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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世间骨肉可相逢(1) ...

  •   月上柳梢头,霜华洒了满地。

      濮阳暖才从外面回来,一路听到婢子三三两两小声的八卦,似乎南宫晋安做了什么让南宫衍发怒的事。

      经过南宫衍的主院,听到院内吵闹,她一时好奇,踏进了院门。

      一个衣着薄纱的女子披散着头发跪在廊下,院子里婢女仆人跪了一地,门廊下的男人脸色忽明忽暗,

      廊下站着的女孩儿怯生生的上前拽住他的袖子。

      南宫衍低头看南宫晋安,眼里有一团火。

      “爹爹,对不起,安儿错了。”南宫晋安一双眼睛氲满泪水,委屈懊悔的看着他。

      南宫衍盯着她看了看,冷冷的甩开手。

      南宫晋安哇地一声哭起来,垂着肩站在那,哭得声嘶力竭。

      “爹爹不是安儿一个人的爹爹了。爹爹不是安儿一个人的了。”她哭着,哆哆嗦嗦的说话,“爹爹有新的郡主,爹爹也会有新的妻妾,这府里不会再只是安儿一个女孩儿,爹爹也不再是安儿一个人的。”

      她这样哭叫着,所有人都只敢把头埋得更低。

      南宫衍惊怒交加,眼神扫到站在远处的濮阳暖,竟是冒出怨恨的想法。

      最终也还是舍不得南宫晋安这样把嗓子哭哑,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温热的气息散落在她的耳边。

      “傻丫头,爹爹永远是你一个人,乖。”

      他反复地哄着她,直到南宫晋安安静下来。

      “南青!”他喝来管家,单手揽着晋安,冷冷地瞥去这一院子的人,“安沁园和玉坤园所有伺候的人,一人杖责三十,今后若是谁再在安儿面前多言,孤割了他的舌头!”

      “是。”南青应下,不敢多看他一眼。

      四下安静,求饶都没有人敢出声。

      南宫衍眼神扫到那个衣着薄纱的女子,眼神锐利得几乎戳破她的肌肤,要将她千刀万剐。

      “此女意图行刺孤,交去天牢。”

      南青抹了把冷汗,这女子看起来柔弱,进了天牢,怕是受不了几天的刑。

      “是。”

      “等等!”

      濮阳暖走近来,她看着南宫衍和南宫晋安,他们像是主宰一切的神,可是他们那样的冰冷无情。

      “晋安郡主一时淘气,却要这两个院子近百个人替她领罚?”

      三十杖下去,怕是这里大多数人都撑不过去了,那是近百条人命啊。

      南宫晋安看着她,眼里慢慢爬上一抹厌恶。

      南宫衍则只是冷冷瞥了她一下。

      “南青,孤的话,你没听清吗?”

      南青一震,不敢耽搁,速速退下去领着人行刑。

      “南宫衍,你这是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濮阳暖眼见着这些人要被杖刑,眼睛都红了。

      这里面的一些女孩儿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他们连大声哭泣都不敢,只能沉默地咬着嘴唇掉眼泪。

      “你还真是给我扣上了一顶大帽子。”南宫衍放开晋安,走下台阶,逼向濮阳暖。

      濮阳暖梗着脖子站在那,死死的瞪着他。

      南宫衍捏起她的下巴,在月光下打量她的脸。

      她的容貌,和云曦实在是太像,除了眼睛里过分凌厉的眸光,几乎和云曦一模一样。可是云曦以前从来不会有这样凌厉的眼神,她的眼里总有浅浅的笑和清澈的温柔。

      “这是在孤的府里,他们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孤要他们死,他们也只能去死。”南宫衍冷漠的吐出最冰冷的话,“你凭什么阻拦,你能替他们去受罚吗?”

      “他们凭什么受罚?”濮阳暖打掉南宫衍的手,“将那个女孩儿送上你的床的人是南宫晋安,她能反抗一个郡主吗?这些人,能反抗他们的小主子吗?”

      南宫衍忽然笑了一下,阴森森的。

      “你说的似乎都对。”他的笑,让濮阳暖不寒而栗。

      果然,他说:“可那又怎么样?若非他们挑拨,安儿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主意。就算这一切都是安儿的错,可她是孤的女儿,孤可以原谅她做错任何事。但他们不行,你也不行。”

      濮阳暖嘲讽的笑起来:“你以为你的原谅是金银珠宝万里城池吗?就算我做错事,也不会稀罕你的原谅!”

      她救不了这些人,在这座侯府,甚至在晋国,南宫衍都是王,主宰一切。

      濮阳暖只能转身离开,她充满怜惜和痛苦,却无能为力。

      师父曾经说,他习武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不让自己在危险的境地显得无能为力。可是他后来才明白,很多危险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总有一刻,他还是无能无力。

      濮阳暖现在明白了这种感觉,骨头都是软的,那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无能为力。

      第二日,才过晌午,摄政王府迎来圣旨,而接旨的人,是濮阳暖。

      “侯爷,不好了!”青涟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温慕凉皱了皱眉,青竹瞥她一眼,“青涟,什么事你如此惊慌。”

      青涟一路跑来脸上有层薄汗,脸颊微红,眼圈匡着一汪泪。

      “侯爷,主子要去草原和亲了!”

      温慕凉手里的茶杯骤然成粉,水淋了满手。

      濮阳暖接到这份圣旨,已经没有再多的情绪,她的悲伤、愤怒、委屈和怨恨都已经发泄过了,没有再多余的。

      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一刻起,她尝遍了从未体会到的痛苦和悲哀。

      这些日子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愤怒、悲伤、怨恨,可是心底总有一抹期待。

      所以她留在南宫晟的公子府,留在摄政王府。她迟迟不肯离去。

      她麻醉自己也麻醉所有人,她不离开,是因为她是晋国的郡主了,她走不了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清醒,这都是她自己想的笑话,在南宫家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个笑话。

      “备车,我要进宫!”

      既然无所期待,她也不要再做这只任人宰割的绵羊。

      濮阳暖才出了院门,就被南宫衍拦下。

      “为什么不同意和亲?”

      他问的那样理所当然,濮阳暖很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眼角嵌着泪,带着刻骨的悲哀。

      “我欠你们南宫家吗?”

      南宫衍蹙眉,濮阳暖冷笑着问他:“我为什么要同意和亲?”

      “为了你妹妹。”

      “我不记得,我有妹妹。”

      “安儿是你的妹妹,为了她,你也该替她去和亲。”

      濮阳暖扯了扯嘴角,却笑不起来了:“王爷将郡主捧在手心,不舍她远嫁草原,就算我不是你的外甥女,你怎么能这么义正严辞地要求我替她承担?”

      “哦,我忘记了。”不等南宫衍回答,濮阳暖嘲讽的笑了一下,“王爷想做,便都是有理的。”

      南宫衍看了看她,冷漠的说道:“你不必进宫,就在这里等着出嫁。”

      他的心,冷得像块石头。

      濮阳暖阖了阖眼,叹了口气:“我不会嫁到草原的。”

      南宫衍一个眼神,立刻有侍卫将濮阳暖围住。

      她嗤笑一声:“王爷似乎真的把我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金丝雀了。”

      濮阳暖,看清吧,这就是你所谓的家人,你在期待些什么?

      夺路而去,濮阳暖在王府门口夺过一匹马,奔着王宫而去。

      她不是去王宫要求解除婚约,而且要去彻底解决一切。

      御书房今日格外的热闹,濮阳暖才进来,未来得及说什么,门外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喊道:“穆侯求见!”

      申公看了一眼濮阳暖,吩咐道:“去请穆侯进来。”

      温慕凉缓缓而来,拱手揖礼。

      “晋王万安。”

      “穆侯不必多礼了。”申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濮阳暖,“穆侯来有何急事?”

      “所为婚事而来。”温慕凉的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从头至尾,还没有看过濮阳暖一眼。

      “穆侯与笑儿的婚事,还有何疑虑?”申公想起南宫晟与他说的话,心里生起不安。

      “公主才貌双全,德才兼备,孤才疏德浅,无以为配。”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这是退婚国书,请晋王准予解除婚约。”

      申公惊怒交加,一时无话。

      濮阳暖也吃了一惊,他前些日子才在寿宴之上递上缔结婚约的国书,如今却又有一份退婚国书。

      “穆侯这是何意?”

      温慕凉抬眼看着申公,眼里淡淡的讽刺。

      “晋王怎么会不明白?孤知道晋国与草原的婚约是晋王的燃眉之急,孤退婚,这和亲,不就有人选了吗?”

      他这是在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

      晋申公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穆侯,你与笑儿的婚事,可不是玩笑!”

      “这退婚国书是父王亲笔手书,印有齐国国玺,晋王说,怎么会是玩笑呢?”他淡淡地笑着,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神似有似无的瞟了一眼濮阳暖。

      “此事容后再议。”申公有些不耐烦,“寡人与暖儿还有事要商谈,穆侯该回避才是。”

      温慕凉挑挑眉,也不多说。

      “如此,孤就告退了。”

      他要走,又掂了掂手里的国书,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晋王要再议婚事,这退婚国书就由孤先保管着。”说罢他转身离开,临走时偏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濮阳暖。

      温慕凉出了门,申公屏退众人,这才与濮阳暖说话。

      “寡人知道你来,是为了去草原和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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