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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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杀猪”其实指的是杀老鼠。
刘凯没经历过的那几场几十年前的灾变造成的物种大灭绝，对于老鼠和蟑螂曾经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这种虚幻的事情没有什么亲身体会，在他理解中变异老鼠和基地里养的猪就是一样大的，蟑螂则是和基地的狗差不多大。
要是能吃变异老鼠就好了，粮食就不会短缺，然而人类至今没有解决变异动物的处理问题，也就只能把每次入侵堆积如山的尸体扫扫埋了或者烧了。
巡逻队遇上要和人类对抗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还是杀老鼠。据说远离基地更危险的地方还有更难对付的变异怪物，但最常见的还是灾变前就已经无处不在的东西。
老鼠虽然大，但不致命，至少用枪可以打死。人类的文明并没有毁灭，枪械生产之类的基础工业都还在，就是数量太多的时候落单被围攻有些危险。
大多数人还是能躲就躲，只有张队会有事没事就主动去找老鼠窝，端掉一个又一个，兴奋得不得了，还收集鼠牙回来陈列在自己的房间里挂一串，导致他们这个基地附近的变异鼠群比起其他地方少多了。
这些事阿昆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11
基地就这么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除非像刘凯和小林这样缩在基地角落工作的，不然每天都得和邻里街坊亲友仇家把招呼打个遍。
刘凯正要回家，就看到了一边解头盔一边大步从电梯里出来的张队。
“老张，回来了？”
刘凯反射地打招呼。
他和张善德几乎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了，见面却总是很生疏。如果他不主动打招呼，张队可以和他面对面走过而视若无睹。
当然，不仅对刘凯是这样，张队和所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疏离感。他不参加基地的娱乐活动，不去基地酒吧喝酒，甚至不去公用的健身房锻炼，除了巡逻和训练的时候，他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哦。”
张队慢半拍才好像意识到有人在打招呼，抬起头来看。
满脸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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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看会发现他脸上的血全都干了。
有时候他脸上还有绿的蓝的各种痕迹，刘凯已经见怪不怪，把这些都归结为张队不喜欢洗脸。
“吃晚饭了吗？”刘凯看他不急着走，就继续闲聊几句。
“还没有。”张队哑着嗓子说。
一听就是又嗓子发炎了。外面的空气太差，张队总是不按规章制度带过滤面罩，久而久之就有了慢性病。
“一起吃么？我也还没。”
刘凯寻思着要不要吃饭时给他说说某个基地里有个黄毛小子痴迷仰慕他的事情。
“不吃，我回去了。要洗把脸。”
……看来他还是喜欢洗脸的。
13
阿昆一回到家，就看到客厅有个什么都没穿的人正躺在地上摆大字。
肚子上还放着一个收音机，随着呼吸跟肚皮起起伏伏的。
“起来！”
他冲那人的屁股就是一脚。
被他提醒的人第一反应是护住肚子上的收音机，原地咕噜噜滚了几圈，这才睡眼朦胧地环顾四周。
“说了多少次，睡觉也要穿好衣服，动不动就有演习啊入侵的，你留着蛋是打算钓老鼠啊？”
面对自己亲弟弟的时候，阿昆说话就比较粗俗。
但是他这个弟弟喜欢裸睡的毛病真是无可救药。
他看起来比较不良，他都会穿好全套睡衣睡裤再上床，有时候还会穿毛线袜子。
那个收音机本来是他的，被他弟压在光屁股下放了一晚上午夜新闻，他就不要了。
“哥，钓老鼠有什么用？老鼠又不能吃。”弟弟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嘴边还流着口水。
“……算了，忘了你是个傻子。”
阿昆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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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昆的弟弟没有外号，私底下大家都叫他傻子，但是当面不能叫，因为他真的智力有点问题。
延续了名字大家都不会念的家庭传统，他的弟弟叫郑昕。
阿昆不喜欢读书只喜欢打架闹事，但人还是机灵的，弟弟就不一样了，从出生开始就木木讷讷，对外界的反应十分迟钝，甚至有自闭症倾向，在家里呆着倒是又安静又乖，就是傻得不得了。
能和他正常对话的几乎只有阿昆了。不过大多数情况也就只是阿昆单方面对他又踢又打又骂的，旁人有时都看不下去拦一把，但只有阿昆自己清楚，如果没有他在旁边盯着骂，这孩子早就没了，说不准是吃老鼠药毒死还是把手指塞进电源插座里电死。
“今天广播说了什么？”
扒拉出冰箱里的剩饭，他一边吃着一边和弟弟说话。
反正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不说话干坐着太无聊了。
“说……绑架。53号。整个基地都……”
弟弟呆呆地拿起收音机贴在耳朵上听。
阿昆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完了，张老师的女朋友在53号。”他痛心疾首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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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凯的工作，说白了就是给花草浇水施肥。
说大点，整个基地大大小小的盆栽景观还有公共区域的植物墙，都是他在主管维护。说小点，他搞的其实是最不影响基地运行的那部分外围工作。
但408的绿化确实是整个基地主网里最好的。地下的环境让千百年来靠阳光生存进化的植物很难生长，但刘凯想了很多办法来照管。
虽然他是公认的不适合这工作，甚至因为太高大不得不在花房弯腰低头，本人倒是干得自得其乐。
“老张，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坐着？”
半夜来给基地最底层的中庭花园加补光灯，刘凯意外地看到熟人坐在庭院长椅里。
花园上方的顶棚是人造星空影像，但同步的是基地外界天空的即时影像，害怕外面危险的人倒是也会来这里看看天，只是张队应该不属于“不敢出去”的那类。
张队把脸洗干净了，穿着短袖长裤，脚上踩着人字拖。真少见，刘凯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脱下防护服训练服的样子了。
他抬起头，看着刘凯。
嘴上竟然还叼着一根烟。
这下完了。刘凯看着那根烟感觉大事不妙。
这个人只有在死人的时候才会找没人的地方抽烟。
“刘凯，娜妹死了。”
张队哑着声音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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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有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后来当了护士，之前她来过咱们基地，我去偷看过，那长得可真是漂亮啊！怎么去当护士了，应该当影星啊！”
阿昆晚上睡不着，翻身而起跟同房间的弟弟长吁短叹，然而弟弟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漂亮……？张老师是谁？”弟弟并不知道哥哥每天都在干什么，又有什么新目标新偶像。
“他是个战士！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会当英雄的人！哎呀，我真想去当他的手下，跟他并肩去打虫子肯定爽得很。不行，凯哥说的没错，我得多举一举杠铃。”
阿昆像个思春期小姑娘似的抱着枕头在屋里翻来翻去。
“张老师的，女朋友，在53？她是护士？”弟弟努力理解着他的话。
“咦，你今天反应挺快的。”阿昆吃惊。
“53，死了好多人。军队去了，还在死人。”弟弟拍拍收音机，表示这都是从新闻里听到的。
“……是啊。那个护士也在。她本来是408的人，后来去53读完护士专业就留在那边工作了，哎，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真是怂包，当时跟她搭个话就好了。”
阿昆继续长吁短叹。
“张老师……是你的朋友？”弟弟迷茫。
“什么朋友，我都没和他说过话。哎，离咱太远了，我就跟凯哥玩玩。”
阿昆看看弟弟，又叹口气。
“你努力点啊。下次考试，你能上得了小学，妈就答应让我带你出去玩。你也想去看看别的基地什么样吧？”
弟弟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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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凯和娜妹并不熟。
其实他和所有的女人都不熟，就像阿昆说的，他这个人不近女色，朋友同事全是男人，合不来的也全是男人，完全不清楚女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啧啧，阿昆那小子看着轻浮，说话倒是挺一针见血的。
每个基地都有自己的学校，能进行大学之前的基本教育，他知道娜妹去53读护理专业之前都是刘凯的同班同学，但是这之外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他和娜妹只说过几次话。都是去老张的教室找他的时候，凑巧碰见的。刘凯只记得那女孩很强势，说话有板有眼，长得特漂亮，可是冷冰冰的难以接近，就是活脱脱的“冰山美人”。
张善德会因为多年前同窗过的一个同学去世就大半夜跑出来抽烟，这事情可非比寻常。
刘凯就想起了一些传闻。
比如张善德一直单身是因为在等什么人之类的。
这下可好，53号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要是连自己这边的基地安保总管都因为失恋而自闭了，那就得变连锁反应双份混乱了。
刘凯提心吊胆观察了几天，发现张善德还是那个样子。
除了那天抽了一包烟，跟他说了一句“娜妹死了”，就没再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反应。
哎，可能自己还挺不了解老张的。明明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么一想，刘凯心里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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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的女朋友她死啦？！那张老师不是心碎了吗？早知道我就给他带点慰问品了，可恶，我还是消息不灵通！”
再见到阿昆的时候，说到娜妹的事，这小子当场就跳起来了，拉都拉不住。
“他没心碎，他好得很。”
刘凯甚至怀疑这个人还有没有“心”这种东西，按他的观察，张队最近看起来越来越像行尸走肉了，走路都有点像机器人。
“那肯定是逞强啊，他是你们基地的保护神，他怎么能让你们看出来难过呢！呜呜，我知道的，张老师他一定是半夜偷偷躲起来抽烟难过的那种人！”
妈呀，你这小子简直料事如神，不然你来当张善德的女朋友如何，说不定能把他的心给找回来。
刘凯想了想，忽然觉得可以让阿昆跟老张认识认识。
虽然预想中，老张可能会一拳把毛毛躁躁的阿昆打到房间另一头去，但说不定张善德就是需要这种话多又机灵的朋友呢？
毕竟刘凯自己也不喜欢说话。他就是那种典型的内向男人，张善德也是。他们俩坐一块儿，能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各干各的，就连搭伙干活都只需要眼神交流，能不说就不说。
“老张和娜妹不是那种关系。他没女朋友。他要真的有人在等自己，也不至于这么不要命。”
刘凯叹息。他又想起前些天老张那一脸血了。
“我懂，我懂。他肯定是单恋。”阿昆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深沉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0-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