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十二章 ...
-
把那额头上已经不冷的的纯棉布巾拿起来冷水里过水,扭干,这一次我把他的袖子折起,再用这湿布跟他擦手指手掌手臂,很仔细的,然后再过水,给他擦脖子。
心里空洞洞的,有什么想要破胸而出,又无处发泄,就像一口气憋在胸口,上部上下不下卡住一般,牵连到太阳穴也隐隐发疼。
重新把布放回他额头上后,我轻叹了一声,确定艳然全身上下都被被子捂得紧紧的,便站起来走出房门。
才走出门,迎面的轻风夹带着莲花的香气,我深深吸了一口,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外面的空气好,那莲花居功不少,让整个庭院优雅清香舒服无比。
只是奇怪,这香味,挺熟悉的。
好像,好像是艳然身上的味道。
有时清清淡淡,有时却十分浓郁。
可刚才在房间里,好像一直闷闷的,什么气味也没有。
难道人生病连气味也会消失?
这什么怪东西?!
摇摇头,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挥开,我开始专心打量这红莲殿的设计和规格。
跟悦龙殿,还是沁馨殿比起来,这里感觉上来的更简单,更朴素了些。虽然说地方比沁馨殿大,但房间好像不多,很大部分的地方都被眼前这个大得有些离谱的莲花池给占了。
看来艳然真的和喜欢莲花这植物。
莲花……
莲花?
鬼使神差的,我一步一步沿着小径往那莲花池走去。
池子的大小,莲花的种类,花瓣的颜色……
我的心越来越慌,脚步越来越快。
走到池边,我四处张望,寻找着一样东西。
手指在发颤,双腿在发软。
然后,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一朵濒临死亡的红莲。
这红莲不知何故已经枯萎,枝干已经枯黄,花瓣也没剩下多少。
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有些失措地跌坐在池边,头脑淆乱。
梦里的一切渐渐跟这个世界挂钩,一样一样的慢慢出现。
先是那个白衣男子,然后是这朵红莲。
到底这一切有什么联系?
就在我思考的同时,那红莲又落下了一片花瓣。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落下的花瓣连接花心的地方,看起来好像泛着隐隐血光。
心里某处突然痛了起来。
想起梦境的细节,我咬开了我的手指。
殷红的血,从伤口处溢了出来。
用力的掐着伤口,我在那红莲上,滴了一滴,两滴,三滴,我自己的血。
奇迹似的,那些血竟就这样渗透进花心内,然后整朵莲花开始映出淡淡红光。
然后,那临死的红莲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体,从根部往上,恢复翠绿的花茎慢慢挺直,旧的花瓣漂漂落下,新的花蕊迅速长出,然后绽放开来。
魔术般的情景让我目瞪口呆。
在原地呆了片刻,看着那盛开的红莲,我放开脚步往艳然的房间跑去。
某个迷底仿佛呼之欲出。
是什么?
推开房门,满房间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全身上下被淡淡红光包围的男人。
那个,这个,我,他……
懵了。
也全明了。
咬咬牙,往前走几步,站在床边看着他。
脸色变红润了,青白的肤色也恢复平时的光润。
犹豫了几秒,我伸出手,往他脸上探去。
那红光感觉暖暖热热的,可是有一种,嗯,怎么说呢,很亲切的感觉,就像,哎呀,我也不会形容,总之就是让人很舒服就对了。
然后,那红光好像小动物似的,试探着接近我的手指,一下一下。
试了片刻后,仿佛是感应到我对它并没有恶意,它缓缓的开始往我手指上爬来,然后是手腕手臂,渐渐的整只手都被这红光所包围。
被红光包围的感觉还不坏,只是动作好像渐渐不受控制,人有点累。
我在床边坐了下来,本来想用左手给他碰触他额头,低头却发现大半个身体都被红光围占了。
意识开始朦胧起来,视线也变得不清楚。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莲花池,一个比屋外那个更大更宽的莲花池。
莲花池有很多很多不同品种的莲花,其中两朵一白一红的莲花,开得特别灿烂特别显眼。
明明只是花朵,可却让人感觉到这两朵莲花感情非常好。
仔细一看才发现,两朵莲花是来自同一个花茎,同一条根系。
相依相靠,相辅相成。
日月交替,时光飞快,两朵莲花越长越大,越开越美丽。
白的清馨朴素,红的娇艳夺目。
可这样的关系,却因一个人的出现,而造成了天大的变化。
不知这人的身份,但他一出现,天地变色。
四方菱角,鹰鼻鹞眼,黑衣金线,气势逼人。
偶然经过,他一时兴起,便飞身将这双莲花给连根拔起。
他独独带走白莲,把红莲狠心折枝,随手而丢,然后踩云而去。
失去了根茎,失去了营养来源,红莲一天天枯萎,眼见就要死去。
它不甘,它怨恨,它……绝望。
就在濒死的那一刻,一个绝美的女人出现了。
红衣红裙,眉目如秋,面若桃李,黑发如丝,咋看之下,竟跟如今的艳然有几分相似。
她以自己的精血为引让红莲重获生命,再施法术在红莲上。
一个白玉般的襁褓婴儿,轻搂在怀中。
她手指划过婴儿肉肉的脸颊,笑道:相逢既是有缘。既然你原身艳红如火给你取名叫赤艳然可好?
宝宝吮着手指,乌溜溜的眼睛转啊转,没点头没摇头。
学爬学走学跑学飞翔,小婴儿慢慢长成少年。
教字教琴教剑教法术,时间没在女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女人风采依旧。
漂亮的女人会引来觊觎,一个漂亮女人加上漂亮少年更是让所有妖精魅怪蠢蠢欲动了。
只是女人似乎法力十分高深,那些动机不良的妖怪都一个接一个挂了彩。
虽然没人得逞,可众妖的贪念怨念却越来越深。
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祥和的云,晴朗的天,谁也不会料到有那样的事。
少年练完功下山回家。
才离家不远,就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
着急打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遍地妖魅尸首。
截肢残骸,惨不忍睹。
整个庭院一点声音也没有。
平日的鸟鸣和虫鸣都不见了。
少年颤抖着把沾满血的屋门打开。
一看到的,就是躺在血泊中的女人。
女人全身浴血,根本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少年紧紧把女人抱在怀里,一直一声声的叫唤。
师傅,师傅。
师傅。
女人在少年怀里,缓缓化为原型。
原来是一只九尾狐。
九尾狐吐出内丹,说:吃了,报仇。
其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这一次,少年体会了比濒死还绝望的绝望。
(待续)
第十二章(下)
女人在少年怀里,缓缓化为原型。
原来是一只九尾狐。
九尾狐吐出内丹,说:吃了,报仇。
其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这一次,少年体会了比濒死还绝望的绝望。
连尸首也没法留下,怀里的九尾狐在片刻后化作粉末随风而去。
看着沾染着残留粉末的双手,少年痛不欲生,拿起身旁的剑,想自尽跟随。
已经开鞘的剑,紧紧抵在喉咽处。
殷红的血从伤口溢出,沿着剑身缓缓流下。
空气中漂浮的内丹,像是十分不甘,发着强烈金光。
少年最后还是没动手。
手颓然落下,剑落地铿锵刺耳。
那内丹依旧金光闪耀。
伸出手握住内丹,少年含泪服下,瞬间光芒满室。
那金光与满室鲜血相称,耀眼得诡异。
而少年刹那长至腿部的头发泛着隐隐红光,面容变得更加美丽妖异。
眼睛鲜红如血,带着嗜血的光芒。
恐怖,妖娆。
少年拿起手里的剑,缓缓往房外走去。
一步一步的走,一具一具的看。
虎妖,狐狸精,狼魅,鼠怪,青鬼……
遍地尸首,他一具具看过。
一划一划在心里刻画着,他要记住所有伤害过他师傅的人,他要他们——
血,债,血,偿。
同样祥和的白云,同样晴朗的天空。
一群狐狸被死对头狞给算计了,死伤无数。
一个外貌平凡少年经过,拔刀相助,才让几只长老狐狸得以活命。
为表恩谢,长老狐狸把少年英雄带入族中,赏以千金。
狐狸生性狡猾多疑,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少年,他们虽然渴于少年英雄的才艺,却也疑心不敢纳入族里。
死对头三番五次的挑拨攻击,族里存活的人数越来越少。
逼不得已,狐王亲自邀请少年英雄助战。
少年英雄才华横溢,武功过人,屡次重创狞族,最后狞族仓惶而逃。
有功绩当然无愧要奖赏,少年英雄要钱财要美女,但从不过问狐族政治。
一年三年五年,少年功绩不断,深获狐王的欢心。
最后连狐族公主也芳心暗许。
一天,狐王终于决定要把公主下嫁少年英雄,真正把少年揽作一份子。
新婚夜红烛火。
少年新郎红卦,狐族公主娇羞美丽。
在狐王房内,少年带着新娘,跪地叩拜。
狐王安慰欣喜,掏出家传宝剑,赐予少年驸马。
少年低头谢过,郡主心里更是甜蜜非常。
烛火忽明忽灭,镶满宝石的剑鞘在烛火照映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少年起身时,霎那间动作,狐王浑身不得动弹,只能睁大着眼哑着口。
宝剑出鞘,手起刀落,才一瞬郡主便身首异处。
靠近门边的头颅笑容依旧甜美,眼神依旧幸福。
却也看得人更觉可怖。
少年看着瞪着头颅不受控制颤抖的狐王轻笑,手往脸上一抹,一张妖媚的脸咋现。
少年问:最亲近的人在面前死去,感觉如何?
狐王张大口,表情诧异,眼神紧盯着少年姣好的脸。
片刻后才了然,眼前的人是谁。
闭上眼睛,曾经威风八面的狐王在此刻尽显老态。
心中虽懊悔不已,但欠的债终究得还。
只是没想到一时淫念,竟以全族为代价。
这代价,真的,太大了。
狐王静默,最终还是被自己族群的宝剑杀死。
少年取出狐王内丹吞下,红光映满一屋子。
师傅,我给你报仇了。
除了入骨的怨恨,孤单落寞也写满在少年的脸上。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
妖,魅,精,怪,鬼,那天出现的,无一逃过。
前面还是潜卧暗杀,后面就是明刀群杀。
那天,残阳如血,遍地尸骸。
已经成年的男人,浴血站在风里。
艳红的衣袍吸饱了血,沉甸甸的,连风都吹不动。
散了的头发却随风飞扬。
场面异常凄离。
男人沾了血的脸依旧妖媚,只是眼神空荡荡的,看得人心疼。
你想哭吗?
你想哭吧。
看着他被余光照着的侧脸,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紧缩着。
要不是为了报仇,你也追随你师傅去了,是吧?
可是从师傅离开,到现在,你却从来没有流过泪。
不会流泪吗?化成人身后就没办法流眼泪吗?
连发泄的方法都没有了,那你难过的时候要怎么办?
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
我曾经不明了,这星辰般的双眼,为何盛满了深深的孤寂。
现在的我统统都明白了。
你,寂寞了很久很久吧。
这几百年,你都那么的孤独的活着。
伸出手,我摸了摸他的双眼,脸颊。
艳然,你不会再孤单了。
我轻按他的头到我怀里。
我会在这里陪伴你。
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发。
只要我在这里的一天,我就会在这里陪着你一天。
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
一直到你身边有其他人,不需要我为止。
这一刻,我忘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只记得怀里的这个,已经孤独千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