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社戏》柳青山

33、真实（一）

　　段七七回到了房间。
　　他抽出放在枕头下的小说，翻开他停下来的那一页。
　　这小说讲的还是老套的江湖恩怨，侠意柔情。但是对于正值青春年少的段七七来说，那小说不只是故事，更是少年人的情怀。
　　行侠仗义，铲除奸凶。
　　谁家少年不愿？
　　虽然他只是区区一名暗卫，但好歹也有武功在身，若他哪天行走江湖，也算是个半吊子的大侠啊。
　　再者，六皇子李坤元微服来到民间调查魔教之事，那就是半只脚踩到江湖水去了。不可避免的，未来会遇到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
　　段七七有滋有味地读着小说，内心觉得这二十三年来没有哪一天像如今这般快活，这般向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段七五的声音。
　　“段七七，开门！”
　　段七七将书本放下，下了床打开了门。
　　门一开，段七五就像条滑溜溜的鱼迅速挤了进来。段七七将门关上，看着段七五一脸兴致勃勃地坐在椅子上，双脚一个劲的抖。
　　“怎么了？这么开心。”段七七也坐在一边。
　　段七五道：“刚刚出任务了！听说六殿下又发现魔教一处据点，想着后几日就把它给铲了。真是太好了，这些天可无聊死我了。”他趴在桌子上，扮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有我吗？”段七七问道。
　　段七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叶家的三少爷还需要你跟着，你想跑去哪儿？”
　　“哦。”段七七无趣道。
　　“哎，话说那三少爷这些天怎么样了？今天六殿下找他聊了会儿天，听跟着老大守在门外的兄弟们说，殿下把魔教的事给告诉他了。这事儿再加上之前发生的，我怕有的他够呛。”
　　“……还好。”段七七道。
　　“不会吧？那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多强啊？还是说他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伤心一会儿就过去了？”
　　“瞧着不像。”段七七道，“我看他挺重情重义的。”
　　段七五拧紧了眉，道：“我觉得老大有句话说的挺对，这叶小落瞧着怪。”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你跟在叶小落身边不知道。老大其实还让我们盯着叶小落，他总觉得这叶小落有问题。”
　　段七七听段七五这般说，心里有些难受，他忍不住反驳：“老大怕是多心了，这小子就一根筋。”
　　段七五瞧这段七七顽固不化，觉得这小子怕是被叶小落那漂亮皮囊给迷住了眼，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暗暗叹了口气：“不管这么样，你还是小心点吧。老大的话，总该听听的。”
　　段七七呆呆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你今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嗨呀，你这小子！咱们兄弟俩多久没碰上面了，聊聊天也不行？”段七五一听就怒了，只把段七七给揍下了地。
　　段七七捂着头，马上道：“我错了！大哥你继续，想说多久说多久！”
　　段七五将段七七的头给圈住：“除了来炫耀一下我熬出了头，我还要说件事。”段七五凑到段七七耳边，本来笑的不正经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小声对段七七道：“府邸有魔教的人。”
　　段七七身子一震，后又平静了下来，他示意段七五继续说。
　　“老大最近抓了几个，有下仆，侍卫，甚至……是暗卫。加上挽春堂的人，他们身上都会文着魔教的标志。现在六殿下确定魔教的人身上都会有文身。”
　　“为何不搜查？”段七七疑惑道。
　　“是殿下说不必……我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我就悄悄提醒你一句，要小心身边的人，不能尽信。虽然不知道他们文到哪里去了……”段七五苦恼道。
　　“对对对对对对了！这事儿可别告诉叶小落！这话是老大说的！”段七五大大地拍了拍段七七脑袋，“还有，他叫我再提醒你一遍，要盯紧叶小落，要是害得六殿下受伤，他定将你剥皮抽筋。”
　　想到段三三凶神恶煞，说出这些话的样子，段七七抖的魂都要飞了。
　　他没想到身边的人都不怎么相信叶小落。
　　他们不相信叶小落什么？
　　觉得他是魔教的人吗？
　　段七七将门关上，又回到了再次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看着枕边的小说，突然没有心思去看了。他将小说重新塞回到枕头下面，脱了鞋，将自己丢到床上。
　　他的手枕着脑袋，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的思绪翻滚的像洪水袭来，一波盖过一波。
　　从那次街道的相遇到如今的贴身守卫，叶小落都一直在他的视线中不肯离去。虽然刚开始有些受不了他的少爷性子，但相处到现在，他对叶小落也有了感情，不再是最初的避之唯恐不及……
　　他渐渐的发现其实这个小少爷也不是那么讨厌，他其实很潇洒，很自在，一切从心而行，不在意他人的闲语，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有着段七七不曾有的勇气和自信。
　　倘若他真的按段三三所说，有问题……
　　“应该不会吧……”
　　段七七的内心莫名生出了惧怕。
　　在这般情绪的带动下，他又想起之前未曾发觉，但后来想想又有些奇怪的地方……
　　就算是一时好奇，被陌生人人反复拒绝，兴趣也会淡的吧，为何要三番五次地缠着他和段七五，就好像他知道他们是六皇子的人……
　　叶小落即使知道挽春堂有问题，还是跑去那里，他究竟是好奇作祟还是只是为了与那里的人联络……
　　叶家被灭门后，除了从暗道逃出来的叶小落，为什么只有元宝没有被魔教的人给杀掉，而是活了下来……
　　段七七越想越害怕，他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会不会元宝才是那个被冤枉的人……？
　　段七七大口地喘着气，他极力地反驳自己，但又被一个又一个的疑点给压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根脆弱的芦苇，随风轻易摆动。
　　叶小落……
　　段七七想起日光洒在那人面庞时对他露出开怀的大笑，怀中的折纸要涌出来。
　　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
　　咕——
　　好饿。
　　那群小孩真能闹。

作者有话说

　　段七七其实一直在回避叶小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