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轴入魇》牧橘笙

1、楔子

　　二十年前。
　　梅蕊宫的正殿里常年挂着一幅空白画，没人看得出空画里有什么意义，也看不出材质普通的画轴能有什么价值。可陛下却为了这幅空白画心甘情愿的割去了三座城池，民心尽失。
　　沐清辞时不时会盯着空画发呆，她想从空画里找到傅允澈所说的自己，可过了很多年，仍是一无所获。
　　“辞儿，你在干什么？”傅允澈一进正殿，就见沐清辞踩在板凳上准备摘画。
　　沐清辞受了惊，脚一滑，眼看就要摔地。
　　傅允澈长臂一伸，稳稳地接住了她。“孤说了这画不能摘，你就不能顺从孤一回？”
　　“我倒是想顺从你，可谁让你那皇后对我百般刁难，所以我只能拿这幅价值连城的空白画去讨好她了。”沐清辞一手撑着腰，一手抚摸着高高隆起腹部，表情很是气愤。“或许只有这画挂在她寝殿了，她才能消停会儿。”
　　“她是没消停过，但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傅允澈笑道。
　　沐清辞冷哼了声，“你说话总是向着她。”
　　“可孤心里永远向着你。”
　　“要是我们之间没有尽长澜该多好。”沐清辞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问道：“阿澈，如果重来，你愿不愿意第一个遇见的是我？”
　　“不愿意。”
　　沐清辞怔怔地看着他，漂亮的凤眸浮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傅允澈附身在她的额头落下深情一吻，“若能重来，孤希望你能遇到这世间最好的人，陪你过清风明月的日子。”
　　可在沐清辞心里，他便是世间最好的人。清风明月的日子，她固然向往，可若没有他，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沐清辞无故早产，临盆当日，傅允澈正率军攻打敌国。
　　尽长澜得知沐清辞分娩艰难，带了一群宫人冲进了梅蕊宫，并将接生婆与伺候的宫女都赶了出去。
　　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尽长澜觉得总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恶气。“沐清辞，一尸两命这个结局你满意吗？”
　　“我会等到他回来的。”
　　“本宫不会让你等到的。”尽长澜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精致绝伦的脸，冷笑道：“你靠着这张脸，这一生倒也不算白活。”
　　“尽长澜你根本配不上阿澈。”
　　“不许你再唤他这个名字。”尽长澜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沐清辞，如果不是你，本宫和陛下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这么可以这般狠毒！本宫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尽长澜，由我开始的故事，只有我肯结束才能罢休，任何人都不行。”
　　尽长澜望着她眼里的嘲讽，双眸一紧，手里更加用力。
　　“杀了沐清辞，你要如何向傅允澈交代？”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尽长澜大惊，刚要回头望去，这时后脑一痛，便没了知觉。
　　紧接着梅蕊宫起一场无法扑灭的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本该一切化为灰烬，可正殿里挂着的那幅空白画，却是完好无损。
　　傅允澈踹开殊华殿的门，提着龙旌剑抵上尽长澜的心口，眸中的恨意似要将人千刀万剐。
　　尽长澜嘲笑道：“当年我送你龙旌剑是要你护我一生，可如今你却要用这把剑来杀死我。”
　　“变心的是孤，你要恨的也该是孤。”
　　“我没有杀沐清辞，是老天开眼收了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尽长澜双手握住剑锋，“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她算计了我们，连你的情意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孤心甘情愿被她算计。”傅允澈猛然抽剑，目光冷了又冷，“尽长澜，孤不杀你，这天下也可以由你们尽氏掌握，但你记得从此往后孤与你再无半点情分。”
　　尽长澜抖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哭得撕心裂肺，这一生即使拥有的再多，若没有他的爱，也是生不如死。
　　沐清辞死后，傅允澈再没上过朝。期间太子监国，皇后垂帘听政。
　　傅尽陵坐在傅允澈怀里，手指着书上的内容认真的念道：“君不见，陌上花，遥遥无期。父皇，儿臣不懂这句话为何意？”
　　“这句话的意思是有生之年再无相见的可能。”
　　“父皇，你怎么哭了？”傅尽陵拾起袖子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
　　“没事。”傅允澈抬手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陵儿要记得，宁做绝情帝，也不要做痴情种。”
　　“儿臣记得了。”
　　傅允澈指向墙上的一幅空白画道：“他日等父皇死后，你将那幅画摘下来放在父皇的棺椁里。”
　　数年后，傅允澈病逝，傅尽陵依他的要求，将画随他一起入葬。
　　入葬时，傅尽陵明显感觉那幅画不对劲，再打开一看，那已不再是一幅空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