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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KISS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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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么叫接吻,她说:“宝贝,我来教你。”然后她的舌头伸进我的嘴巴里,我晕了,听见她咯咯咯的笑声。她是我的糯米姐姐,大我一届,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住同一套公寓。
糯米的小男朋友布丁跟我一般大,头发就像黑颜色的棉花糖,弹起吉他来全情投入,忘乎所以。他在舞台上最飞扬的一刻被糯米遇上,于是就这样义无返顾地相爱。糯米不算漂亮,却有渗透到骨子里的个性使她发光。我比糯米漂亮,但毫无性格,于是黯淡。
她乐队的朋友常来房间喝酒,除了布丁之外,另外两个男孩子是和糯米同届的。这是一群标新立异,愤世嫉俗的孩子,他们还学不会包容,把对社会的忿懑幻化成激烈的乐律来聊以□□。他们鄙视物欲,却又极其依赖。常常是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吃着昂贵美味的食物,写着“金钱是狗屎”之类的歌词。我没有性格却不意味着没有思想。所以有时候会觉得他们的某些行为与状态过于幼稚,只是“有时候”。而他们则是把我当小妹妹一样地宠着,偶尔还说个两句“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糯米总是会微笑着抚摸我乌黑发亮的长头发。
每天早晨我的枕头边都会有一颗小巧克力,是糯米临睡前放的。她总是没来由地有大堆的巧克力,也许像她这样光彩照人的女子有许多的男孩送巧克力可以不足为奇。她把它们抱回来,锁进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一天给我一颗。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总能引起我的无限乐趣,而那个盒子就像是装满五颜六色梦想的神秘匣子,令我神往。糯米说她不吃,要减肥。事实上我比糯米要胖,她非常的瘦。
早上,糯米开心地跑过来给我两张入场券,她说乐队晚上有演出,叫我带朋友一起过去捧场。我没有朋友,所以晚上一个人过去看。
那其实是一场露天摇滚音乐会,大学生自己主办的,人山人海,气氛热烈。我的周围全是刺耳的嚣叫和雷动的掌声。难怪糯米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原来今天的舞台不同于以往。
轮到他们上场。先是布丁的主吉他声翩然而至,我看见穿着黑色的糯米,那件黑色丝绸的半袖上衣就在她身上晃晃荡荡,下面是发白的仔裤,踩着黑色细带镶有水钻的高跟凉鞋,妩媚至极。她干草般枯燥的褐色长发杂乱无章地披散在肩上,遮住脸颊,她只是紧握着话筒,顾自地歌唱,露出的半截手臂苍白瘦削,嘴唇咧开来,有美妙的音符飘出:
I have a dream
Strange it may seem
It was my perfect day
Open my eyes
I realise
This is my perfect day
Hope you never grow old
I hope you never grow old......
是小红莓的老歌。接着他们唱自己做的歌曲《哈特拉古城》和《拜金》,一直漠然着脸,节奏很重。台下反响无比激烈。
后来回到家,糯米裹着浴巾跳到我床上,开心的搂着我又笑又叫。她说,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心就飞起来了。那种高高在上,万人瞩目的感觉真是神奇美妙,好像自己是一个主宰一切的女王。她喜欢当王。接着,她就不停地亲吻我地嘴巴,她说:“你的嘴唇真好看。你的所有都好美丽。”这就是她表达喜悦心情的惯用方式---拥抱,亲吻,和赞美。
糯米曾经问我:“为什么你没有爱情,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我说:“因为没有人要我呀。”她深吸一口烟,再轻轻地说:“别装了。”我忽然就不笑了。“你就是过于爱惜自己。害怕被拒绝被拖欠,用冷漠伪装,是一种软弱,也是一种对生活的失望,激情无法被满足的放弃。”无言以对的时候我就咬着嘴唇。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都无法解答的问题却从糯米口中知道了答案。
我们习惯晚上逛街。那时候在商场见到一个叫KENTEX的新品牌,男孩穿着干净的格子衬衫和细腻的毛线背心,在图书架前低头翻书,微显栗色的细碎头发没过眼睑,目光安安静静。那是我的爱人呵……我就站在海报面前一直看一直看,喜欢这个牌子。糯米随手拿了件暗紫色毛线衣买下来,和着那张海报放到我手里。我不要,我不喜欢她这样做。我只习惯那种远远的观望,喜欢触碰不到的憧憬,一如爱情。可是糯米不了解。她只希望我快乐。我想没有人比糯米对我更好了,她是上帝给予我的恩赐。她老人家见我一无所有,茕茕孑立,就把糯米给了我。
冬天来临的时候,乐队解散。因为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糯米突然跟我说他们那个一笑就会出现浅浅酒窝的贝司手死了,从学校20层的教学楼上飞了下来,脑浆迸裂,惹来一大群好事的师生和手忙脚乱的警察,场面蔚为壮观。
糯米沉默而又凶猛地抽烟,她以前总是快乐的---抽两口,甩甩头发,还能把烟圈吐成一个一个由小到大完满的圆---今天,她是带着大量的悲伤在抽。布丁搂着她,把头倚在她的背上。我在这样的气氛中快要窒息,于是离开。那个鼓手也随我走了出来。我一直不记得他的名字。
我们披着厚厚的大衣去天台吹风,看着脚下那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它以其浮华光鲜的外表日复一日地存在,内部却正在一点一滴地溃烂,流脓。我们要争取不掉进这些伤口,学会在它安全的表层上面苟且偷生。鼓手忽然从背后抱住我,缓缓地说爱我。我任由他抱着没有反应,因为大脑瞬间空白。他于是就抱着我开始说话:“我在爱情上一直如此怯懦。一年前糯米第一次带你去我们学校我就喜欢你了。可是你那么沉默,瞳仁里都是一片安静的漆黑,使人无法靠近,不忍打扰……”他不是我爱的人。他没有微显栗色的头发,没有苍白干净的手指,没有可以承接蔷薇花瓣的长长睫毛,更没有直指我心的病态与阴柔。他很明媚,很健康,头发是短短的火红色.凛冽的冷风把我的头发吹痛了,每一根都在苦苦地挣扎。“……可是最近突然深刻地体味到世事的无常,灾难和死亡是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降临。我害怕自己在明天也会突然地死去,然后留下一堆遗憾和未完成。所以现在要随心所欲地去做事,做我想做。于是鼓起勇气让你知道。那么,你可以答应我吗?我可以爱你吗?”
“不可以。”
我想他是愣住了,半天没有动,连寻求原因的念头都没有。“我们回去吧。好冷。”他终于开口。我们回家,看到床上赤身裸体的布丁和糯米。鼓手上前把房门轻轻带上,有点尴尬地望了我一眼,我没有说什么。
只是后来,糯米再要跳到我的床上亲吻我,我就会把她推开,然后用棉被把她死死按住,盖好,再跑去她的床上睡觉。在我的心里,她不再干净了,她用吻过布丁的嘴巴亲吻我。糯米都不会说什么,安静地睡过去,睫毛轻微地颤动。
再后来,我打电话告诉爸妈我会考研,他们对这个决定非常满意,觉得我是真长大了。本来,所谓完美的青春,就是做好一系列不符合自己意愿却符合这个社会意愿的事情,我不能免俗。糯米今年夏天毕业去荷兰,远方那个盛产花朵的国度。鼓手在为就业奔波,布丁在为补考忙碌。
糯米走的前一夜,请了一大帮朋友在外面吃饭,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抱着一堆礼物进了门,我放下书本,去帮她拿。她显得很开心,也没有喝醉。
“我以为你今晚就不回来了。”
“我当然是要回来的!”
“布丁呢?”
“我让他回去了。”
我们翻出以前买的旧的碟片,坐在床上重看。她说:“我可以抱你吗?就抱抱。”我看见她眼里温和的笑意,于是点头。我们都没有说话,她不断地抽烟。缭绕地雾气温情地笼罩着我们。显示屏上,正襟危坐在公园长椅上的阿甘抱着一盒巧克力一字一句地说:
“Life is a box of choclate. You do not know what is in the centre under the choclate any more than you can know what will happen in life。”
我就感觉肩膀湿了,糯米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上面。
第二天中午醒来,糯米已经走了,有一颗用金黄色锡纸包着的巧克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纠结的长发里满是糯米遗留下来的浓烈的烟草香。我安静地呼吸,再次睡去。
不久,新的房客搬进来。我打开门,看到布丁。他把头发弄直并剪短了,很朴实的学生模样。“嗨。”他怀抱一个巨大的储物箱笑盈盈地跟我打招呼。接着,他就住进了糯米地房间。
我们成为了要好的朋友,偶尔一起吃饭,聊天。他变得有些心如止水,我想这就是成长。他一脸诚恳地拜托我监督他因为他也要考研。我调侃他说一定不行。他骂我自私自利,见死不救。我呵呵地笑。
一个平凡的午夜,我们煮咖啡喝,突然就聊到了糯米。布丁异常无奈地跟我说话:“那个女孩子。没有喜欢过我。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她坚持不跟我接吻,虽然我们上床。她说亲吻是只能和爱人才能有的行为,而我不是她的爱人。可是她的爱人又在哪里呢?呵……我不知道。她还坚持去买大堆的巧克力,说要让她的爱人一辈子都离不开她给的甜……”我的心突然破掉,忧伤喷薄而出。
多日后,收到一个来自阿姆斯特丹的邮包,拆开盒子,是一盒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