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似魔，仙非仙》一支莲

12、岁经寒

　　妙法仙姑到了太微宫，看到神寿君心烦意乱如坐针毡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她与神寿君相识也万年有余，对他的脾气了若指掌，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常常追悔莫及。
　　可这脾气，不管吃多少次亏总是改不掉，像个毛头小子。
　　“仙君多虑了，太上老君弟子千千万万，不说那些散仙，就是龙太子也未必知道你属于老君门下的哪一脉哪一支，又如何能看出她的门路。”
　　一语惊醒梦中人，神寿君恍然大悟，一脸佩服的看向仙姑！太上老君那么多弟子，谁能一下子想到太微宫？不过他很快又提起一口气：“万一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呢？”
　　仙姑笑道：“她连你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每日老爷爷老爷爷的叫着，能说漏嘴什么？”
　　神寿君一怔，用力拍在大腿上，对啊！
　　仙姑见他神色缓和了些，抬起纤纤玉指，拨了拨耳边的鬓发：“我有个主意，能釜底抽薪。”
　　神寿君喜道：“什么主意？仙姑，你要真能帮我解决了这件事，以后你那百鹿园千鹤池里不管什么鸟什么鹿受了伤只管来我这儿拿药，要多少我给多少！”
　　仙姑嫣然一笑：“此话当真？”
　　神寿君拍拍胸脯：“我九仙神寿君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仙姑笑道：“仙君放心，咱们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我怎会趁火打劫。只要你往后少和经寒作对，我就很感激了。这个办法说来也简单，你先编一个名号说与她听，让她记下，将来，就算她故意往外说也是错的，让人无从查找，你也就不用怕她说漏嘴了。”
　　神寿君听的眼睛发亮：“我怎么就没想到！”
　　看着他小孩般高兴的模样，仙姑无奈摇头，很快，她敛起笑容，正色道：“仙君，玉帝召集你们是为了什么事？”
　　“哦，是为了...”
　　神寿君忙与她入座，细细诉说。
　　门外仙容带着惠小琪沿千鹤池散步。不过几天的时间，她死而复生两次，小小年纪离家到天界，举目无亲，连个朋友都没有，着实受了不少罪。
　　可她从不喊疼不叫苦，甚至，哭都没哭过。
　　仙容想起小时候被送到神寿君跟前的日子，每到独处之时，总会偷偷落泪。那时，他已经一千多岁了。而现在，惠小琪才七岁。他对她，总有些怜惜之情。
　　“师父脾气不好，时时说气话，他自己从不往心里去，你也不要当真。他若真不在意你，就不会舍出那么多仙药救你，还亲自渡你灵力。”
　　惠小琪问：“什么是灵力？”
　　仙容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她只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由一笑，道：
　　“未有天地时，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南无北，无前无后，无圆无方，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穷之难极，无量无边。万物欲生，唯有修神灵之力，方能在空玄寂寥之处、玄虚之中，视之能见，听之能闻，鼻之能嗅，五体有所感悟。此神灵之力，即为灵力。”
　　惠小琪：“......哦。”
　　仙容知道她听不懂，拍拍她的肩：“你们凡人维生，靠的是吃喝来维持体力，一旦断了粮水或者五脏衰退，人便会有生老病死。神仙也一样，生而靠灵力，一旦灵力难以为继，神魂失去依托，便会死去。往后你就懂了。”
　　惠小琪奇道：“神仙也会死？”
　　“当然”，仙容看向远处，轻声道，“我和仙梓的父母，便是死在当年三界大战之中。”
　　惠小琪见他露出怅然的神色，安慰的拉住他的手晃了晃。
　　仙容笑笑：“没事，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们死了三千多年，对你们凡人来说，足有十二万年，我又怎么还会放在心上。”
　　“十二万年？”惠小琪伸出十根手指头，开始一根一根的数。
　　仙容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这时神寿君和妙法仙姑一起从大殿中走了出来，他们神色凝重，步履迟缓。看到仙容和惠小琪并肩坐在千鹤池边说说笑笑的模样，真有种两小无猜的感觉。
　　妙法仙姑提裙走到惠小琪身旁，仙容立即俯首问好，仙姑笑道：“我瞧你对仙梓都没有这般耐心温柔，怎么独独对小琪丫头这样好？”
　　仙容笑笑：“仙姑取笑了，仙梓顽皮任性，我管教都来不及。小琪千里迢迢而来，是客，自然不能等同视之。”
　　仙姑叹道：“你弟弟仙梓和仙君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敦文儒雅，倒有几分老君的气度。小琪丫头，你在这里住的久了，想必也腻了，经寒自上次伤了你，就一直念叨着想再见见你，不如你去我那里坐坐，让经寒陪你玩几天如何？”
　　“小鹿？好啊！”惠小琪兴奋的点头，但是点完头，又有些担心的看向神寿君。
　　神寿君哼了声：“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爹，又不是你娘，也不是你师父，你爱去哪去哪。”
　　仙容见惠小琪眼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急忙道：“小琪妹妹，你就去吧。仙梓去请龙太子，再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们一来，只怕你就要离开天界，趁这个机会，出去逛逛好好玩玩。”
　　惠小琪这才点头道：“好。”然后上前拉住仙容的手，“仙容哥哥，我临走之前，还能见到你吗？”
　　仙容点点头：“我一定去送你。”
　　惠小琪脸色的忧色总算散开，欣喜的笑了起来：“我早就想小鹿了！昨晚做梦，我还见到它了呢！”
　　妙法仙姑牵起惠小琪的手，扬头清啸一声，妙音远传千里之外，一只青头白羽的仙鹤自云中飞来，落到两人的脚边。等她们坐到身上，仙鹤便挥动羽翼，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飞向远处的天边。
　　惠小琪兴奋的探头朝下面望去，只见云中海海，金碧辉煌的宫殿逐渐远去，仙容那仰头张望的身影也渐渐消失，风儿淡淡，云儿飘飘，她像仙鹤身上的一片羽毛，轻盈的越过了高耸的山峦，宽阔的大河，扶摇直上九万里，盘旋直下也不过眨眼须臾间。
　　待得仙鹤停下，惠小琪仍然意犹未尽，兴奋的坐在仙鹤身上舍不得下去。可这里不是她家，仙姑也不是她的亲姐姐，仙鹤也不是她的仙鹤，母亲从小就教她在外人面前要懂事乖巧听话，不能任性，所以她稍一留恋，就乖乖的从仙鹤身上爬了下来。
　　这里是一处温泉，周围环绕着茂密的绿林。树木如松似柏，围绕着一汪碧泉。泉水清澈，冒着腾腾的热气，一群青灰色的水鹿或卧或立于碧泉旁，汲汲的饮着水。
　　“这里就是百鹿园了”，仙姑带着惠小琪走到泉水边，“经寒，你瞧瞧谁来了。”
　　岁经寒正卧在泉中闭目养神，听到仙姑的声音，神色慵懒的睁了睁眼，只见她的身旁站着个身穿红装的小丫头，面娇唇红，正用那双懵懂纯真的眼眸望着自己。
　　“小鹿！”惠小琪笑着喊了一声。
　　岁经寒啧了一声，扭过头去，懒得搭理。
　　仙姑笑道：“仙梓已经去请龙太子了，等龙太子来，小琪丫头就要离开天界。在此之前，你且陪着她。我还要去点数千鹤池里的仙鹤，有事就叫小灵传话给我。”
　　惠小琪乖巧道：“姐姐，你去吧，我不会乱跑的。”
　　仙姑欣慰的点头，驾鹤离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天边，惠小琪放松的伸了个懒腰。有大人在，总要装乖，太累。
　　现在没有人，只有一群鹿，总算能随心所欲自在些了。
　　她见泉水冒着热气，好奇的蹲下身，伸出手指戳了戳，本以为会摸到热水，哪知道触手冰凉，寒入骨髓，惊得她猛地拔出手指，眼睁睁的看着指尖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棱。她惊讶的睁大眼睛：“怎么是冷水。”
　　岁经寒眯了眯眼：“少见多怪，寒冰池里的水不是冰的，难道是热的？”
　　寒冰池？惠小琪看着他，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泡在池子里，不冷吗？”
　　岁经寒一脸不爽，看也不看她一眼，转个身，又把自己的另一半身体贴在了池中的冰面上。
　　“小鹿？你还是上来吧，这么冷会着凉的。”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岁经寒总是一动不动，好似耳聋了似的，根本不理她。
　　说的久了，惠小琪也察觉出来岁经寒是故意无视她，只好沉默的蹲下身坐到池边，安静的看着他。
　　住了会儿，一头小鹿好奇的走到她的身旁，用头上的鹿角轻轻的拱了她一下，惠小琪便笑着抱住那头鹿，和它嬉闹起来。
　　不过时，她已经爬到鹿的身上，握着鹿角驾驾的催着鹿沿着寒冰池绕起圈来。
　　她发现这里的鹿，除了岁经寒之外都是青灰色的，只有岁经寒通体雪白，而且，也只有岁经寒会说话。
　　玩了好半天，她终于累了，坐到池边休息。
　　这里没有生人，没有必须要乖巧的束手束脚，她想躺着就躺着，想跑就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由自在，舒服极了。
　　哗啦一声，岁经寒忽然从寒冰池中站了起来，晃晃脑袋，扎了个猛子又浮上水面，爬到岸边的时候，身上竟然一滴水都没有
　　惠小琪咦了一声，惊叹不已，天上的水池都和人间的不一样呢。
　　她见岁经寒上岸之后就往树林里走去，忙起身跟过去，边走边搭话道，“小鹿，谢谢你送我的铃铛，我很喜欢。不过我这次到天上来没有带什么东西，只能等下次再给你回礼啦。”
　　岁经寒哼了声：“等你离开天界，再回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回什么礼。”
　　惠小琪认真的摇头：“不会的，我会常常来看你的，还有仙容哥哥，还有姐姐。”
　　岁经寒嗤笑一声：“你以为天界是你家胡同口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问你，你怎么到天上来的？”
　　惠小琪实话实说：“仙容哥哥说，是龙太子把我带上来的。”
　　“龙锐？”
　　岁经寒停下脚步，垂头看她。还以为她是被神寿君带上天庭的，没想到竟然跟龙太子有关。倒是小看她了！
　　他虽然从未跟龙太子打过交道，但是在天界，谁不知道龙锐的鼎鼎大名？这么一位出身不凡身份尊贵的上神，居然会带一个凡人小姑娘到天界来。莫非...是他的私生女？
　　想到此节，他越看惠小琪越觉得怀疑，这女孩长相的确不俗，比天界有些神仙的女儿还要精致些，尤其是这一身的仙气，哪有半分凡人的浊臭？
　　难道真是龙太子的私生女！？
　　惠小琪见他停下来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不禁抬手晃了晃：“小鹿，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岁经寒立即问道：“你跟龙太子是什么关系？”
　　“我跟龙太子没什么关系啊。”
　　“切，此地无银三百两。”
　　惠小琪不解道：“什么意思？”
　　“用不着在我跟前装模作样”，岁经寒冷笑，“放心，就算我有心告密，也不会有神仙相信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