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忘之红豆》夜凉时

18、第十七章 归途（一）

　　“师傅！”望着那一身白衣徐徐走来，她眼里的光陡然亮了起来。

　　奚清不亏是修行百年的半仙之体，虽未得道，却有着仙人一般超脱世俗的气质。

　　“果然！那是！”珈蓝燕羽还在方才那阵红色微光中没缓过神来，这次他看清楚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腰间，出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玲珑水晶瓶，红色的流苏吊坠，无风自动，仅仅的一瞬间，他也发现那水晶瓶中，发出淡淡微光的，竟然是一粒细小的红豆。

　　“是……她。”珈蓝燕羽目光入炬盯着澄雪喃喃自语，竟不知是在看人，还是在看眨眼即逝的水晶瓶。

　　“阿……”烟玫双目含泪，难以置信地看着澄雪，刚想喊出口，珈蓝燕羽立马将她打晕靠在一边。

　　这一切旁人的变化，澄雪自是没有功夫关注，她看到师傅仿佛看到了救星，满心满眼就只有他了。

　　奚清手持落月剑直身而立，眉目清冷，看了眼明雨霁，又再次问道：“雨霁长老，可是明白了什么？”

　　明雨霁嘴角勾出一抹邪魅地笑，理了理深蓝色的长袍，折扇潇洒一收，拂袖转身带着众人离去，片刻便没了身影。

　　“师傅！”澄雪见他欲走，着急地叫住了他。

　　奚清转头眉头微皱，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身形一跃，足点霜花消失在空中。

　　“奚清！留步！”珈蓝燕羽指尖抛出一道绿芒，只打在了石壁之上，击落碎石几许。

　　“长公子想问的事，想必心中已有答案，爱徒顽劣，需自回洛华请罪，还望高抬贵手。”他的声音很淡，淡的如同一阵风，回荡在密室内，又有种沉稳厚重的感觉。

　　奚清走了许久，澄雪回过头看着珈蓝应舒，面色沉重，问昀剑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白色的裙摆无风轻动，一时间竟有种仙风道骨的姿态。

　　珈蓝应舒默然走过去，走到她跟前，学着之前的样子，嘴角挂着明媚的笑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他手指冰冷，眉眼淡淡的笑意像是溺满了三月最温润的春风。

　　她吃疼地摸了摸额头，似是习惯性地垂下了头，这次却不似之前那般羞涩，她握住他的手腕，轻轻谈了谈脉搏，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担心：“你的伤……没事吧。”

　　“已无大碍。”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匆匆忙忙将手收回，嘴角的笑也慢慢收敛。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珈蓝应舒轻声问道。

　　“我应当遵从师命，回洛华请罪。”她问：“你呢？”想来他作为圣子，如今惹下弥天大祸，珈蓝一族还不知会如何惩罚他。

　　“澄雪姑娘……”

　　“嗯？”

　　“对不起！”他望着她澄澈如雪黑白分明的眼神，竟不知从何说出口：“我……我骗了你。”

　　珈蓝应舒看了看靠在一边的烟玫又看了看珈蓝燕羽，艰难地说道：“九公主怕乾元鼎的消息传播出去被太多人知道，所以背着表兄一早就策划出带九公主离开来东御找乾元鼎，只是没想到姑娘赤子丹心巧合卷入其中。”

　　澄雪静默许久，问：“她姐姐和父亲宁死都不愿说出乾元鼎的下落，她也受尽折磨都不肯跟世人透露乾元鼎的消息，为何要告诉你。”

　　“澄雪姑娘，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不过请你相信我，我珈蓝一族想要得到乾元鼎，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其实……”澄雪耸耸肩，尴尬地笑了笑：“也与我无关了，是我自己闹了一个笑话而已，我只是见不得烟玫受罪，此事已了，我也该回洛华仙山请罪了。”说罢，她握住问昀剑的手微微紧了紧，转身欲走。

　　“澄雪姑娘！等我……”珈蓝应舒伸出手想抓住她，手指在触碰她手腕的刹那又收了回去。

　　“嗯？”她转过身看着他，一袭白衣清冷，在幽暗的密室之中孤芳遗世，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似是有光照了起来。

　　珈蓝应舒欲言又止，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珈蓝燕羽，那句‘等我处理好一切事宜就去找你’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姑娘可知道，自己腰间的水晶瓶？”珈蓝应舒突然问了一句。

　　澄雪笑了笑，“知道，当我有危险，它就会保护我，师傅说，这是神灵赐予我的礼物，能护佑我一生平安。”

　　“澄雪姑娘定能一生平安顺遂。”珈蓝应舒微微浅笑，眉目温润，如同初见一般似是眼眸里藏了三月最温暖的风，温润如玉，岁月静好。

　　似是没有等到期待的话语，澄雪抿嘴一笑，转而看向珈蓝燕羽，“乾元鼎既已被封印，结界若想破除非东御大祭司不可，那就切勿再执着神器，还望长公子好好对待自己的夫人。”

　　“澄儿！”珈蓝燕羽恨不得立马飞奔至她跟前，刚走了两步又停下，千言万语终究是只字未提。

　　“长公子，还有何吩咐？”她微微有些惊讶他这样唤自己，片刻后又平复下来，问：“长公子这样唤我，怕是不妥。”

　　珈蓝燕羽顿觉自己失态，“我……不好意思姑娘，在下失礼了。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好似我一位故人。”

　　“能似长公子的故人，也是有趣得紧。”听不出话中是嘲讽还是打趣，未等对方回答，她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青烟瞬间出了密室。

　　东明殿，砖瓦破败，站在颓败不堪的院内，望着破旧的琉璃瓦和蓝玉地，她眼中好似看到了当年繁花似锦的东御帝国。

　　只可惜，世事无常，人心更是无常。

　　她曾经以为，这世间的人和事，非黑即白，她一直秉持着师傅的教导，用一身仙法匡扶天下苍生，却不想，这世间很多事，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评判清楚的，黑白之间，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师姐！”屋顶上，黎湛言笑晏晏，一张五官清秀的脸，用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澄雪。

　　同样与她一般身穿一身白色衣衫，但他那身白色却比她的干净许多，加上那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真是让她有种想冲上去打的冲动。

　　“你怎么在这里？”

　　“师傅怕你贪玩不回师门，让我来监督你。”黎湛弱弱的小声说道。

　　说是这么说，澄雪知道，师傅是怕掌门师祖责罚她，所以特别安排黎湛来接她回去，毕竟黎湛天资卓越，也是掌门师祖最喜爱的弟子。

　　问昀剑躁动不安，唰的一声从她手中挣脱飞到黎湛跟前。

　　黎湛拿起问昀剑，看着一脸无奈的澄雪，哭笑不得问道：“师姐！师傅教你的幻剑术用过几次，可懂几分了？”

　　与黎湛不同，澄雪天资不佳，加上平时贪玩疏于学习，在术法上的修为就一直不如她这个师弟。

　　澄雪手中无剑，何谈什么幻剑术。

　　“你看！”话音未落，一道光矢从她袖中跃出，瞬间幻化出无数道光矢猛然打向黎湛，黎湛身形微动躲了过去，再一眨眼，澄雪已然化作其中一道光矢朝洛华仙山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