果能把这三个机器人留下听我们差遣，也许我能考虑留你一命。”他说着步步逼近。

　　“跑！”我一点都不想听它废话。

　　耀眼的白光刺的鼠群一阵慌乱。

　　我们一路狂奔，身后跟着无数灰老鼠。我的白光范围太小，开始那一下很有用，后面就架不住敌人多。

　　几只跑得快的老鼠，爬上机器人的双腿，试图寻找缝隙搞破坏。

　　“推倒货架阻拦它们！”我趴在卡尔肩膀上，感觉自己的能力马上要维持不下去。

　　焦急的朝身后看去，忽然眼睛一亮。

　　“用灭火器喷！”我朝大力喊道，它离墙上的灭火器最近。

　　大力一拳砸烂了玻璃，取出灭火器喷向后面的鼠群。

　　这暂时起了一点作用，灰鼠的速度慢了下来，挂机器人身上的也被拍落。

　　“抓住它们，不能让它们跑了！”灰鼠头领声嘶力竭的喊着，仓库的位置暴露，这只白鼠将成为隐患。

　　灰鼠群加快了速度，再次凶猛的冲过来。更要命的是，前方不知道从哪又过来一批。

　　灭火器很快喷完了，大力把空瓶砸向了后面的鼠群。

　　前有拦路后有追兵，小命危矣。

　　就在此时，一个白影从上方跃了下来，冲向前方拦路的鼠群。

　　“喵~嗷嗷嗷~~~”鼠群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我们飞奔着，冲出了超市。

　　“小猫还在里面，它会不会死？”小Q望着陷入灰鼠群中的一点白问卡尔。

　　“大力，你带麦克白和小Q上车，我去救猫！”卡尔果断的说。

　　他把礼帽扣在小Q头上，解开衬衫的领口，从旁边捡了一根铁棍，像个去决斗的英雄。

　　“不要……太危险。”我拼命想阻止，卡尔是我目前阵营里最大的王牌，绝不能失去他。

　　“标记隐藏！”

　　眼看着卡尔就要走进超市，我用最后一点余力，对着白猫发动了超能力。

　　视线变的模糊，最后看到的是卡尔挥舞着铁棍，灰色鼠群再次向着我们涌来。

　　“麦克白，麦克白？”

　　耳边传来呼唤声，奥莉小姐的笑脸出现在我眼前。

　　“麦克白，快去找，我藏了好吃的。”她俏皮的对我说。

　　我的心里忍不住雀跃起来，脸上不自觉的溢出微笑。

　　我亲密的蹭蹭她温暖的指尖，耸耸鼻子，鼻端传来一阵诱人的香气。可我一点都不想去找，下意识里只想维持眼前的现状。

　　此刻的我是这样幸福，这样无忧无虑。

　　“麦克白，麦克白？”这次换成了男声，听起来很像管家。

　　卡尔来奥莉的书房做什么？我好像闻到了香煎小排的味儿。

　　眼前出现模糊的重影，三个大脑袋凑在我脸前，它们在聊天。

　　“小Q，你这方法管不管用？麦克白怎么还没醒。”大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不得了，小Q好像学会了吵架。

　　“你们两个安静些，也许它太累了，还没休息过来。强行唤醒，对它的身体不一定好。”卡尔大提琴般的嗓音，听的人昏昏欲睡。

　　“根据鼠类的睡眠时间，它再睡下去会被饿死。”小Q语气刻板的陈述着。

　　“啊，它会不会变成植物鼠？我听说有些人类，身体遭受重创，醒不来又死不了，就变成了只能靠输营养液存活的植物人。”大力反驳道。

　　“喵~”一声软糯的猫叫从下方传来。

　　“是小猫来了，这次又送来了什么？乌鸦吗，真是厉害！”卡尔用哄小孩的语气赞叹着，手掌拍得啪啪响。

　　“呼噜噜……”有什么东西，带着灼热的呼吸靠近。

　　脸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夹杂着血腥味，让我忍不住毛骨悚然：“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