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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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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在下沉,冰凉的海水侵入他的口鼻,他的眼睛睁着,本来应该磨眼的咸水,浸在眼中却只觉得冰凉舒适,这仿佛是深海,看不到任何光,他的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四肢放松,在这水中沉沉浮浮……
“嘀嘀,嘀嘀。”
一间宽大的浴室里,只有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纯白的浴缸,淋浴头卡在浴缸边上,不断地向浴缸里放水,溢出来的水缓缓地贴着浴缸壁往外流。整个浴室里铺满了一层浅浅的水。
浴缸里躺着一个男人,他安静的浸泡在水中,仿佛沉浸在梦境之中,唇边挂着安逸满足的笑容。
“嘀嘀,嘀嘀”
手机不停的震动着。
闫凤从水里爬起来,他的皮肤在浴室日光灯的照射下白的发冷,他一双细长黑眉,斜斜似流星飞入两侧的湿淋淋的鬓角,头上紧紧地包着一块黑网纱,阿拉伯女人似的装扮,和他冷肃英俊的面容混在一起凝成一股奇异的美感。
他在地上的水面上摸索了一阵,从水里捞出一只手机,单手提着诺基亚甩了两下,屏幕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地,露出荧荧发光的电子屏。
来电:大魔王一号
闫凤瞳孔一缩,睡意遁去,转而心里打起了紧张的小鼓,他不自觉舔舔嘴唇,接起了电话。
试探着说出一句称呼。
“玉子姐?”
手机里面年轻女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有些焦急:“大姐刚刚羊水破了。我们现在要回三王洞,人手紧张,你这个月先顶大姐的缺。”
闫凤左边眉头竖挑,一脸难以相信,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正准备抱洞呢姐姐,飞LA HABANA的票都买好了,而且你让我这个小菜鸡顶大姐的缺?大姐可是天魁啊,我顶多就能泡个凉水。”
电话对面女人的声音恨铁不成钢,一口方言像高射炮一样砰砰砰向他袭来:“你给瓜批!要不斯老娘没撒子人劳,轮得到你给怂球!”
她好像在深山老林里跑步,电话里传来呼呼风声,她边说边喘,最后总结性的发言:“你这个月给我乖乖的待在兰州看门!”说完“啪”一下按了电话。
闫凤拿着电话,挂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又栽回了水里。
重庆 三王洞
夕阳垂挂山林,绝壁斜劈,青山抱林,天坑深处葱葱茏茏,绿似玉的林叶爬满半边天坑,点缀着头顶茫茫天空,仿佛整个天坑与世隔绝。
天坑东边,靠近树林的斜坡上,一片被压倒的蒿子上铺着一层二指厚的防潮膜。
一个红裙浓妆的女人歪歪仄仄的趴在防潮垫上,她目眦欲裂,双眼通红,双手青筋暴突,似野兽模样趴伏在防潮垫上,双眼警惕的巡视着那一群靠在她身边的人,呲出一口利齿,不停扑咬着靠近她的人,仿若疯癫。
海青玉警惕的弓着脊背,双手成爪护在胸前,轻脚跳跃,在她身边打着转,瞅准时机猛地扑上去,反扭住红裙女人的双臂,膝盖顶在她的后腰上,双臂发力,紧紧地制住了发狂的女人。
她刚一制住这个女人,后边穿手术衣带白帽,口鼻皆遮的严严实实的几个男女匆匆上前,给这个女人涂抹酒精,注射麻醉药。
四周十几个高大男人站成环状紧紧护卫着中间,他们有的人看着是刚从那种精英如云的宴会上赶来,一身西装革履,胸口还塞一块手帕,还有七八个高大男人穿着迷彩装,头戴护目镜,手里握着攀援钢爪。
一阵清风刮过天坑,四周树影摇晃,吹散了些暑气。
海青玉低头看着怀里女人沉睡的面容,叹了一口气,对着女人低声耳语:“大姐,要不是你生产要紧,我是不会让那个小兔崽子去的,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半晌,医生向她请示:“大拿,注射完了。”
海青玉点了点头,冷艳的面容上显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她抱着怀中女人,厉声喊道:“下洞!”
甘肃 吐鲁沟
“妈妈!那个哥哥好帅!”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呜呜啦啦的说不清话,一蹦一跳的拉着她的妈妈非要往一个年轻男人身边走。
年轻妈妈拉着自己的女儿有些尴尬,轻声呵斥她:“你个小屁孩,还懂什么叫帅,声音小点。”
骂完女儿她不经意转头一看,一个套着白T恤,穿一条蓝短裤的年轻男人,头上…头上竟然戴着一顶粉红宽檐帽,那男人肤白鼻挺,眼窝深,侧脸好似混血儿,的确是…挺帅的
闫凤掀开粉红宽檐帽,挠挠头上黑网纱布包裹的小包,叹了一口气,又把帽子扣回去。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想戴这种小少女帽,无奈这规定就是:令出必行。他虽然嘴上跟海青玉叽叽歪歪,但行动是一刻也不能磨叽。那天下午他刚接到电话,晚上就立马定了来兰州的机票。
不管怎么说,大姐的职位一刻也不能缺人,他是受庇护的一份子,就必须听她的命令,做力所能及的事。
他瞅了一眼手里的景区门票,端详了半天,最后看见一处:
[龙首潭]
有潭就有水,今晚就在这住一晚上吧。
被打发到西北来比吃土更惨的是,这还是夏天,往年夏天这个时候他已经早早的抱洞了,今年不单要干活还要接受太阳的暴晒,他觉得自己快要脱水了,今晚一定要好好泡一下。
吐鲁沟是个好地方,在西北的黄沙里有着出乎意料的清凉湿润,涓涓的小溪流顺着嶙峋的石阶流淌,缓缓蜿蜒地穿行在沟里,水的滋养下树木格外葱茏,空气清新干净,有着南方的水乡韵味。
闫凤没走景区里专门架起来的观景道,他一直往山林里窜,低头在湿润的青苔地上寻摸着断层。
他们在深山老林里抱洞的时候,往往一抱就是两三个月,林里不像水里淡水好找,抱林洞的时候饥了渴了得自己出来林子里找水找食,他们个个都练就了一番野外生存的本领。
打个比喻,就是一家子贝爷。
所以他很清楚“逢沟必断”,有沟的地方就一定有断层,有断层的地方一般都有地下水出漏,地下水,又清又甜,在他的心里那就是矿泉水里的雅加泉,属于山林的馈赠,像他这种山野小猎人遇见了一定要喝两口的。
他一路走一路喝,像一头找蜂蜜的熊,循着水源一路找到了龙首潭。
龙首潭四面绿树环合,潭洞半含在一拢石窟中,浓绿的潭水像一汪透绿的翡翠,潭中心是一座石雕龙首,飞须舞眉,威仪万方,此刻夕阳已经遥遥挂在地平线上,林中树木葱茏,遮住了仅有的光线,整个绿潭显得幽暗深邃,透着丝丝寒凉。
闫凤不急,在旁边的观景道上坐着歇息。吐鲁沟允许游客搭帐篷露营,他可不想被晚上出来野炊的人看到一个自己大活人蹦到深潭里。
终于等到夜幕星垂,密林里一片漆黑,闫凤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潭边,潭水一片漆黑,看上去深不见底,龙首在黑夜里也成了一座黑影。他往石窟深处看去,只觉一片静谧中有细细的泉水流动的水声。
他摘下帽子捏在手里,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潭水,夜里寒凉的潭水浸入他的口鼻,慢慢没过脖颈,双肩,他轻轻踮起脚,“咕咚”一下,整个人滑进了幽深的潭水中。
入水冰凉,真是“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这种感觉跟潜水不一样,人类最依赖的视觉被封闭,完全处于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里,四周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东西,手所触及的只是寒凉的深水,也不知身边所处何物,是否有怪物潜伏水中,恶意的伺机窥探。
闫凤沉到水底,把自己的黑头纱脱了和粉红帽一块压在身下,把自己放平了,美滋滋的睡起了觉。
他睡觉不踏实,身下有东西不敢翻身,害怕水把东西冲走,但两只脚是自由的,在水底四仰八叉的到处乱蹬,感受脚心的飞窜凉意。
幽深的潭水极静,水流清凉,柔柔的环绕在他身边,他的意识逐渐沉入深处,思维放空,迷迷糊糊间无意识的挪了一下手。
一处尖锐的硬物,他恍惚间以为是一块尖利的小石头,但这触感……没有石头的磨砂质感,反而…像玉,温润滑腻,细若羊脂,但头尖尾弓,一握粗细,有点像…
‘角’
角是什么东西才有的?只有动物才有角,但在这不流动的深潭里,又有什么长角的玩意能存活?
那必定是…精怪!
妈呀!闫凤一个激灵从水底蹦起来,他不敢睁眼,他害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就看着一个狰狞的怪头,狞笑着看着自己!
他两下窜上水面,蹦出水潭,深夜的穿林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睡意全无,浑身滴着水,三步并作两步,就近找了一棵树,“刷刷刷”跟猴儿似的飞窜上树。
他缩在树上,动也不敢动,四周寂寂的只有蛐蛐儿不断鸣叫。
安静。
闫凤的心要破胸口而出了,他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