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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眼看他迟疑不语,承誉十分客气的再次向他恳求,“请您给我一句准话,我实在不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下去。”

      他能这么问,就代表怡贵妃并未与他讲过真相,也是,那段往事太过复杂,她肯定不好意思再说起,既如此,裴公公便可大胆放心的讲出来。深叹一声,裴公公目露惋惜之色,

      “那赵易泽本是当朝三皇子,你父亲乃是二皇子,而你母亲则是将军府的嫡女沈姑娘,原本沈姑娘心属于你父皇,奈何太祖竟下旨将她许给三皇子,不得已之下,沈姑娘唯有嫁给赵易泽,

      然而她对赵易泽并无感情,且你父皇始终忘不了她,登基之后便做了个大胆的举动,将沈姑娘接入宫中,赵易泽这才恨透了你父皇。

      说来先帝也是为情糊涂啊!可他与沈姑娘是真心相爱,只不过太祖乱点鸳鸯谱,才会闹出这些个爱恨情仇来!”

      真心相爱?承誉倒是想相信,奈何这么多年来,母妃对父皇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他总觉得她的眼底并无爱意,

      “若然母妃爱着父皇,为何一直对他如此冷淡?”

      “呃……”稍顿片刻,裴公公才又接着道:“只因她那时已然嫁给赵易泽,女子最重清誉,即使她不爱他,却也不愿再和离,因为赵易泽对她态度尚可,她总觉得再转嫁对不住他,

      而赵易泽有意谋反,先帝本该将其处斩,还是看在沈姑娘的面上,才免其死罪,将他发配边疆,可沈姑娘打从入宫之后便闷闷不乐,认为先帝太狠心,所做之事让她无法面对世人,所以才一直对先帝心怀芥蒂,无法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曲折的是非,怪不得赵易泽对他母妃又恨又在乎,感情如此矛盾!至此,承誉总算是明白,为何裴公公说赵易泽会看在他母妃的面上放过他。

      原本承誉不稀罕苟活,但裴公公的这番话又令他重新开始审视自己活着的意义,诚如他老人家所言,死很容易,如何活得有价值才是难事。

      他父皇抢人纵然不对,赵易泽逼宫造反亦是天理难容!他身为人子,必须为其父报仇雪恨!下定决心后,承誉站起身来,对着裴公公恭敬一拜,

      “听君一言,犹如醍醐灌顶!”

      吓得裴公公赶忙起身相扶,“这可使不得啊殿下,老奴身份低微,可担不起您的大礼,会折煞老奴吆!”

      此刻的承誉已然挺直脊背,一扫先前的阴霾和颓然,眸间尽是被仇恨逼就的士气,

      “先前是我年少狂妄,意气用事,才害得父母遭罪,往后我再不与母妃犟嘴,只求她能好好活着,而我也不会再闹着自尽,这般轻易的去了,也没脸面对父皇,我会想办法保命,再伺机为父报仇!誓要取赵易泽的项上人头为我父皇祭奠!”

      太子终于又燃起斗志,裴公公甚是欣慰,暗告永宁帝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太子,心想事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而今最关紧的还是怡贵妃的状况,假如她真没了,兴许赵易泽一怒之下真会要了承誉的命,但若她侥幸保住一命,只要她还有一口气,赵易泽应该不会动承誉。

      怡贵妃也不晓得自个儿魂飞何方,只觉自己的魂魄飘至上空,似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她和永宁帝的初遇,后来的争执,以及嫁给赵易泽的场景,又看到后来突发状况,局面慢慢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没有谁会为这悲剧负责,因为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啊!

      当她以为一切终于了结时,她竟又缓缓睁眼,恢复了意识,开合的双眼由模糊到清晰,一个男人的身影乍现在她的眸光里。

      以手支额的他微阖着眼眸,似是在打盹儿,那熟悉的面容竟让她有种回到十几年前的错觉,只是如今的他身着龙袍,面上尽是岁月铭刻的沧桑痕迹,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满腔热情,纯真无害的少年,残忍的流年将他磨砺成一把尖锐冷硬的刀锋,也许如今,报仇才是他唯一的信念,其他的都是虚无……

      看着眼前人,再回想那回不去的曾经,怡贵妃不觉轻啜出声,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正倚在椅子上小憩的赵易泽,快速清醒的他睁眼就见一直昏迷的沈悠然终于睁开了眸子,但当他快步上前时,却发现她已满面泪痕,口中哀声呢喃着,

      “我的命为何这么硬?为何还没死?”

      那无助而悲凉的神色看得他一阵心疼又怨愤丛生,“你就那么不愿活着?怎么,看他去了你生无可恋,想追随他而去?”

      她不过是回顾着身不由己的一生,不愿再被人钳制才会这般,而他居然妄加揣测她的心思,即便她解释他应该也不会相信,那她也不愿再去与他浪费口舌,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别再胡乱猜测了成吗?”

      曾经他费尽心思去了解她,琢磨她,以为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有一日可以得到她的心,后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幻念罢了,冷眼望着眼前的女人,赵易泽纵使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

      “我从来都没懂过你,因为你的心不曾在我这儿停留过!”

      勉强噙住的眼泪因为这一句又潸然而下,怡贵妃的心底藏了太多的事,时隔多年已无法解释清楚,那就干脆让它就这么误会下去吧!她宁愿一个人背负,也不愿让所有人都痛苦,最终她只是凄然一笑,

      “你爱怎么想都随你……”

      心痛到极致,她险些缓不过气来,忍不住咳了一声,瞬间扯到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赵易泽见状忙要去唤太医,却被她一把抓住,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质问道:

      “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放过承誉?”

      她的眼里只有她儿子!若然他再拒绝,指不定她又会办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无奈的赵易泽唯有选择妥协,“承誉的太子之位必须废除!”

      东宫之位她从来不在乎,“废位无所谓,只要你别杀他就好。”

      思量片刻,赵易泽趁机与她讲起了条件,“我可以留他一命,但前提是你必须活着,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登上皇位,掌管江山社稷,要你知道当初抛下我是错误的决定!我要你的余生都在忏悔中度过!”

      这样的威胁好生熟悉,苦笑一声,怡贵妃终是没有反对,因为她别无选择。也许只有看着她痛苦煎熬,他的心里才会觉着平衡,也罢,只要承誉能活下去,那她再活着熬几年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她的心早就死了,也无谓旁人再怎么折腾。

      如今的怡贵妃已无性命之虞,赵易泽便将其送回琼华宫软禁起来,实则无需他下令,以往的她也从不会出去随意走动,在她看来,这琼华宫就是一座华丽的牢笼,钳制了她的一生,外界的一切美好都与她无关,她没兴趣去感知,只待在这方角落里,看云天,望花叶,麻木的感知光阴的流逝。

      而赵易泽的确兑现了承诺,废除承誉的太子之位,却并未将其贬为庶民,而是封其为安王。

      这样的安排着实出乎众人的预料,叶照香头一个不答应,但念及儿子的嘱咐,这次她没有去跟皇帝正面起冲突,而是安排了几位臣子去劝说皇帝,万不可养虎为患,然而赵易泽却以天下初定,当施仁政为由,不肯改变主意,

      “与朕有恩怨的乃是永宁帝,如今朕大仇已报,承誉乃是朕的侄子,他并未做过坏事,实属无辜,朕自当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做个闲散王爷,料想他羽翼被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百姓亦会赞朕是个仁君,何乐而不为呢?”

      有理有据,说得朝臣心服口服,众臣也就不敢再反对,叶照香也不好再干预,只能忍气吞声,由着皇帝。

      这一次,承誉终于没再闹腾,抑制住心底的仇恨,到赵易泽面前拱手道谢,谢他宽赦之恩。

      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今日向其伏低,不代表一辈子都会被他踩在脚下,终有一日,他会将失去的一切尽数讨回!

      从此后,他也不再理什么朝政,禀明皇帝说是要在家为父亲守孝,不便上朝,可私下里他却整日的饮酒作乐,还去往楼里听曲,旁人皆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守孝期怎能如此,承誉也不在乎,心里觉着愧对父亲,面上却要扮作颓废得花天酒地的模样,唯有如此,才能令赵易泽放下戒备之心。

      这一日,他又闲逛至听月楼中。

      楼里脂粉飘香,莺燕环伺,巧姨正在招待一位富贾,那富贾点名要见画婵,巧姨甚感为难地赔笑道:

      “哎呀!可真是不凑巧呐!画婵今儿个有约,秦爷您怎的不早点儿说?”

      但听秦爷啧叹道:“爷哪儿晓得何时有空?这不是赶巧我家那母老虎打牌九去了,我才抽空过来一睹芳容嘛!”

      巧姨感激笑道:“可真是难为您抽空来一趟还惦记着我家画婵呢!可惜她今日有贵人相邀,实在不得空陪您,不如这样,我给您介绍个才上牌的小姑娘,如何?”

      一听说有小姑娘,秦爷顿时来了兴致,“能□□了吗?”

      “瞧您怎的那么猴急呢!”挥着帕子的巧姨媚然一笑提醒道:“咱们这儿的姑娘哪有私自□□的,都是公开竟价呢!现下她只是唱曲抚琴而已,您且再等等,下个月您就有机会。”

      兴奋的秦爷满怀期待的搓着手,“那行吧!今晚爷先瞧瞧她是何模样,值不值得我花大价钱买她。”

      “好嘞!您楼上请!”跟着巧姨便唤小厮跟上带路,才打发了这位爷,紧跟着就有小厮来报,说是贵人来了。

      这听月楼的正门是为平民商贾敞开,但它还有侧门,是为特殊的达官贵人而开,当然也不是所有当官的都能走这扇门,还得是身份足够贵重的才有资格。

      打这儿走的贵客,巧姨接待起来会比平时更加小心。

      当她匆匆赶至枕风阁时,瞧见那身着冰蓝长袍,发束南珠金冠的颀长背影,便知来人是安公子,她虽不知此人的真实身份,但看他手中拿着的玳瑁折扇,便知此人来头不小,一进屋她便规矩福身向其行礼,

      “安公子您到了?画婵她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转过身来的承誉没有多余的回应,一双幽眸里空空然也,泛着冷冽的光,合上玳瑁扇后,他容色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由她在前面带路。

      这画婵乃是听月楼的四大头牌之一,巧姨对她宝贝得紧,一直舍不得让她被人染指,是以至今都只是卖艺,就盼着她能争气些,被哪位贵人相中,待她飞上枝头,巧姨也能跟着沾光。

      因着画婵身份特殊,是以她并未住在前院,而是在后院的眠月阁里,巧姨带人前来得绕过竹林假山才能到达目的地。

      正行着路,夹杂着花香的风间恍惚传来一阵低沉哀婉的曲调,曲入耳,情入心,不知为何,听着这首曲子,承誉竟像是感同身受一般,他似乎能体会到奏乐人那无助迷茫的心绪。

      巧姨正和他说着话,却不听贵人应声,侧首一看,这才发现他居然驻足在原地,侧耳倾听入了神。

      默了会子,他才开口,眸间微闪的清辉一如天幕间的月色,“吹埙者何人?”

      但看他神色凝重,巧姨生怕他不悦,忙推说道:“新来的一位姑娘,还不懂规矩,吹出这样哀怨的曲子实在扫兴,公子勿怪,我立马让人去制止。”

      岂料他竟摆手道:“这曲子吹得不错,画婵那儿今儿就不去了,改道儿!”

      “啊?”巧姨愣怔片刻,颇觉为难,“这位姑娘新来的,我尚未将其教好,怕她不懂规矩冲撞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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