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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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总又跟歌斐聊了几句，话里话外一直在强调全息游戏蕴含的深刻意义。
说实在的，游戏这玩意儿起点实在很低，在早几十年前还被妖魔化成所谓‘电子毒|品’，如今突然被赋予了造福人类的重要使命，瞬间就变得高大上起来。
歌斐感到了久违的压力，但不是一年前那样担心自己失业即送命的求生欲，而是被寄予厚望的使命感与责任感。
一个念头冒出来，坚决而笃定：他一定能做好，他一定要做好。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相信他的人失望了！
……
……咦？为什么是‘再’？他曾让某人失望过吗？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歌斐时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这些东西埋伏在他的潜意识里，冷不丁跳出来刷一下存在感，等他反应过来尝试追循，又倏地跑没影了。
他知道再深究也不会有结果，只纠结了一纳秒，就干脆利落地把疑问抛到脑后。
龙总在这时唤了一声：“歌斐。”
她表情肃穆，眼神专注，一看就是要准备说大事的样子。
歌斐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上她的视线，以同样郑重的语气应：“我在。”
“你得知道，全息游戏是个史无前例的新尝试，谁都没做过，谁都拿不准中途会出现什么问题。”龙总说，“加上网游性质特殊，一个游戏需要同时承载成千上万人的脑电波，发生意外的概率更是呈指数倍递增。”
“你是游戏的总系统，是虚拟世界的主人。人们进入你的世界，而你负责接纳他们、引导他们、保护他们。你既要制造挑战，促使他们突破自我，取得进步；又要时刻在旁监督，确保他们的健康与安全。”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而你将孤立无援。”
歌斐安静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忍不住了。
“也不是完全孤立无援吧？”他这么反驳道，“我有诺亚，还有一整个项目组帮忙打下手呢。”
龙总微微一愣，不着痕迹地柔和了眉眼：“也对。”
一人一AI私下里聊完，没两天，正式命令就从总公司传了下来，要求K区游戏项目组的工作重心全部转到开发新游戏上，《方舟》则彻底停止更新。
停止更新公告跟已完工的3月版本更新一起发布上官网，论坛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有人抱怨：【我才入坑两个月就停止更新？这已经是我玩倒闭的第三个游戏了，我八成有什么BUG体质】
有人吐槽：【去年季节系统上线时说的是四季，结果更新到春季就没有了，所以夏天是不配吗？】
但大趋向还是期待：【听说停更是因为在筹备全息重置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搞快点龙裔！！】
停止更新不等于停服，在新游戏大致成型、需要占用服务器资源进行测试之前，旧版的《方舟》仍会持续运营，也算保持热度为新游戏造势的一种手段。
不过歌斐是没法再隔三差五摸鱼了，他把游戏委托给诺亚代管，自己则忙着跟策划组钻研新游戏。
因为提前做过规划，在程序和美术的帮助下，demo出得很快。
初版demo的内容很少，仅是纯粹的战斗功能试玩，场景没有，特效简陋，角色建模也没有，做得最精细的是战斗对象——一个不会动的稻草人。
看似没什么技术含量，实则非常关键。
新游戏的定位跟《方舟》一样，是ARPG，其中的‘A’，也就是动作元素，贯穿整个游玩过程，实属重中之重。而战斗恰好是动作元素集中体现的一个部分，可以说，只要做好战斗，其他操作都不是问题。
demo1.0里提供三种攻击模式：用刀剑的物理近战，用弓箭的物理远程，和魔法。
项目组全员参加试玩，随后开大会，交流试玩感想，决定能不能以这个demo为基础继续往下做。
要问ARPG最怕什么？
——那当然是操作手感不行。
在需要外接键鼠手柄等控制器的老式游戏、甚至是如今的VR游戏里，‘真实的打击感’都是一个重要的评价项，无数游戏开发者为此愁秃了头。
所幸，全息技术似乎让曾经的难题迎刃而解。
试玩了demo的人们一致表示，问题不在于操作手感不真实，而在于太真实了。
“武器震得我手疼。”用物理近战的说。
“箭完全射不中啊。”用物理远程的说。
在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脏活累活重活都有机器代劳，AI们兢兢业业007，把人类养成了四体不全五谷不分的废宅。很多人说不定连做饭的菜刀都没摸过，到了游戏里突然就要提剑砍怪物，难度实在有点高。
这么一想，歌斐甚至有些庆幸他们没闪到腰了。
用魔法的人评价倒是不错：“魔法手感还行，就是咒语太中二，念出来很羞耻。”
“知足吧。”歌斐说，“交到我这的初版文案是‘火的精灵啊！倾听我的呼唤，让汝力量降临吾身，以契约之名，解除封印，展现神的力量——火遁·豪火球之术！’，我觉得太长了难记，才简化成现在的‘火精灵，用火球砸他！’的。”
“……”老策划说，“别的不提，火遁那部分侵权了吧？初版文案谁写的？自己反省一下。”
听歌斐念了原版文案，没人再敢吐槽简化版咒语中二，魔法的部分暂且就这么定了下来。
结合大会上收集的意见，歌斐领着程序组赶工，为物理系攻击添加了战斗辅助系统，让近战手感更舒适，远程则附带弹道修正。
完善后的demo2.0出来，大家都很满意。
歌斐仔细想了想，又额外做了进一步优化的demo3.0，给龙总发去一份。
龙总很快回复：【不错。】
她顿了顿，又说：【我找个专业点的人士来帮你做测评。】
这个专业人士，当然是拥有六年游戏经验的资深主播魔芋了。
魔芋应该不是第一次参观龙裔的公司了，被请到K区分公司来试玩，一路上处变不惊，直到见到歌斐后才瞪大眼睛，发出了表震惊的单音：“哇！”
“你居然长得这么好看！”她感叹着，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歌斐面前，上下打量歌斐一圈，然后又说，“这么……呃，矮？”
跟游戏里的形象不同，现实中的魔芋长了一副标准的甜妹样貌，清秀可爱。
她骨架不大，但总归是名成年女性，个头长到了一米六五左右；歌斐则是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处在刚开始抽条的年龄阶段，整体只比她高出一点。
新收获‘矮子’评价的歌斐沉默了几秒，往上飘了几寸——跟游戏里一样，他不受物理引擎限制，重力随意可控，只是他平时更喜欢脚踏实地走路——现在魔芋得把头仰得很高才能看见他的脸了。
魔芋显然很不服，隔空敲了敲歌斐的膝盖，抗议道：“你这么自欺欺人有意义嘛！”
歌斐深沉地点头：“有。”
魔芋：“……”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
魔芋不仅是初次玩全息游戏，还是初次用双向内全息头盔。进入虚拟世界后，她新奇地在身上摸了一圈，又抬手掐住了自己的脸。
她显然用力不小，把自己都掐得“嗷”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摸着脸叹：“跟真的一样！好棒！”
歌斐站在一边，等魔芋适应了这种崭新的体验，才提供demo3.0的游玩指引：“你的任务是打败训练假人。”
他示意伫立在场地中央的假人：“假人会进行简单的闪避和还击，你要一边躲开它的攻击，一边打它。攻击不显示数值，双方战损情况也不以血条的形式展示。你的状态由你目前感到的疼痛程度体现，最高达到现实中的5级痛，不会无法忍受——顺带一提，你刚才掐掉了自己半管血——假人的状态由它身上的裂纹体现，血量越少裂纹越深，把它打碎，即战斗胜利。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先手攻击，正式进入战斗状态。”
魔芋不愧是拥有丰富游戏经验的网瘾少女，很快理解了游戏说明。
她活动一下手脚，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用与甜妹长相截然不同的凶猛架势，把假人咣咣咣锤碎了。
“爽耶！手感跟在拳馆打模拟对抗战一模一样！”她意犹未尽地揉着手，“不过假人材质太硬，打起来手疼，有拳套就完美啦！”
歌斐和专程来围观的几个项目组同事目瞪口呆。
魔芋将目光转向他们，眨巴眨巴眼睛，奇怪地问：“怎么了？”
项目组同事们齐刷刷向后退了一步，面露畏惧。
歌斐迟疑了几秒，还是直说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赤手空拳就上去打的人……你没发现，旁边有武器吗？”
demo3.0的背景做了个贴图，是一间空旷的房间，房间的一角摆了个武器架，上面放着长剑、锤子、弓箭、弩、法杖和魔法书。
——魔法书是为那些记不住哪怕已经很简短的咒语的玩家准备的，玩家可以捧着书照着念，只是这样用出来的魔法效果不如拿法杖好。
魔芋顺着歌斐的指示看到了武器架，一愣，既懵逼又无辜：“你也没提前告诉我有武器可以用啊！”
歌斐是没刻意提，但这锅他不背。
一般而言，玩家进入游戏，会在开战前四处逛上一圈，随意摸摸看看；武器架不算显眼，但也并不隐蔽，玩家在探索过程中迟早会发现；等玩家进一步上手，再发现武器都能拿起来，结合上‘打败假人’的战斗任务，自然会明白这些是供战斗时使用的武器。
虽然流程很短，但每个细节都经过了精心设计，让demo不再是枯燥无味的纯战斗，额外拥有‘获得问题→探索环境→取得帮助→解决问题’的逻辑闭环，更像一个游戏的试玩，而非战斗模式的实验版本。
在魔芋之前，项目组的每个人都玩过一遍demo3.0，每个人都会按照提前安排好的套路走。
只有魔芋特立独行，完全不探索，上去就开干，而且还真顶着反伤——因为受到的伤害表现为疼痛，魔芋觉得手疼的时候，其实是在掉血，打到最后，她也就只剩个血皮了——把假人打碎了。
歌斐起初很不解，想了一想，隐约有些顿悟。
其他人会事先探索环境，是因为他们默认游戏不会让玩家赤手空拳打怪，也知道周围能找到武器。
魔芋则不一样。
一来，她玩过的游戏太多了，没什么多余的好奇心，习惯直奔主题；二来，她在现实中是个练家子，确实能不靠武器光凭拳头打赢。
歌斐在备忘录里写上一句【添加拳套类武器】，刷新demo，让魔芋重新体验了一遍正常打法。
魔芋玩得相当开心，给出了极高的评价：“我能再来一遍吗？还想试试其他武器！”
demo就这么正式通过了，开发进程继续往前推进，策划写方案，程序做功能，美术画图建模型。
这一年中旬，龙总召集项目组，开了个先期会议，主要是听各组负责人报告开发进度。
由于程序和美术都要跟着策划走，主要发言人还是策划组。
老策划准备了一大堆材料，从前期的市场调查、可行性分析到未来的构想与展望，在投影光屏上排了一长串，字体小如蚊蝇，堪称密恐噩梦。
听完报告，龙总没有急着表态，转而去问歌斐：“你怎么想？”
龙总向来慧眼如炬，每句话都不是空穴来风——歌斐的确有些不同的想法。
歌斐这些日子翻了不少游戏相关的资料，学到了很多，也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直存在：在魔芋试玩demo3.0的时候，或者更早，在他还在为《方舟》的版本更新每天发愁的时候。
俗话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戏剧是如此，游戏也是如此。
每名玩家都是不同的个体，思维模式不同、兴趣不同、习惯不同、素质和能力不同，看到的游戏也不一样。
为了调和这种矛盾，游戏开发者可谓是煞费苦心。策划们反复揣摩、提前规划，懒点的直接上图文教程，细致点的把教程揉碎塞进剧情或是任务说明里，想尽办法推着玩家照着他们设定好的模式走。
简而言之：策划在手把手教玩家如何玩游戏。
这办法优点很明显：简洁，省事，所有完美的设计都能被发现，也不容易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BUG。
可缺点也在所难免：条条框框多，自由度低，并且永远都做不到让所有玩家都满意。
要知道，全息游戏的最终目的是解放想象，提高玩家的精神力。在这种情况下还按着玩家脑袋做事，告诉玩家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那未免也太没劲了。
在歌斐看来，要整就整个大活！
歌斐整理好思路，开口说了：“我觉得，那些个分析都没有用，大体的方案也可以推翻。”
他一挥手，光屏上的资料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美术组刚画出来的新游戏地图。
他把地图抓过来，合拢双手，再松开手指时，原本是平面的地图团成了球，在他指尖缓慢旋转，乍看像个缩小版的地球。
“从头开始，逆转一下思路。”他说，“不由我们做游戏给玩家玩，而是——让玩家们自己做一个自己想玩的游戏。”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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