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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年代文女配(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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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真没空,要不您自己去?”陆林生看着收拾东西的母亲,浓眉皱起,更是严肃。
陆氏白眼瞪他,“我自己去?我是为着谁?”
“你婶子对你多好,你都不记得了?没良心的东西。”陆氏是榕树村下河口的,没出嫁时,和榕树村的胖婶关系还行,当然,那时候胖婶还不叫胖婶。
她生陆林生时,老陆还在部队,胖婶来看过她,还送了俩鸡蛋。
“你休假回来,不是进城办事就是看战友,你看看你妈我,头发都白了,还没孙子呢,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爸吗?”
陆氏年轻时也是小家碧玉,而今拎着只肥硕的母鸡,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陆林生瞟两眼母亲,又看向父亲的牌位,他老娘这说法,他能理解但并不认同——子女的婚姻怎么能是取悦父母的一种工具呢?
陆氏说也说了,骂也骂了,放下扑棱的老母鸡,坐在板凳上唉了一声,“老陆啊,你看看,看看你这不孝的儿子......”
“妈,”陆林生眼中无奈,对这出戏完全没有防御能力,语气疲惫道,“走吧。”
顺了陆氏的意思,她高兴得弹起来,三两下绑好鸡,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走!”
陆林生的父亲在部队多年,后因公殉职,母亲拉扯他不容易,吃了不少苦头,而今陆林生在部队任职,两人的日子终于好过些。
一路上,陆氏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胖婶儿和我保证了,榕树村里,没有哪一家的女儿比得过这姑娘,好得不得了......”
纵使陆氏把人夸得仙女下凡似的,陆林生依旧唇角紧绷,不为所动。
“你听见没?”陆氏一掌拍在儿子手臂上,结实的肉反而震得她手疼。
其实陆氏是有私心的,她真心实意的为儿子考虑,一面也在为她自己考虑,她一个寡妇,纵使再坚强,也不想被一个脾性不好的儿媳妇磋圆磨扁......
她告诉胖婶儿,不必生得多好看,要踏实会过日子的,性子绝对不能娇气,嘴巴也别太碎。
娇气做不了儿子的后勤,嘴巴碎爱吹枕头风,她就怕临到了了,害自己和儿子生分。
胖婶拍着胸脯说,有一个正正合她的意,生得还行,性子老实得很,是家里老二,平时也帮衬着家做事,不是个好吃懒做的。
“你可得热情点,别给人姑娘看你臭脸。”陆氏耳提面命,再三叮咛。
陆林生沉默着,扶母亲从下河口的坡道往上去。
他父亲死后,下河口的亲戚们便都生疏了,他母亲对此避而不谈,他也故作不知。
早炊的烟气还没消散,赵乔的骂声就炸开来。
“你是不是有病?你安的什么心?”赵乔气得呼吸急促,头脑发昏。
有人递过来一杯水,她没看,接过来咕噜咕噜灌下好大一杯。
放杯子时,才发现端水的是赵落,立时翻了个大白眼,“你凑什么热闹?要不你嫁?”天书里面的那个女配太坏了,她想到就生气。
“姐姐......”赵落无措地看向母亲,似乎不明白自己哪里又不对了。
“乔乔,你这是什么话?落落怎么能......”李梅拉过小女儿,负手环在身后,俨然保护的姿态。
“她不能嫁,我就能嫁?”胸口的火越烧越旺,赵乔拍着桌子,高喝道,“你要不要重复下你刚才的话?你怎么说刘麻子的?”
她刚吃完饭出来,就听见大嫂说,给她相看了刘家的。
这个好事儿的女人,一脸得意和卖弄地说,那边愿意出十块钱的彩礼呢,村里好些女孩都没有彩礼,几斤粮食就给带走了......
李梅是知道儿媳妇娘那个村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刘麻子?”
“妈,您别嫌人不好看,人能干啊,勤快着呢,家里男工也多......”刘灵挤眉弄眼,以后家里有啥,他们那边还能来人帮忙呢。
平心而论,劳力多,是不错。“这倒是个好的,可那个刘麻子,”李梅下意识的接完话,再仔细回忆,当时儿子结婚,她是见过不少刘家村的人,“好像还没有乔乔高,绿豆眼睛,一脑袋的痦子......”
“模样不打紧,这不都说好了,下午来见见......”刘灵还想说什么,赵乔一瓢冷水就泼过来了,幸亏她躲得及时。
赵乔只听见刘灵和李梅最后那两句,母亲似乎在赞成大嫂的话,觉得自己配这人正正好,顿时窜出一股怒火。
冷笑道,“口口声声说不偏心,把我嫁给绿豆眼的秃头矮子,就是不偏心?”昨天李梅说,会有人来相看,她没想到是刘麻子之类的货色。
“不是,乔乔,妈没想......”李梅急忙解释,她没打算听刘灵的,只是忽然谈起来,她这脑袋反应慢,就仔细想了想刘麻子这人。
刘灵担心小姑子不愿意嫁人,自己和儿子还要受她莫名其妙的气,当即劝道,“乔乔,不是嫂子说你,你都这个年纪了,也该......而且刘麻子人也不错。”
“你觉得好你怎么不嫁?”赵乔反问,横眉冷眼地压过来。
“你,你说什么呢!”刘灵自觉好声好气,被凶了一顿,委屈翻倍,“我可是你嫂子!”
“哟,你记得你是我嫂子啊,我还以为你是那个谁雇来的媒婆呢。”
“你!”刘灵哽了一口气,想反驳又有些心虚,只能撸袖子摆个气势。
“行了,都别说了。”赵成一把拉住自己媳妇,也让赵乔闭嘴。将两人分开些,赵成扫了眼还在生气的妹妹,乔乔的嘴,到比从前会说了。
“乔乔,妈肯定不让你嫁刘麻子。”李梅此时才得以表露决心。
赵乔哼了一声,一脸我不相信,见李梅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抱手侧身道,“除非......除非你保证,赵落嫁的人不如我的,我就信。”
“乔乔!”赵成和李梅同时呵斥出声,得亏赵有志不在,若他听见这话,只怕拿着烟杆敲赵乔了。
家里不许有“谁比谁”的说法,这是赵有志定的。而今,赵乔的偏心论,都足够让老两口反思许久了,这话一出,更显得她埋怨之心已久。
当然,赵落才是最受伤的那一个。
她当即噙了泪,难以置信的望向赵乔,不相信这话是亲姊说的,“姐姐......”
严格说来,赵家这两姐妹,已是物是人非。
赵乔的确是狗血年代文中的女主,只是并不完整,怎么说呢?
她还没经历,书中穿越到六十年代的桥段,便机缘巧合之下从书中投身出来,落到了六零年的现实世界。
而赵落其人,早已病弱离世,她死前以魂为偿,祈愿家人一生无忧。
润轻预感纸片人赵乔的到来,不会安于平淡,反而会导致赵家个个惨剧收尾,便借赵落之身出现。
她允诺,若赵乔不作恶,便让一切自然发展,不加干预,而今看来,说出这话的赵乔,到底受了天书故事线的影响。
话,总是脱口才知道后悔。
赵乔也没想到,自己一张口就把隐藏的想法说出来了,心虚地避开赵家人的谴责眼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乔在心里默念三遍,不一会儿,又绷直了脊背,挺着一口气,觉得自己没做错。
赵落朝赵乔深深地看了一眼,失望地移开。
感受到母亲安抚地摸了摸自己,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背离众人的视线,慢慢走出了光线昏暗的厨房。
陆林生推开木栅栏,走出这土泥胚房。
陆氏和胖婶儿正聊得火热,被胖婶家里人打量得尴尬,他索性出来逛逛。
分明前几天就说好了,但陆氏还是不放心,再三问道,“性子真的好吗?不折腾人吧?”
“哎唷,老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给你打包票,人好着呢!”胖婶短短的手指比划着,眼中带着热切的光。
陆氏安下心来,又问胖婶,“那边知道我们要来的对吧?你咋说的?”
胖婶笑呵呵点头,“没说好我哪儿敢带你们去,就说你来看我呗,顺便找李家的要个花样子。”李梅绣工好,纳的鞋垫,又好看又舒服,全榕树村都知道。
反复把问过的事情问了好几遍,陆氏的心才安下来。
此时不是饭点儿,但冬天冷,今儿天气又不怎么样,大家都缩在屋子里。
陆林生顺着来路走到村口,诺大的榕树,几乎要五人合抱,冬雪覆盖在枯枝上,碎叶盛着银白,像朵掉落的云。
不想被落一身雪,陆林生站定在不远处,望这树这山,低谷间似乎还有白雾。他深深吸气,慢慢的呼出,凉意窜进肺里,让他清醒了些。
赵落坐在榕树突起的树根边,面颊被冷风吹出嫩粉的晕,眼泪还在落,黑白分明的眸子盖着一层水雾。
隐约觉得有动静,她手攀在粗壮的树根上,倾身去看,是不是哥哥或者母亲,又或是姐姐......找来了。
做过狙击手训练的陆林生,凭着绝佳的视力,看见褐色树身后,那张白皙的脸。
辫子妖娆地搭在纤柔的肩头,五官像画儿似的精致,下巴微微尖,显得两腮圆软,像糯米团,扑着桃花粉。
咚——咚——咚。陆林生听见自己的心跳,只几下,好像周遭都慢下来了,雪在空中定格,草木仰头望见了离它们最近的星。
女孩噙着泪水,水珠不须她眨眼,便往下滚落,软乎乎娇滴滴得叫人疼。
不是哥哥他们。赵落猛得缩回来,贝齿捻住唇瓣,叫陌生人看见自己狼狈落泪的样子。
半天没再听见动静,以为人走了,赵落扶着树根,又瞄了一眼。
怎么那人还在?
第二眼,万物归一。陆林生听见,树上积雪落下的啪嗒声。
“你,同志你......”他舌头打结,这一瞬间,迷糊得像被人拆走了脑袋似的。
这样的陆林生,只怕叫部队的兄弟见了,都会捧腹大笑。
这人真奇怪。
赵落有些害怕,想到可能是拐子,又见四周寂静无人,后背直发凉。
跑?见对方没有动作,半分钟后,她下定决心,腾得一声站起来,拔腿就往村里跑。
雪地吱吱叽叽,脚下还有些打滑,不过好在她没摔跤,心口有些刺疼,这具身体,的确很不好。
看那道身影从树后闪过去,没几步又弯腰慢下来,陆林生哑然欸了一声,不自觉往前跟了几步。
雪啪嗒落到肩头,细冰粒冻得脖颈一颤,他这才发现,自己光动嘴了,想说的话,压根儿没说出声来。
起跑太快,身体受不住,赵落胸口针扎似的疼起来,一呼吸更疼,她委屈的唔了一声,初生奶猫似的提不起劲来。
陆林生看出不对劲,三两步上来,见女孩面色发白,原本的粉晕散得干净,水眸里的难受凝成控诉一般,望向他。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陆林生微微抬手,想扶她,又不知道可不可以靠近。
“我是来,来......访友的,”见她难受得直不起腰,陆林生半跪在地上,与她平视,“就东塘的胖婶儿,我母亲与她是好友,你别怕。”
听见熟悉的人,赵落松了口气,在他带领的节奏下,慢慢深呼吸几次,缓和了疼痛。
自己也,太胆小了。
赵落缓过那股劲儿,觉得有些好笑,看他小心翼翼地模样,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也吓到他了。
她抿了抿唇,原本没有血色的唇瓣慢慢红润起来,“谢谢。”
陆林生对上那水汪汪的杏眼,有些慌乱地错开脸。自己差点把人吓坏了,她还道谢,于是连连摆手,“你没事就好。”
能直起身了,赵落怕家里人担心,着急着回去,便对他客气地笑了笑,“再见。”
再见。他对这奇快的心率感到陌生又无措,但到底没理由留她。
陆林生动了动嘴,抬起的手又按下去,只能看她不紧不慢地步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