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夜音MEO

11、011 神棍的基本素养

　　速回老宅，有急事。

　　江癸月看着这条微信心里一跳，该不会出了啥事吧？想起周一他们刚刚和庄杨，和“那个圈子”接触过，江癸月心里面的担忧像草一样往出冒。他出校门打了个车，直奔老宅而去。

　　刚进了大门，正好碰见一样急赶回来的柳槐荫，俩人推门进屋，就看到了一个头戴小帽，身穿黑色唐装的白胡子干瘦老头坐在堂屋里头，翘着腿不紧不慢地喝茶，正是柳老爷子。

　　江癸月直觉不对，便试探着问道：“爷爷，出什么事了？”

　　只见柳老爷子嘿嘿一笑，说：“回来的挺快啊，我刚云游回来，饭还没吃，叫你俩赶紧回来做晚饭，算不算急事？”

　　江癸月&柳槐荫：……

　　俩人对视了一眼，无语地进了厨房，江癸月在一边打下手。他削着土豆皮吐槽道：“真是信了他的邪，爷爷这样的真是高人么…我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你这么说，我也有点怀疑了。”柳槐荫幽幽地说，一边使劲“哆哆哆”地剁菜，那声音听得江癸月头皮发麻。

　　据柳槐荫说，柳老爷子自打他小时候就三天两头不在家。问他干嘛去了，只是美其名曰“云游”，具体行踪成迷，不过柳槐荫也曾亲眼见过他连续一个礼拜就在胡同口的老伙伴家里下棋。自己家里的两个半大小子完全放养，江癸月小时候好歹有柳槐荫照顾着，而柳槐荫小时候就惨了，生活问题都得自己解决。后来等江癸月来了以后，老爷子在家时间稍微多了点，不过是为了带着江癸月搞迷信活动，偏偏江癸月还真走上了这条路——虽然是学术方向。

　　等俩人忙活完一顿饭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在柳老爷子“好了没啊”和“快饿死了”的魔音绕耳下，俩人默默地把一桌菜端了上来。

　　柳老爷子美美地喝着汤，沐浴在江癸月探究的目光下毫不在意，江癸月忍不住问：“爷爷，听说你是个高人？”

　　“我当然是高人了！”柳老爷子一脸得意，“我算命，那叫一个字，准！好些大领导都叫我给算呢，我偏偏不爱给他们算！”

　　柳槐荫越听越听不下去，一脸想笑的表情，“那还烦请柳大师帮我看看，我今天晚上命咋样呢？”

　　“你？”柳老爷子不在意地看了看柳槐荫，咂着舌头一脸嫌弃，“啧啧啧，不咋样，印堂发黑赤睛过目，你今天晚上恐有血光之灾啊！想要化解，唯有破财消灾，就看你是要钱还是要命了。”

　　江癸月听着，这怎么跟江湖骗子一个套路。他抬头看了眼柳槐荫，只见他一脸淡定而了然的笑容，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那，需要多少钱财来消灾呢？”

　　柳老爷子没说话，伸出了一只手。

　　柳槐荫：“五百？”

　　柳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说道：“钱包！”

　　柳槐荫看了一眼江癸月那惊呆的表情，有点后悔问老爷子问题了。他叹了口气掏出钱包给了老爷子，只见老爷子看都没看，直接把里面的钱都掏了出来，横竖得有几千块钱，揣进了自己兜里。

　　江癸月：说好的高人呢……

　　柳槐荫无奈地接过钱包，哭笑不得，“您要是缺钱了可以直说，我给您打点儿。”

　　“什么缺钱！”柳老爷子一听立马吹胡子瞪眼，“我这是帮你消灾呢！”

　　“好好好~消灾~”柳槐荫憋着笑从善如流，心想，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有精神是好事。

　　吃完晚饭，老少三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消食。一道院墙把外面的车水马龙都隔在大门外，现在的城市里真是很难有这样的清净了。江癸月那时候就想，如果有可能，他也愿意一直过这种平静的生活。

　　从柳槐荫小的时候，这座四合院就已经是他们的家了。不知是很早的时候老爷子自己买的，还是祖上传下来的，总之这样一座小院是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的顶级奢侈品，如今各个角落却充满了他们童年的回忆。

　　就像小时候的傍晚一样，柳老爷子一边摇着摇椅，一边滔滔不绝地给江癸月讲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柳槐荫虽然抱着一本书在旁边看，但是江癸月觉得他应该也听进去了不少，证据就是每次江癸月说到这方面事情时，柳槐荫总能接的上。

　　院子里有个竹子搭的晾衣架，以前周末或者放学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柳槐荫穿着白衬衫在这里晾衣服。院里还有几间空房，里面也有床铺，不过没人住。如果以后社团找场地活动，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们在老宅里聚一聚会？毕竟也算是传统建筑，还有堂屋和香案之类的，不过老宅里肯定是不会有鬼的……江癸月心想，不知道老爷子在家里动了什么手脚，他就从没见过一个鬼跨进他们家院门的。

　　以前柳槐荫也喜欢坐在院子里看书。当年柳槐荫临近高考，正是江癸月最皮的时期，他总是在他哥看书的时候往桌子上抓蛐蛐、抓甲虫，还往他哥头上插小花，每次烦到他哥忍无可忍，就要把他按到地上一顿摩擦。现在想想江癸月还觉得挺囧的，小时候他原来那么熊的吗……

　　那时候他和柳槐荫还喜欢去爷爷屋里“探险”。爷爷房间里总放着许多奇奇怪怪的零碎，什么龟甲铜钱啊，签筒木剑啊，还有各种纸人纸车纸马，和黄纸叠的元宝。记得他原来总喜欢玩那些纸折物件，结果有一次被爷爷发现了狠狠训了一顿。后来他明白事了才知道，难怪爷爷不让他玩那些呢，合着都是死人玩的……

　　最熊的一回，他还玩过爷爷珍藏的神纸。神纸是一种花纹非常复杂的纸，看起来五颜六色非常好看。然而神纸的功能却和纸钱类似，不过它是一版一版的，非常大的一张，需要裁切成小张来用。一张烧下去神仙都能给你干活，可见神纸的供奉规格是多么高。目前神纸在市面上几乎绝版，只有圈子里才能每年定制到几张，可以说是非常珍贵了。

　　所以当老爷子看见江癸月在拿神纸折纸玩的时候，那表情几乎是崩溃的。江癸月有时候都想，老爷子之所以给他讲了这么多神叨内容，会不会就是防止他再这么熊下去？

　　这么想想，当年老爷子屋里的宝贝还挺多的，指不定他当年就玩过什么大神才能用的物件。

　　“哎对了爷爷，”江癸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会画符吗？”

　　“画符谁不会…”柳老爷子浑不在意地说，“画完了管不管事就得两说了。比如说你画的跟我画的，那效果肯定不一样啊！”说到这，他又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嘿嘿笑道，“我画符那技术可是非常好的，就比老庄家那老小子差了一点儿……”

　　老庄家？江癸月抓住了什么重点，跟柳槐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怀疑。

　　“您认识庄杨吗？”

　　柳老爷子愣了一下，“庄杨？哪个庄杨？”

　　江癸月：“……就……有一堆符的那个？”

　　柳老爷子转着眼睛想了想，“还带了一堆符？那八成是老庄家的那个后辈。”

　　江癸月心道果然，他就是想起了庄杨身上的那堆符，才问起了画符的事。

　　“你们居然碰见他了？嘿嘿嘿，他也来北城了啊……”老爷子摸着下巴，嘿笑着不知在想什么，嘴里小声念叨着：“嘿嘿，这就是命啊。我跟你们说，你们以后——咳……咳……”

　　话说到一半，柳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了江癸月和柳槐荫一跳，江癸月赶紧起来给老爷子拍背，老爷子挥开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咳咳……没事……”他把转身往厕所走去，不让江癸月跟着他，“咳……你去给我……倒杯水……咳咳，唾沫呛着了……”

　　“我来。”柳槐荫放下书起来倒茶，心想，刚说完老爷子有精神，看来岁数还是大了，身体也不那么好了。

　　厕所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柳老爷子一手扶着墙，一手用纸巾捂住嘴用力咳着，只觉嗓子里一烧，随即吐出一口带血丝的痰，胸口总算清爽了。

　　“哼，…可真是个小气鬼。”柳老爷子扔掉纸巾，喘了几口气，嘴里说了一个含混不清的词。“不让我说，那就算了吧！”他背着手往外走去，精神比之前萎靡了一些。

　　江癸月和柳槐荫在院里等着，听到老爷子没再咳了，也慢慢放下心。过了一会就见老爷子慢悠悠地踱步回来，手里还拎了个挺厚的本子。

　　“老爷子，不然你过两天还是上医院做个体检吧。”柳槐荫见老爷子脸色有点不太好，劝道。

　　“呿！我没毛病，老头子命硬，一辈子就没生过病！都说了刚才是呛着了。”柳老爷子白了柳槐荫一眼。江癸月还想再劝，柳槐荫知道老爷子顽固，一个眼神制止了江癸月，想着不去就不去，大不了回头想个辙把他骗过去。

　　“行~您是高人~”柳槐荫哄道，“那您也悠着点吧，消停消停，别总一天到晚出去浪了。”

　　“哎呀知道了，啰嗦死了！”柳老爷子皱着眉头摆摆手，把手里的大厚本子扔到江癸月手里，“拿着这个待会就走吧，别呆在这老唠叨我了。”

　　江癸月看柳槐荫一脸无语，老爷子这真是卸磨杀驴的典范呢…他拿着本子干笑着翻了两下。这本子还是用小时候那种单线作业本订起来的，只见里面的横格纸上整齐地用朱红色画着各种形状的符咒，看起来竟有些触目惊心。

　　“这……这啥？”

　　“嘿嘿！这是我的画符练习本！”老爷子说到神叨的话题又恢复了一些神采，“虽然是练习不过也有用，你不乐意画没事，拿着也能防身！”

　　江癸月面色纠结地看着这个厚厚的手订本，可能是由于高人光环的原因，江癸月看上面的符号确实感觉有点神异，但看着这出戏的横格本……

　　“啧，符是靠画的，跟媒介没关系！”柳老爷子看出了江癸月的怀疑，“只要功夫到家，别说横格纸了，就算是块板砖，你画了符照样能砸死人！”

　　江癸月：……玛德板砖就算不画符也能砸死人啊我的爷爷！

　　东西也给完了，柳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轰苍蝇一样把俩人轰走了。俩人并排站在大门外，像两个做错事被轰出家门的熊孩子。

　　江癸月：“怎么走？”

　　柳槐荫：“地铁吧。钱都让老爷子顺走了，没钱打车。”

　　江癸月：……

　　俩人一边吐槽老爷子，一边苦哈哈地挤地铁回了家。然而到家没多久，江癸月就刷出了当天晚上发生连环重大车祸的突发新闻，其中有一辆出租车被撞变形，司机和乘客正在抢救。出事地点刚好在他们打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时间也正好。于是整件事情就变得非常玄妙，如果他俩没有坐地铁回家，那么现在陷入车祸现场的会不会就是他们？

　　柳槐荫说，命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玄妙，由于没有经历，谁也不知道柳老爷子的那个神棍行为究竟有没有让俩人躲过灾难。如果是的话，那他们之前的生活也太让人细思恐极了。

　　江癸月研究了一下那个“符文练习本”，感觉看来看去完全看不出头绪，可能自己不是画符那块料吧！于是他暗搓搓地把本子包了个皮，还煞有介事地写上了“民俗绘画”的标题，塞进了自己包里，想着万一有紧急情况还能扯下一页来用。这下好了，他的包里不仅有线香，还有一本内部“血了呼啦”的符文册…让他的室友看见八成得疯。

　　柳槐荫看他给本子包书皮，想了想说道：“你怎么不把线香装进pocky饼干的盒里？”

　　江癸月：“咦？我怎么没想到？”

　　柳槐荫：……万一他室友里有吃货，那乐子才大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