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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空灵纸牌13 ...

  •   夜空仿佛被沾染了血色,朵朵飞旋的雪花落进海面,融于无声。

      常年停靠在北海海岸的“破晓”号游轮,今夜的灯火却是彻夜不灭。
      时隔两年,又有一位赌徒踏上了这艘游轮,向赌王发出了挑战。

      将最后一张扑克甩出,苏黎的脸上流露出深深地倦意,他径直向后靠去,将自己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

      “你输了。”

      这话一出,赌桌对面的人脸上显出恐惧的神色,不,比起恐惧,他更想将其称之为绝望。
      因为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才绝望。

      苏黎看着眼前的青年,冷峻的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可惜啊!现在连为已知的结局,祈祷默哀的机会都没有了。

      “解决了吧。”
      丢下这一句话,他就大踏步走了出去,连一个眼风都吝啬于施舍。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心存侥幸的人,带来绝世的美人与珠宝,倾尽一切都想着能赢了他成为赌王。
      就像曾经的时处一样。

      哦,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名字现今已成了整个苏黎世的传说。

      可这世上哪里来这么多的侥幸呢?
      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时处啊。
      既是传说,又如何能复刻呢?
      呵!

      离开“破晓”号时,天边已经浮出橙色的霞光。
      昨晚的积雪还没有被清扫,一脚踩下去,雪地上立时显出一个脚印。

      他慢条斯理的穿上身后保镖递过来的大衣,眯眸看着远方的地平线,神情一时间柔和了下来。

      天色将明,而万物也终将在新的一天走向新生。

      司机将车开过来,苏黎疲惫的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眼角眉梢都带了融融的暖意,他一手抵着头,突然就那样低笑出声。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样子,却早已是见怪不怪。
      是想到夫人了吧。唉!

      果然,不多时候,就见苏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说话的时候,头不自禁的微侧,正是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就好像电话那端的人正坐在他身边。

      “醒了吗?”
      “好好好,我不吵你。”
      “我快要回家了,那你再睡会。”

      司机听到他这近乎卑微讨好的语气,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到别墅,一推门他就问:“夫人呢?还在睡吗?”

      女佣斟酌着答:“夫人中途醒来过一次,问我昨夜雪下的大吗?我回完了夫人,他就又上楼去睡了。”

      他脚步放的极轻,上楼推开卧室房门时,却见那人正站在积雪的窗前,指尖一寸寸划过结霜的玻璃。
      他整颗心顿时柔软的不可思议。

      “刚醒吗?”

      窗前的人转过身来,眼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睫,他伸手拨了拨,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没有曾经看惯的厌恶与憎恨,此刻那双眼睛只是看着他,如涨了一泓清泉,看着你的时候,清凌凌的,直剜到你的心窝。

      时处声音淡淡的说:“下雪了。”

      苏黎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手冰凉的厉害,他顿时有些心疼:“你身体不好,不要靠窗这么近。”

      “哦。”

      他察觉时处情绪有些低迷,不禁笑道:“那下午带你去打雪仗?”

      听到这话,时处的人眼睛猛的亮了,像是满天繁星坠落:“嗯,好。”

      他心底失笑,越来越像个难哄的小孩了:“吃早饭了吗?”

      默了一会面前的人才回答:“吃了。”

      “真吃了?”

      时处点点头,神色纠结:“真吃了。但只吃了一点点。”

      苏黎失笑:“一点点是多少?”

      时处靠过来,软着声音道:“苏黎,我真的吃不下。”

      苏黎哪里受得了他这样,顿时将人抱过来亲了一下:“好好好,不逼你。”

      说着又问:“那……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

      苏黎问了一会捧着时处亲了又亲,时处皱着眉推他:“苏黎,你的口水都沾我脸上了。”

      苏黎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哪里有口水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时处狠狠地把他甩来,一个人坐旁边又不说话了。

      苏黎知道,自己又逆了这人的毛。

      时处向来冷漠,以前还有记忆的时候他虽然厌恶自己,但必要时刻也还是会同自己虚与委蛇。
      可现在没了记忆,别说是虚与委蛇了,动辄闹脾气,生闷气还得他小心去哄。

      就连在床_事上稍微不如他的意了,这人也能立马推开自己,然后一个人抱着个抱枕晃到前厅去看动画片。

      说到这儿,还不得不说,时处就连生起气来,也和常人不一样。

      他喜欢看动画片,讨厌看连续剧。可生气的时候偏偏挑最臭最长的连续剧看,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你叫他,他只当没听到,不理你也不和你说话。

      两年时间,那部连续剧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三回。

      就像现在这样,只听这人淡淡道:“我不想跟你说话,我要去看电视了。”

      苏黎心底无奈,真是,越发的难伺候了。
      唉!
      他一把将人拽到身前,小心的吻了吻他的唇:“刚才我错了还不成吗?不该抱着你亲,更不好该把口水沾你脸上。”

      “哼,你才没有错呢。”

      苏黎心底失笑:“那我说我没错,是你错了岂不是更要命。好了,电视看的多了对眼睛不好,躺下陪我说会话。”

      “哦。”

      他将人带倒在床上,俯身压了上去,唇齿轻轻研磨着他的耳垂,只觉得心上的爱意几乎泛滥成灾。

      胸腔里的心脏一声一声沉稳的跳动,苏黎只觉得,再没有时候会比这一刻更好了。

      两年前,他洗掉了他所有的记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人被洗掉记忆刚醒来时,那双直直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他惯常看惯的冷漠忽视与厌恶,纯澈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就像是初生的婴儿。

      他忘记了所有的事,如同一张白纸。

      他给了他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他洗刷了他过去的一切,然后将他藏在这儿两年之久,小心翼翼的为他编织着一个盛世无央的美梦。

      苏黎想,就这样吧,骗他骗自己一辈子也好。

      .

      “我今天看到一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是不是我之前认识的人?”

      苏黎听到身下之人这样问。

      心脏仿佛被人一瞬间捏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许的干涩:“谁?”

      “时处。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

      他慢慢平复着心情,就像往常一样问道:“不知道。你从哪儿看到的这个名字?”

      时处微微歪着头,眉宇紧蹙,半晌才遗憾道:“忘记了。”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时处又问:“我的记忆是不是再也不能恢复了?”

      他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有时候会想起一些之前的画面,等我想看的再仔细一点时,我总会头疼,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安抚道:“以后总会慢慢想起来的。”

      时处皱眉道:“好吧。”
      “我希望早点把一切都想起来,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想起来。”
      说着时处笑了笑:“不然这样对你不公平。”

      苏黎吻了吻时处:“嗯,我也希望。”

      时处脸上又显出困意,他模糊不清的说:“下午还要打雪仗,我想要先睡一会。”
      “我心脏好像有点不舒服。”

      苏黎脸上的笑一僵,继而摸了摸他的脸:“睡吧。”

      时处嗯一声,半天才慢吞吞的躺下去拉上被子。

      苏黎一手支头侧躺着,就静静地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阖上。
      他看着他睡熟,才放缓了嗓音低声说:“我就在这儿陪你。”

      “时处……”
      “我也希望,只不过是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最后一声轻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

      “给我查,他这几天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看了什么书。”

      坐在上位的男子冷峻着一张脸,在沉沉说出这些话时,更显得整张脸戾气横生。

      站在他下首一位男子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是。”

      他似乎觉得不放心,又嘱咐:“把这几天整个监控区的录像都调出来,我一个一个看。”

      谁都知道,那个男子于眼前之人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两年之前那个夜晚从没有人敢忘却,就是因为不敢忘却,所以,才没有人敢这么找死。

      时处二字是整个苏黎世的传说,却也是这个男人心底的禁忌。
      两年之前的“破晓”号游轮,死伤何其惨烈。

      那个引来林家二少毁了整个白鸟城堡劫婚,又在短短三日时间搅得整个永昼天翻地覆,最后让整个世界通缉的第一杀手十三,心甘情愿堂而皇之为他坐上赌桌的时处。
      早在被困死在了两年前那个深夏,现在活着的人,名叫许弋。

      也只有许弋。

      山雨欲来。

      下午的时候,时处还是没醒。

      苏黎叫了好几声时处才懒洋洋的睁开眼。

      他柔声道:“不是说好的下午去打雪仗吗?我反正叫你了,你起床可别赖我。”

      刚醒过来的大脑还不甚清楚,时处看着眼前的人,只是迷迷糊糊的说:“打雪仗?十三,我好困,再让我睡会。”

      说完这句话,他就又躺下去睡着了。

      十三?
      呵!
      坐在床边的男人黑色的瞳孔里闪过痛苦,可不过顷刻,那双墨一样深的眼睛里聚集了肉眼可见的风暴。

      良久,寂静的卧室里才传来两声低噎的笑。

      .

      “他今天在梦里喊了十三的名字。”

      “那他还想起别的事情了吗?”

      男人目光一时悠长:“他之前问我,知不知道时处这个名字。”

      电话两端一阵冗长的沉默。

      “他会恢复记忆吗?”

      “有可能。”

      “多大的可能?”

      “不好说,但听您的描述,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是有的。”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男人神色看不清楚,只声音飘荡在风中,柔软的像是叹息:“他吃的药,要不要再加大剂量?”

      “这种药本就会对心脏有压迫,已经吃了两年了,若是再加大剂量……”

      “他之前嘟囔过一句,这几天心脏有点不舒服。”

      “那药还是尽早停了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继而轻轻笑了笑:“好。再吃一个月吧。再吃一个月就不吃了。”

      与其眼睁睁的看他恢复记忆离开,他倒是宁愿将他捆在身边,若是他真的出了事,大不了陪他去罢了。

      真残忍啊!

      .

      时处已经迷迷糊糊的昏睡了有三天,照顾他的女佣不敢再瞒下去,急急打了苏黎的电话。

      苏黎赶回来,看着窝在沙发上裹着绒毯的人,只觉得连心尖都在发颤。

      “怎么回事?”

      女佣被他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夫人这几天总是说瞌睡,我们还以为是近段时间吃的药的缘故,可刚才我进去叫夫人他也不应我,我……”

      苏黎只觉得有团火一直烧到了他的心口,灼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一手撑在沙发上抱过时处,一手无力的挥了挥:“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时处慢慢睁开眼睛,继而清亮的眸中浮上清浅的笑,他抱着苏黎的脖颈软软的蹭了蹭:“苏黎,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然后有一个人来救我。”
      “那是你吗?”

      苏黎呼吸一滞:“嗯,是我。”

      “可为什么梦中的你只有一条胳膊?”

      苏黎只觉得心上的伤痕又裂开,鲜红的血喷薄而出:“大概是因为,你做的只是梦。”

      时处点点头:“嗯。”

      他强笑着岔开这个话题:“今天的药吃了吗?”

      “没有。”

      “那我去拿给你。”

      “好。”

      吃完药,时处又开始迷糊,他低声说:“我好久没看动画片了,我都忘记它播到哪儿了。”

      苏黎温柔的说:“那我陪你看。若是你睡着了,等你醒来我讲给你听。”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空灵纸牌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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