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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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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留速度实在太快,众人在后头联手阻拦,才勉强跟上,追了一段后,沈丹霄问:“这是什么方向?”
这处之前是赵拂英检查的,他道:“是卫兄的生圹,墓口还没封,里面头上有一尺见方的小洞,可以照进阳光,但雨水落不进,是处极奇异的所在——卫兄向来眼光高,否则不会挑上这处。”
温恰恰道:“若卫崖主真进去了,恐怕要僵持住了。”
怕什么来什么,众人赶不上,拦不了,眼睁睁看着卫天留从入口进到里面。
薄雪漪目瞪口呆:“这要怎么办?我们无论谁进去,都是羊入虎口。可不进去,莫非要等他自己出来不成?”又道,“等他出来倒也行,他不可能一辈子躲里头,我们守他个十天半月,瘴气一散,什么事都过去了。”
两位卫公子还没赶上来,温恰恰说话便直白许多:“不然。此时的卫崖主已不是卫崖主,仅仅是一具活尸,我们所要提防的,是他背后之人。人需要食水才能活,卫崖主现在不知是什么状况,但必定需要类似之物支撑。”
沈丹霄想起楼十二身体中的怪虫,道:“他当初之所以要杀方掌门,莫非就是要以血肉养他精神?”
他这一提,众人尽皆毛骨悚然。对方杀死方掌门存在风险,若非如此,实在思之不通。
温恰恰道:“如此反倒是好事。我们虽不能拿他如何,他对我们也是同样,只需将人堵在里面,时间一长,有利无弊。”
纩穴入口有封墓石,乃是整块大石,约有三尺之厚,一旦放下,若不是众多人合力,再不能打开。
他们不敢进入墓中,只因何等厉害人物,此时都不知内中是什么样情形,里头人守株待兔,便可扼杀一切危险。
反过来一想,卫天留若要出来,也得从这里过,守住洞口便占了先机。只是诸人身体柔弱,不比他刀剑不侵,唯有人数算得优势。
温恰恰说出的话,未必是他真实想法,沈丹霄也是同样,他看了一圈,知晓众人心中多少有些清楚。
之前未有明言,实际此次计划真正的目的乃是试探,能将人堵在这里已经是额外收获。然而需要考量这额外的收获,是否是对方故意漏给他们的。若到这步,一切仍在背后人预料中,干等下去,必定要落入圈套。只是他们与背后人并非心有灵犀,谁也不知自己所想正确与否。
众人站在墓口,一时无话。
卫殊、卫百钟同张灵夷的两位师妹这会儿也到了。倒非顾灵光与温师妹轻功不佳,而是有意与两位卫公子同行,护持对方。再者,她们也知自己剑法稍显薄弱,若要插手,反倒误事。
这会儿大家聚齐,又是踌躇之际,岳摩天突然说道:“几年前我来过一趟风雪崖,与卫崖主交过一次手。此事除我与他外,江湖中无人知晓。”
卫百钟本要骂一声胡说八道,险险憋住了。
卫殊道:“我的确不曾听过这事。”
岳摩天道:“那晚卫崖主初见我,不曾有反应,之后我招呼了他一声,他却表现出极大的震惊——可见卫崖主身体内,另有一人。”
众人一齐低头想了一想,觉得极有道理。卫天留若只有本能存在,在见到岳摩天时,便应当有些情绪波动,不至于后来才反应过来。做出反应的不是卫崖主,而是他背后之人,这正符合点金术的猜想。
卫殊说:“义父当日驾鹤,薛神医亲自看过,不会出错。”
薛神医这时闭门不出,正在配置卫天留身上奇毒的解药,况且他功夫不出众,不适宜到处走动。但以卫殊的性格,他说出的话必有十成把握。
温恰恰道:“这背后人才是关键。若不然,我们捉住了卫崖主,不定还有下一个人被他操纵。”
沈丹霄却道:“卫崖主现在为何有这般神力?”
如琇皱眉:“凡用了点金法,身体必然异于常人,若不然,也不会有吞吃血肉的怪虫,奇术向来有非常手段。”
薄雪漪听得身冷:“那卫崖主岂非……就一身骨头还是原来的了?”
话才说完,他见卫百钟神色不善,只得讪笑。
荀天工忽问:“背后人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说话。方才他们在现场,仿佛没什么嫌疑,可也不能完全以此评判。
孟鹿鸣整好衣衫,不复狼狈,道:“岳宫主倒不似传闻里那么不近人情。”
似是夸赞,实则暗指他另有谋算。其实不止他,其余人心中也有好奇,要知江湖中的消息真假难辨,无论哪一种里,岳摩天都不是什么善类。可这几日接触下来,这人态度平和,几乎说得上好说话,除了初见,哪有半分魔相?
岳摩天笑道:“我若存坏心,你们怕都已经死了。”
沈丹霄对他一直心存疑虑,也想了一想。对方提供的线索极为关键,少了哪一环,一旦轻敌疏忽,结果必然与现在两样。
不止岳摩天,其余人也各自说了几句。
张灵夷道:“我罗浮大小门派有百二十七,其中有八派最为出名,外人提起时,也只说罗浮八宗。在这八宗之中,以我素女峰与朱明洞天人数最多,向来同气连枝,做不出残害同道的事。”
如琇道:“张掌门言重了。小僧现为潮音寺达摩堂首座,虽觉自己六根不净,但不曾对同道动过手。”
岳摩天笑道:“大师只与我长乐宫动手。”
这牵扯到十年前的旧事,他是当事人,别人不好说,他却是好说的。
碧环夫人道:“妾身只听我家宫主的,从不多做事,诸位莫要对我生疑。”
她言笑晏晏,容貌出众,虽是魔道妖女,但也讨人喜欢。赵拂英既号落英剑,性子中颇有几分风流自赏,捋了一把长须,道:“我与卫崖主交情逾二十年,更曾想过结为儿女亲家。”
薄雪漪道:“赵掌门容貌出众,想来儿女也生得不错,我家也有一双兄妹,哪日一同见一面?”
赵拂英笑道:“那便说定了。”
薄雪漪又与众人道:“我与殷掌门也相识二十来年了,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倄山掌门陆振衣脸色苍白,总一副郁郁模样,这会儿见众人都说话,只得道:“……我猜沈盟主会来,因而想见他一面。”
沈丹霄略觉意外,再一想,知道又是师兄的缘故。他没理这话,道:“武盟人员冗杂,我虽为盟主,无论从前现在,只识得师兄一个,并不太接触江湖事,更未与人结过怨。”
实际怀疑他的人不少。他与越饮光师出同门,越饮光来历神秘,惹人想多,他又何尝简单了?此时听了他话,诸人也都默默点头。
唯有孟鹿鸣忽道:“结过怨的。”
沈丹霄面露疑色。
孟鹿鸣道:“我学宫有消息来源,而越饮光上长乐宫那回,学宫得到的消息与现在江湖上所知的有些不同。”
岳摩天颇感兴趣,笑道:“那我可要听一听了。”
沈丹霄看向温恰恰,见他并无说话打算,便知道孟鹿鸣并非信口开河。
他问:“什么不同?”
孟鹿鸣道:“越饮光挑遍剑道名家,众人都说他无一失手,实际上,他在岳宫主这里吃过亏。”
岳摩天挑眉:“孟小公子,你这消息可有些不对,我根本没与他真正动手。”
孟鹿鸣却道:“学宫本事再大,也进不去长乐宫,只是越饮光从里头出来时,身上是带了伤的。”
岳摩天道:“纵然他真受了伤,也不是我做的。”
孟鹿鸣道:“岳宫主何等人,若无几分胜算,谁敢来寻你?若越饮光有伤在身,怎敢上长乐宫?”
岳摩天道:“别人的心思,我如何猜得?”
沈丹霄忽道:“孟小公子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孟鹿鸣道:“无论岳宫主说什么,越饮光带伤出长乐宫是事实,沈盟主与他既是同门师兄弟,想为师兄报仇再正常不过。
沈丹霄道:“我向来不管师兄的事。再者他已经出海了,我也不会越俎代庖。”
孟鹿鸣定定看了他片刻,见他无有半点动容,可知心内确是毫无波澜。他不死心,道:“你们只知偃魔之名,却不知那偃魔正是郁林沈家人。沈盟主,是否有些巧了?”
沈丹霄道:“我也同你说过,我原来并不姓沈。”
孟鹿鸣眼神霎时锐利:“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同样也没人见过越饮光出海!”
沈丹霄前头与他说话时,即便被他相逼,也没着恼,此时却道:“孟小公子,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了。”
孟鹿鸣听得出其中语气变化,知晓是真正触怒了他。若在今日之前,他不会觉得害怕,可之前对方从卫天留手里救下他,其中显露出的武学根基远在他之上。而他在此处势单力薄,若真动手,温恰恰不一定会帮自己。他想到这些,暂息了声。
只是他所言并非无的放矢,当年越饮光自称出海,可遍数天下,无一人知晓他到底坐的是谁家船,由哪处离岸,又要往哪处,一个人忽然便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