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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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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城南旧院被封住的鬼障突然骤减。日日来侯府报到的周漪那天竟不曾出现。
云衡察觉有异,匆匆赶去城南。一察看,那院子四周似有幽光形成一个罩子,那是女鬼的生前梦境所化,光罩下一切都是她所造,也任她随意变幻。区区一个十几年未入人世的恶鬼,为何要耗尽力气去结成如此梦境。
云衡略有沉吟,此等梦境于她凤凰一族而言不过小儿科而已。
若是从前,她轻易能破此结,但此刻周漪已被困其中,却是不能自外打破,十分棘手。
她现在所用乃是肉体凡胎,若是强行进入这躯体必会有所损坏,想到此处,她的牙又开始钻心的疼起来。
上官懿自府中赶来,她到时气喘吁吁,面有怒容:“为何不叫上我。”
云衡来得急未多想,这回也只能哑口。
“你一个人出来,周漪姐姐也不在,要是遇到危险你一个人打不过怎么办?”
“我出来的急没多想,你别生气。”云衡伸手安抚她。
城南院外分外诡异,上官懿虽看不见那发光的罩子,却也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她低声有些委屈道:“你看多危险。”
云衡摸摸她,同她说了梦境和周漪在里面的事,亦说了进入那光罩下的危害。
上官懿知她言下之意是不愿自己同去,她不肯云衡独自进去,却又深知自己这方面毫无本事,同进了只会拖累云衡。想到此处,她方觉自己十分无用,一时忍不住竟偷偷红了眼眶,可她不敢说她也要一起去,只好答:“嗯,我下回再跟你一起去。”
云衡原本还想着她多少会闹着要同进这梦境,不想她竟如此懂事,正要夸她,却发现上官懿微微发红的眼眶。
她一下子又心疼了起来,她心道:我清歌阿姐是九天翱翔,震慑一方的凤凰,她是曾同魔君大战于天地的英雄。我如何能因区区一小梦境结界,使她红了眼眶。
“虽然危险,但是你与我同去,我能保护你。”她是见不得她难过的。
“当真?”上官懿的双眼随即一亮,脸上也有了笑意。
“当真。”报以温柔一笑。
说罢,她在上官懿身上设了护障,又喂了她吃了一颗清心护体丸,以保□□凡躯不受伤害。
“我们去寻了周漪便出。”
秋风瑟瑟,天气已完全转凉,城南在的几处老树的叶已落光,四处一派凋零,未及换去夏衣的行人搂住袖子,疾步于风中。安阳已入短秋,而女鬼所造梦境里却是,暖阳照洒,百花争艳的春日景象。
安阳红湘妓馆,红湘馆背临小溪,溪水西流。流水潺潺,溪水出于山,水清且冰。溪边细沙荧荧,有兰花开于此,芳香且怡人。
“吱呀。”红湘馆临溪处,有窗自内向外撑开。馆内人声脚步声传来,上官懿同云衡窥得几分热闹。
馆内有丝竹之声,有几女身着薄纱,各种媚态。
临溪边,有一身着红衣似火的女子自窗内翻出,她身姿优美,一双俏脸一抬,双眼左右一看,轻盈落在窗外地上。
溪水冰凉,濡湿了她的裙角。她的一双莹莹玉足踩在盛开的兰花上。
“那是潘霜霜?”上官懿伸手一指,袖口翻动,掉下来一枚绣着两朵荷花的锦囊。她慌忙低下身捡起。
她动静大,云衡自然看到了,她看一眼,语气平淡问道: “那上头的荷花精致,可是你母亲为你所绣?”
“我母亲哪能做得来这样的。”
云衡听她一说,微微一笑:“是他人送的?别人家的心意,你当用心保管,如何随意放在袖口。”
上官懿一听,忙将锦囊慎重放入怀里。
云衡见此一愣,笑容渐渐凝滞。
上官懿怀揣着锦囊,心扑扑的跳起来。
这是那个灵兽小铃铛给她的,说是宋先生的遗物。小铃铛托她找个由头送给林莺莺。林莺莺同杜延年正是理不清的时候,她没机会送过去。又因小铃铛千万嘱咐她不能告诉云衡,这会看着云衡,小侯爷有些心虚。
好在云衡并未追问,她偷偷吁了一口气。
远处,那翻窗而出的女子,坐在一个木盆上,一手撑长竹,一手划水,轻车熟路的到了溪的另一边。
女子赤着一双玉足,踏在兰花下的沙泥中,怀里抱着一双鞋和一摞东西,顺手还摘了几朵兰花。
她向山坡一片初春嫩黄的草地走去。
上官懿瞧她轻快浪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她肯定经常这样做。”
云衡未有答她。
“周漪姐姐呢?”
云衡指向远处,山坡头处一颗杏子树上正趴着一年方二八的男子,仔细一辨方知是少女做了男子打扮,一生银白衣袍,十分利落。
“周漪姐姐怎么变小了。”
“这是女鬼潘霜霜的梦境,这人长得像周漪,但也不一定是她。”
此时的潘霜霜已行至杏子树下,她原是拖了画架子和笔墨来此处写生画画。春风正适,少女席地而坐,执笔在纸上轻描淡写。
正是春日杏花开,满枝头沉甸甸花儿,随风芳香,枝头有雏鸟叽喳。霜霜放下毛笔,回头却见树上睡着一朗朗少年。
少年睡的香沉,霜霜眉目一转,突发顽皮,于树下捡一长长干枝,轻轻往上一戳。
少年受惊,竟从树下摔落。霜霜心道不好,忙伸手去接他。
软软的身子重重地砸在她身上,霜霜被压在地上,膝盖生了淤。但重点不在这里,摔在她身上的少年,肌肤光洁细腻,胸前柔软,原是个假扮男装的坏女孩。
少年从她身上慌张下来,似乎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始作俑者,急急忙道歉。
潘霜霜见她年少可欺,转转眼睛,得寸进尺胁迫她帮忙磨墨,实在是十分过分。
少年乖巧,竟跟在一旁帮她磨墨至日落。
潘霜霜擅画画,笔墨勾勒间,引得少年入神。少年心中存钦佩,欲请教潘霜霜尊名。
潘霜霜伸出手遥指前方:“红湘妓馆,潘霜霜。”
她只着薄薄一袭红裙,手一伸露出一截似藕白,少年看着皱了眉。
潘霜霜见她眉头紧皱,只将袖口滑得更好些,身姿柔软得往她身上一歪,露出娇媚勾人的模样问:“那你呢,叫什么名字?小妹妹。”
少年耳尖一红,方知自己已被看出,于是干脆道:“我叫周漪。”眉宇间依旧尽是英气与正直。
潘霜霜知道像她这样人定是最不屑青楼红馆,她便更欲逗她:“我听闻城外街上有一家桂花糖特别好吃,我从小在红馆不能出门,便特别想吃,至今都吃不到。”
少年周漪抬头看她,眼神里果然多了些善良的怜悯。
潘霜霜偷偷一笑,学着馆里卖了身的姐姐们娇娇的道:“若是你明天还来这地方,给我带一包好不好?”
少年周漪看着自己脚上的黑布靴,犹豫得答:“明…明天我不来。”
潘霜霜故作生气:“你若不来,我便去街上跟人说,有个叫周漪的女孩儿天天同我在红馆后一起画画。”
少年周漪气急:“你胡说。”
她扫了眼前这个狡猾又孟浪的潘霜霜,心里十分厌恶,刚想甩头走人,却又看她光着一双玉足,那足上全是泥土。
忍不住又问:“你就这样走回去嘛?”
潘霜霜憋不住笑,她指着远处的小溪:“我划水过来的。”
周漪脱下脚下的鞋袜:“你穿我的鞋子回去,湿了不打紧。”
潘霜霜见这嫩生生的少女直直的在看自己,她笑了一下答:“我有鞋。”
话未说完,周漪已经倾身将靴套在潘霜霜的脚上。潘霜霜因是席地而坐,那靴子很轻易的套上去了,只是脚上有泥,并不是十分舒适,不过也足够了。
潘霜霜不好拒绝,她虽有一双鞋,现在却不好穿了。
周漪送她上划水来的大木盆。
她到底才十六年岁,见到木盆时亦是十分诧异。惹得潘霜霜忍不住又抛媚眼,含情脉脉的撒娇道:“你明天到底带不带糖来?”
周漪犹豫了会,不忍拒绝只点了头,又目送潘霜霜翻了窗。
潘霜霜回了红馆后,立马脱了那双靴子。她的脚上都是泥,往常她回来前都是就着溪边的兰花清洗干净才回来的,这一回却是带了泥回来。
她害怕被看到那双男人样式的靴,只躲躲藏藏的,偷偷打了水,洗净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