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里的十五岁》西一翼

8、书信八

　　尊敬的李唯才同学：
　　今天路过小时候住的院子，推门进去，入目有些凋敝。墙壁脱落，树影斑驳，以前种的花草都消失了，院落里杂草丛生，无人管辖，它们便毫不顾忌得长到一米多高，横七竖八的，倒也有些奇异的生机。
　　脚下的青石板古旧潮湿，我顿了顿步伐，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那个夏天热辣辣的，傍晚是漫天的火烧云，你穿着短袖短裤，抱着断了背带的书包，斜站在檐廊下，避开日光刺目的灼烧。我从院门飞奔而入，在你一米远处堪堪止住步伐，你侧头望过来，我看见日光穿过你微垂的细密眼睫，落到挺直的鼻梁上再悄然滑落。我抹了抹脸上的泥巴印，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晚上我们坐在弄堂里吃西瓜，外婆摇着蒲扇讲月宫娘娘的故事，你低头笑了一下，我便不由自主得伸手，想摸摸你长歪了的虎牙，那颗牙换过之后还是歪的，我喜欢它的叛逆。
　　后来，我们一起在石板桌上喝着橘子水做题，屋子里飘来食物的香味，你能猜中每一道高汤的食材，我能说出每一种调料的气味。其实，在你来之前，我都是一个人等吃饭的，你走之后，我就不等了，我在花园里拔杂草在檐廊下拨蛛网在石桌上画夏天，唯独不等吃饭了，等待的空白间隙会让我想起你透光而过的薄薄耳垂，这会让我心中莫名咸涩且失落。
　　今天，老师问我为什么读英语，我说，我能在这些韵律里找回一个冬天的气息。
　　我们坐在屋口倒腾一个老旧的收音机，一串低沉柔和的诗句缓缓流淌出来，他说：If I should see you, after long year. How should I greet, with tears, with silence.
　　我没听懂诗句但听懂了情感。那个清晨，隔着干燥飞舞的烟尘，隔着悲伤沙哑的诗文，我们彼此注视，你摸了摸我的发尾，笑了一下，然后低头调开了收音机的频道。
　　后来，我把整篇《春逝》都背了下来，老师说我还缺了点情绪，但我不想加了，我希望它叙述得平缓，散落得纷然。
　　晚安。
　　江小绵
　　2009年6月13日

　　亲爱的江小绵同学：
　　1.下次一起回旧居吧，在石桌上下一盘棋；
　　2.很抱歉年幼的分离，我也思念你，这一点请你务必知悉；
　　3.就用你喜欢的方式去阐述诗词吧，你的想法很对，可以共情但无须伤悲。
　　4.今天出发比赛，预祝一切顺利！
　　李唯才
　　2009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