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空来信》拾芜

7、后续大纲(下)

　　包裹是他所期待的包裹。

　　门卫大叔说包裹到达好几天了，快递平常都是散放于门卫室，今日瞧见崔安才想起他还有包裹没拿。

　　崔安此时心思都系在包裹上，简单谢过门卫大叔便抱着包裹往回走。

　　“喂，你的行李！”大叔唤道。

　　崔安堪堪止步，退回弯腰鞠了个躬，拉着行李箱跑了起来。他跑回家里，顾不上确定快递单上的信息，便将包裹拆开。

　　包裹中全是信件，满满堆了一箱。

　　梁哲言如他所写那般，将这四年来，他未收到的信件全寄了过来。

　　信件数量颇多，按照顺序细细排好。

　　崔安坐于地上，伸手拿过第一封信。

　　.

　　于冰打开家门，瞧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吓了一跳。她瞥了眼一旁的行李箱，绕过满地的信件，走到崔安的卧室外，敲响了房门。屋里没有声，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

　　开门者眼眶通红，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于冰很少看见崔安这样，吓了一跳：“怎么了？”

　　崔安不说话，只是摇头，片刻后，他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

　　崔安到最后都没将发生了什么说出来，于冰有心询问，瞧见崔安的表情却咽下嘴里的话，她围上围裙，止住自己老公亟待出口的询问，将饭菜端上桌。

　　吃完饭后，崔安情绪稳定下来。

　　“谢谢。”

　　他放下碗饭，踟蹰片刻，端着自己的饭碗走进厨房。

　　于冰意识到自家孩子打算洗碗，在桌下踢了崔乐一脚，使眼色催促他赶紧吃。崔乐知会于冰意思，赶紧刨了几口，将饭咽下。

　　待于冰收拾完桌子后，崔安正盯着水槽发呆，他见自己母亲进来了，上前接过饭碗洗了起来。

　　水流撞上陶瓷，发出沉闷的响声。

　　厨房安静极了，除了水流声便只剩喘息。

　　于冰在氛围的促使下，不断瞥向身旁，或是看得太频繁，崔安躲开她的目光，抬起了头。

　　于冰一惊，严声逼问：“到底怎么了？！”

　　在于冰的追问下，崔安终是没克制住情绪，哽咽着哭了出来。

　　.

　　一个成年小伙子哭成这样，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过可以隐瞒的程度。崔安自知自己无法瞒下去，乖乖坐于沙发上，将事情始末交代清楚。

　　说罢，他问：“我是不是很傻？”

　　于冰想说，可不是么？

　　先不谈信件的真实性，那个名叫梁哲言的人不过是画中的人物，对待虚拟角色这般当真，于冰不是很能理解，但这点不理解，在撞上崔安的眼神时全然变为了理解。她知道崔安不是不明白，他是太明白了，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她伸手拉过崔安的手：“不傻的，喜欢罢了，怎么能说是傻。”

　　崔安好似被她说服了，情绪稳定下来。

　　次日崔安离家去了学校，这晚的谈话就像是一场遥远的梦。可于冰明白，事情没过去，她尝试和崔安继续交谈，每说到此事，崔安便绕开话题，甚至说自己那日得知要写检讨，不好意思告诉家长，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发作罢了。

　　于冰明白这话是个借口，崔安还是没能走出来。

　　她帮不了对方，但是来自母亲的天性又促使她想要做些什么。

　　道德和天性相互博弈，她终是拿出从沙发下找到的那封信。崔安收拾匆忙，他将其余信件锁至柜中，唯独落下了这么一封。于冰没有窥视信中内容，而是拿出已经装好的信，比照来信，写上梁哲言的地址。

　　.

　　崔安国庆放假回家，看见摆在自个儿桌上的信件，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梁哲言已有通信。愤怒是肯定的，但于冰女士摆明知道他的性子，将信件大方放于桌上，自己逃出了家门。崔安摸出电话打了打，没打通，只能按压住脾气，将注意力落于桌上的信上。

　　于冰女士准备齐全，不仅有梁哲言发来的回信，还有她发去的信件。

　　信件不多，一共四封。崔安将其一一看完，心中火气蓦地消去，压抑已久的异样情绪涌上心头，他说不上具体滋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手中的信。

　　于冰女士在他不知情之下，已与梁哲言讨论了一番。他们就此时情况分析了原因，还在积极猜想解决办法。

　　崔安看了很久，待于冰打完麻将，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他仍坐在桌前。于冰纠结片刻，终是走到卧室门边，探视情况。

　　她动静不小，走近不久，崔安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挥手让她进屋。

　　“我写了一个分析。”崔安将写了几页的分析举起，示意于冰看看。

　　于冰有些吃惊，她嘴里说“我哪懂这些”，手却将分析接了过去。

　　先前梁哲言在信上说，他怀疑自己的变化与现实世界对其的关注度有关。崔安抓住这点，做了一个数据比对，他将《不朽王者》几次出现的时间线梳理出来，甚至将故事大纲和细节附于信中。

　　于冰如她所说，是真不了解这块，她认真看完后，将信纸递回，她说：“发给他看看吧。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该和年轻人交流，我就不掺和了。”

　　崔安没有说话，他放下分析，起身沉默地拥抱了于冰。

　　.

　　崔安与梁哲言再度有了通信，他们就情况展开讨论，可信往返于路上的速度太慢，哪怕后期改成速度最快的顺风，依旧有漫长的等待期。然而除了信件或快递，他们没有别的沟通方式，无论是电话还是邮件皆无法接收。

　　沟通不畅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朽王者》续集已播放完毕，观众的热情度随之消失，微博谈论莫道寻常的人越来越少。随之，梁哲言的自由度越来越高，原本寄不过去的《不朽王者》全集光碟突然都能接收。

　　实验的成功没让崔安放心，反而让他生出一阵恐慌。

　　他不知随着《不朽王者》时代的结束，梁哲言是获得传统意义上的自由，还是归于画中，变为一个不会动的纸片人。无论哪种，崔安都无法说法自己与自己无关，他已经陷于其中，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哪怕是猜想他可能发生，崔安都头皮发麻，无法呼吸。

　　因为他知道，哪怕梁哲言自由了，也是在画中。

　　画中画外，天然的鸿沟。

　　某次将包裹封装好后，他找了个纸箱，站在其中，魔怔地想，要不干脆把自己封装于包裹中邮寄过去算了。

　　不过，也只是想一想，待于冰女士推门进来时，这不靠谱的念头便也罢休了。

　　.

　　崔安意识到自己心态发生了改变，但是变好还是变坏，他说不出来，只能按耐住心思，更专注于眼前。

　　他们将影响画中世界的关键点，定在了现实世界的关注度上。

　　随着对关键点的切入，崔安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若大家都相信梁哲言真实存在，他是否就能突破屏障，来到真实的现实世界。

　　念头一生，便再也止不住。

　　他没将自己的猜想告诉梁哲言，而是私下偷偷进行。他找专家在微博上带话题，热度不错，可大家笑完便罢了；他尝试联系官方，以建议的口吻让官方出相关番外炒热度，官方倒也听了，他特地找人画出的番外也转发了，可依旧没有变化。

　　让大众相信虚拟人物成真，比想象中还要难。

　　崔安想要放弃，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督促他继续。

　　就在这时，他最初发给《不朽王者》画手的微博，收到了回复。他抓住这点，多番请求，总算让画手本人答应与他见面。

　　见面后，画手与他打起太极寒暄起来，一来一往之间，崔安失了耐性，破罐子破摔的将事情告诉画手，画手对此并不相信，可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崔安的请求，在微博上承认，说《不朽王者》的主角存在原型，然后将崔安编出的故事放在了网上。

　　画手完成这一切后，恻隐之心作祟，告诉崔安别抱太大希望。

　　崔安也明白这点，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握住了电话。

　　——在他寻找画手之前，将自己的私心与计划都寄给了梁哲言。

　　.

　　在画手所发信息登上热搜的第二天，崔安手机响了。

　　那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