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成以言述

3、第 3 章

　　一缕暖阳透过木窗洒进房间。楚云笙躺在榻上，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衬的脸颊愈加俊俏，淡淡的剑眉舒张着，没有平日的威严，倒是平添了几许孩童的稚气。合上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了漆黑的瞳孔。
　　他扶额坐起，四处张望。昨夜他在酒馆独自饮酒，喝了足足有十坛，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如此，他又是如何来客栈的呢？
　　楚云笙思索着，想起身下楼，却被一个沉重的东西压着。他掀开被褥——一团黑色毛茸茸的不明物体窝在他的被窝里。他提起来一看，竟是只九尾灵狐。
　　九尾灵狐乃上古妖兽，一出生便是千年修为，自出九尾。而狐族中属白狐和黑狐妖气最强，可黑狐却是不祥之兆。族中一旦出现便会驱逐出境。
　　而这只便是黑狐。
　　黑狐被提起来，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还打了个哈欠。随即再次昏睡过去。
　　楚云笙下榻，小心翼翼地把黑狐放在榻上，避免它中途醒来。穿好衣服便下楼了。
　　他坐在窗边，喊道：“小二！”
　　店内小二便跑了过来，问道：“客官，何事？”
　　楚云笙：“昨夜我如何回来的？”
　　小二：“这位客官，昨日您是被一个男人扛来的。来时，还酒气熏熏的。”
　　楚云笙颔首，而后问：“那上次问你的那个男子这几日可否来过此处？”
　　小二：“客官，您来我们这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几年您不都是无功而返嘛。”
　　楚云笙：“罢了，上坛酒。”
　　小二：“好嘞。”
　　没多久，酒就上来了，是坛桂花酿。楚云笙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细细品味着这坛酒。思绪不知飘到何处去。直到黑狐拉了拉他的靴子，他才回过神来。
　　黑狐突然开口了，“喂，我也要喝。”声音冷冷的却又带点孩童特有的奶音。
　　楚云笙举着酒碗朝它晃了晃，微笑道：“你若是能上来，就给你喝。”
　　黑狐没回答，一跳便跳到了桌上，微仰着头，自以为这样很有威严，但在楚云笙眼里，这样的狐狸还挺可爱。他笑了笑，倒了一杯酒推到黑狐面前。狐狸用两只肉乎乎的爪子捧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道:“不如竹叶青。”
　　楚云笙看着黑狐走了神，好像坐在他对面饮酒的不是小狐狸而是他思念多年的那个人。
　　“像……真像他……”他喃喃道。
　　黑狐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问道：“何来像？与谁像？”
　　同样的冷淡，同样的惜字如金。
　　楚云笙摇了摇头，“无事。”我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他。他撑着脑袋又道：“小狐狸，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不能。”
　　“真绝情。”楚云笙微笑道，“明明方才还乖乖睡在我身上。”
　　黑狐正喝着酒，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咳了几下，神情有些慌张。它望着窗外以掩饰尴尬。
　　楚云笙也顺着它的视线看向窗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莫家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
　　“那是莫怀卿吧，你不去追吗？”
　　楚云笙回过神来，问道：“我为甚要去追？”
　　问话的自然是黑狐，而它此刻又道：“世人皆道魂言鹊华忘尘道，两方故人情一生。莫不是玩笑话？”
　　楚云笙只眯眼笑了笑，给自己面前的酒碗满上，一口饮尽。
　　“世人皆知我与友，却不知我与爱人。”
　　黑狐没再接话，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外面街道上的吵闹声，听起来很近实际却很远。
　　一人一狐对坐着，黑狐没再讨酒，而鹊华君则饮了一杯又一杯。他就是这样，每七天来一次，每一次都会问可否见过齐渊，而每一次都没有他的消息，每一次就坐在这个位置上，一个人饮酒，自说自话。
　　半个时辰已过，黑狐都快睡着了，蓦地，它听见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
　　“齐渊，你回来了。”
　　黑狐顿时抬起头，与楚云笙炽热的眼神撞上了。他看着黑狐，俊俏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粉色。他虽五坛桂花酿下肚，却还并没有醉到连人都分不清，只是他想把这只狐狸当做他，他想再和齐渊说句话，说出那句一直未曾说过的话。
　　“我心悦你。”
　　黑狐低下头，抿了一口方才未喝完的酒，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楚云笙楞了一下，眼神随即变得冰冷，“是吗，我认错了啊。”他长吁一口气，站起身，离开座位，踉跄着往楼上走去。
　　黑狐留在原地，顿时一阵青烟围绕着它。待烟散去，便化身成了一个美男子。他一身青衣，将酒盏中余酒饮尽，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