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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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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要测验,她几乎要麻木了。
这是一次比较重要的考试,她决定中午睡半个小时。
身边的同学们呼吸声渐渐大了起来,她知道,不是呼吸声大了,只是周围更静了。抬头看表,她安心地趴在了桌面。
上午考过试,下午还要考,所以此时的桌面特别干净。桌子被拉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显得很大。因为许多同学选择回寝室,此时的教室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她坐在第一排,看不见后面的同学,这让她感觉整个教室都被她占据,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能睡着的人都是幸运的,而入梦,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熟悉的声音仿佛近得触手可及。
“今天下午要考数学,我看很多同学问我这道题啊!”她依稀间看见一个人进了教室,“那我就统一讲讲!”
哦,是老班,她们的数学老师。
老班的声音很大,她逼着自己起来,听听老班讲了什么,只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她,她怎么也起不来。而老班似乎也没看见,照样讲着题。她自暴自弃了,索性趴桌子上听。
许久……许久……
她睁开了眼,才明白不过是一场梦。双臂都架在桌上,一场梦后,只剩血液不流通的酸麻。她小心翼翼放下胳膊,等待血液重新欢腾。用厌世的情绪再回味那个梦。
声音很大,她确信,只是不论在梦中怎么告诉自己要起来都是无用,梦中,全身无力,有一种脱离掌控的恐惧。
铃声响起,呼吸声变小了,有脚步声,有吵闹声,她的厌世情绪被逐渐放大的声音驱赶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厌烦。
教室被声音填满,她的耳朵阵阵发疼,下午就是考试,她不明白同学们有什么好兴奋的。她想尖叫,想拍桌,想喝止他们……但她没有这么做,她收拾好东西走出了门外,在相对安静的走廊一角席地而坐,自顾自翻阅着资料。有几个来的比她早的,也有陆续来的,有坐着的,有站着的,闷热没有空调的这个下午,总有更闷热之地和稍清凉之处。
清风拂过,是闷热的风,仿佛有鸟叫,她以为自己幻听了,然而很快,她就找到了来源。正想探头去望,却被或匆匆或懒散的脚步声打断,她知道,是时候奔赴战场了。
这次的题目不是很难。但她的弱项是数学,她想像从前很多次一样浑浑噩噩过去,但她又想起了前一夜微信的一次聊天。
对面是她补习班的数学老师,是省实验的教师,一次车祸让这个温柔的老师右腿受伤,伤好了一点就补习班学校两头跑。最开始对这个老师的印象就是温柔,后来一次偶然机会,她中午留在补习班自习,竟和老师聊了一个中午的动漫,整整两个小时,自然而然成了漫友。
“养病的时候没事干就看动漫喽!”那个一脸温柔笑着的老师这么说。
后来她退了补习班,但微信一直在,那天老师问她最近学习如何。
她把自己满是错号的卷子拍给了她。
老师苦口婆心,她心里也一阵阵难受,想说自己学数学这么多年从没学好过,老师就发来了一句“看到你错的题老师都痛心。”
她一瞬间感到什么东西压下来了,这个朋友般的老师,老师般的朋友,她真的不想失去,不想让老师难过。
情绪开始波动,她压下去,下笔。
5:00的钟声响起,走出教室,走向自己堆放在走廊的资料,准备换下一科文综的复习资料。
“叽叽——”鸟叫,她转了头,想起今天早晨同学一脸兴奋地和她说七楼的小鸟出壳了。
是的,她是今天早晨才知道七楼的监控头上面有一窝燕子,她心里暗道:“怪不得无论刮风下雨,七楼的窗户总是不关,原来是等燕子回来。”
文综在明天,班里同学正在复原桌椅,她去了也是添乱。
于是她走进了楼梯口,它们在那里!
“叽叽——”她只听鸟叫,不见小鸟。七楼是教学楼的顶楼,再高就只有天台了。她有点小近视,只是隐约间看见那小巧的鸟巢里有两个凸起,她猜测是小鸟的头。
只是那两个小家伙一动不动,她也不能确定。
“唧——”她吹了声口哨,一瞬间,一个凸起动了一动,矮下去半截儿,后来任凭她怎么吹口哨,它们就是不答应。
人流涌动,她离开了。
回到寝室,在门外,她远远地听见一片欢声笑语,开门的一瞬间,安静就席卷而来,寝室里的人看见了她,都静默了一秒,随即又欢腾起来就像被捏死了一个同伴的一群蚂蚁,匆匆欢乐了……
她说不出来的滋味从心底冒出,她在暗自冷哼一声,自己也说不清在哼些什么。
高三的特权在寝室里就表现为晚上可以用台灯,惨白灯光亮起来不过一分钟,瞬间暗淡下去,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今天没有充电。
但她显然习惯了,木然不过一秒,笔尖的舞蹈又流畅起来,仿佛携着墨迹演奏了一场充满复杂情感的音乐。
天黑了,早就黑了。寝室里,其他人的灯光也早就灭了,唯有她一人的惨白色灯光坚守着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