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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二、无路可退 ...

  •   珀尔抱住双膝依靠在窗边,凝视着外面静谧黑暗的世界,她根本睡不着。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解开依旧缠在上面的黑布,五指缓慢的弯曲伸展。皮肤光滑细腻,和她周围的肌肤没有丝毫的区别,曾经长期占据的那些溃烂、腐朽的瘢痕都不见了,之前出现的麻痛感也早就消失,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犹如新生一般。她的右手终于痊愈了,可是她早已经习惯将这只手裹藏起来,即便很多余,她依旧不曾丢掉之前破旧的黑布。珀尔轻叹一口气,将黑布缓慢缠上,重新望向窗外。
      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法,能达到这样不可思议的治愈?
      随后,珀尔的思绪又回到了恢复意识后的那些记忆。她可能只是在很短时间内丧失了意识,剧痛消失后,她便开始清醒。而随着对周围的感官逐一恢复,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异样,她冰冷的右手开始传来细微的、麻麻的刺痛感,她猛地睁开眼睛,试着动一下右手的手指,她成功了。
      珀尔喜出望外,她抬起头,却意外发现伏地魔正要离开的身体,她忽然明白了刚刚那朦胧中令她的剧痛有所缓解的寒意从何而来。
      那竟然是伏地魔的怀抱……可笑的是在那种情况下这个怀抱对她而这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伏地魔在治好她的右手后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对他的举动做任何解释,他只是用魔杖检查了一遍珀尔的手,确认无误后对她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
      珀尔仍处在某种震惊中,她含糊着、近乎下意识的说了句“谢谢”。
      他便离开了。
      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珀尔警觉的抬起头,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手无寸铁的她只能用一个传统的防备姿势——紧张的抱着双臂——注视着房间另一侧的黑暗处,默默期待着来的那个人不会是伏地魔。
      熟悉的身影立刻让珀尔从惶恐中释放了出来。
      斯内普像是一个来自黑暗的生物一样,缓缓走向房间内微弱的月光下,苍白的面孔更显得毫无血色。
      珀尔微蹙双眉,默默低下头,她曾认定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来应对他的鄙视和不屑,因为她是格兰芬多的失败者。但她发现她的准备并不充分,她不得不用别的方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她功亏一篑。
      “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凡尼莎。”珀尔转过身背对着他,低声说。
      身后的男子并未说什么,他轻缓的脚步珀尔再熟悉不过,只是现在她根本没有勇气转过身看着他。
      斯内普的手触碰到她时,珀尔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但是后者立刻用力抓住了她的右手。
      珀尔侧过身,无奈看向他。
      “不要误会。”斯内普淡漠地说,然后机械性的解开她整只手上的黑布,扔到一边,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的手,“黑魔王吩咐的事情我向来不敢有所推脱。”
      珀尔不语,想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别动!”斯内普皱紧眉头,更加用力的拽住她的手腕。疼痛传来,珀尔蹙眉,这与之前的几次剧痛相比简直就像是挠痒痒,可她还是从心底里有些担心她刚刚痊愈的手会过于脆弱,再一次被这个男人握在手中硬生生折断。
      “我的手要是再受到外伤,我会说是你造成的。”珀尔用她最冷淡的语气回击他的粗暴,再一次试图夺回自己的手,这一次她成功了。她用左手挽住右手,抱在胸前。而在这时,她立刻闻到了从斯内普手掌上传来递过来的浓郁的草药气息。珀尔深吸一口气,这熟悉的味道足以令她心烦意乱。
      必须尽快将他赶走……
      斯内普却在这时突然向前一步,惊得珀尔立刻后退。她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上一次他们这么近距离面对面的场景,在伦敦那间平凡简陋的的小公寓内,他野蛮而专横诉求。不需要……不要回忆起这些……
      “如果这是你的任务,那你已经完成了。我想,会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你。”珀尔再次转过身背对着他,下了逐客令。
      “比如?”斯内普没有发怒,他直直的站在她身后,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比如……去陪凡尼莎。”珀尔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挑最狠的说,只要能将他赶走。
      斯内普忽然冷笑了一声,他的笑容十分罕见,而这种略带怒气的冷笑更是不同往日,“不要认为你知道的事情就都是对的。”他低声说,“如果你确实还有点脑子,那最好用在讨好你的新主人上,我的事情你没资格指手画脚。”
      珀尔满带着嘲讽味道的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她根本就不相信斯内普会真的和凡尼莎有食死徒口中的那种关系,她了解这个男人。斯内普之所以对这种关系采取默认的态度,最大的可能性是为了保护好凡尼莎。因为凡尼莎有着极其神似于莉莉的面孔,凡尼莎自己认为这是最大的优势,可珀尔却觉得这是她和斯内普之间最大的障碍。
      斯内普这样的人,这样苦情而又高傲的人,在看到相似于挚爱的面孔时,只会痛,那种痛绝不会给他任何慰藉。
      “我只是确信我看到的事实……”最后,她言不由衷地说。
      “你口中的事实大多都是徒有其表。”斯内普立刻反驳她,双手猛地抓住她的双肩,然后用力将她的身体扳过来,让她面对自己。四目相对时,珀尔内心一直在努力加固的防线轻而易举的被他击溃,她无法阻拦即将落下的泪珠。
      斯内普因为她无声的哭泣而陷入了沉寂,他凝视对方的双眼,却找不到想要的答案。有那么一瞬间,珀尔认为他会再次被那古怪而扭曲的吸引力所奴役,做出无法解释的事情。但他没有。
      斯内普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因为那一时的恍惚,他恼羞成怒,表情逐渐变得阴狠起来,他立刻放开珀尔的双肩,转而用双手抱住她的头,微微用力,再一次让她的目光直视自己。
      这一次相望不再有温和深沉的留恋,不再有对往昔的追忆,珀尔因为剧痛而无意识的将双手覆盖在他的手上,用尽全力想要扒开那双禁锢她的大手。她受不了这样的疼痛,仿佛她的头随时都会炸开一样,她怕自己会就此疯掉,她怕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计划都将付之东流。
      疼痛戛然而止,珀尔的唇因为用力过度而咬出了血痕,她视线模糊,剧烈的喘息着。
      每次摄神取念,都会对她的大脑造成巨大的伤害,而每次剧痛过后,她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努力寻回被强行抛离的意识。
      重新睁开眼时,珀尔看到自己的双手的指甲上都有还未干掉的鲜血,她下意识的看向斯内普的双手。上面赫然有数个血红色的瘢痕,她刚刚在剧痛中奋力扒开那双手,一定是过程中用力太猛,指甲嵌进了他的肉里。
      斯内普却丝毫不在乎他手上的伤。
      “再有几次你就会疯掉,巴蒂斯塔。”斯内普与她保持着距离,冷眼看着她,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刚刚珀尔脑中的剧痛在一定程度上也传递给了入侵者,“吸取教训,记住我曾经警告过你的话,不要再招惹你惹不起的人,即便你现在的靠山是黑魔王。”
      珀尔为斯内普手上的伤而担忧的神情被他忽略了。
      “更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鲍德温,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斯内普这时才打量了一下自己双手上的血痕,动作缓慢的攥拳,然后再松开,“如果你当真是为了就她而来投靠黑魔王的,你恐怕要失算了。”
      珀尔皱起了眉头。
      “你当真认为现在的凡尼莎·鲍德温还是当初那个一直黏在你身边的傻丫头么?”斯内普语气里满带着露骨的讽刺,“她比你有进步多了,不是么?”
      “不了解她的人是你。”珀尔坚定地说。
      斯内普不置一词,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但是袖口中的异物突然掉了出来,斯内普愣在原地。
      一个精致而熟悉的小瓶子掉落到地上,缓慢地滚落到珀尔脚边。她弯下腰,用右手捡了起来,在认清楚那是何物时她的手下意识的抽痛了一下。
      斯内普站到她面前,摊开大手,珀尔并未犹豫便将此物放在上面,还给了他。
      “珀尔·巴蒂斯塔,我想我们之间最后的关系也要到此为之了。”斯内普手指轻捏这瓶子,举到他们面前,绿色的药剂在里面晃动翻腾。
      的确,这个东西曾经是他们之间不可斩断的关系的证明,即便在这几年形同陌路的时候,她都能时刻感受到斯内普的存在,因为他的药,因为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可现在,这唯一存在的联系也已不复存在。
      斯内普将药瓶重新收回到袖口中,冷冷的看着她复杂而低落的神情,并无丝毫怜悯。他转身离去,将她一人抛弃在阴暗的月光下伫立发呆,隐没于黑暗中,最终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珀尔只在清晨时短暂的睡了一会儿,这一天阳光极其罕见的穿越过马尔福庄园外面的层层阻碍,照进了她的房间,在她经历了昨天晚上的种种之后,这样短暂的美好足以令她精神一振。她像个孩子一样赤着脚爬到昨天夜里坐了很久的那个窗台上,追逐着短暂的阳光,迫切的感受那单纯而美好的温柔。珀尔很久没有这样心满意足了,这让她渐渐找回了在于伏地魔的短暂交锋中丧失的勇气,格林德沃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知道,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就该抱着必死的决心走下去。
      而阳光下的宁静却又如此短暂,随着一个人的到来,珀尔再也无心他顾。
      凡尼莎穿着一件印有斯莱特林徽章的长袍,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半句话。
      珀尔目视着她将早餐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看着她同样尴尬而略显紧张的揉搓了一下双手,转过身时,她开口了。
      “你真是个傻子。”
      珀尔楞了一下,片刻,她像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犹豫不定的问道:“你说什么?”
      凡尼莎蓦地笑了出来,眼角划出一道泪痕。
      这声说不上是笑还是哭的声音让珀尔如梦初醒,她牵动着自己僵硬的嘴角,直到最后,她忍不住随着她笑了起来。
      还会一样么?
      凡尼莎简单的叙述了她是如何被食死徒抓到的,以及在这里将近一年的处境。她讲述自己当时正在前往对角巷购买霍格沃兹七年级的学习物品,在返回的途中被食死徒打晕掳走。正如珀尔所猜测的,伏地魔抓走她并没有其他的意图,他没有对她摄神取念——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抓走凡尼莎只是为了引她出来。伏地魔在这方面异常的耐心,他认为只要凡尼莎在他手中,珀尔就一定会出现。
      加之斯内普的保护,哪怕是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凡尼莎依旧没有受到多少伤害,直到珀尔出现,她都在这里被软禁着,仅此而已。
      珀尔知道了大概的过程,只是依旧有些疑惑。
      “为什么邓布利多当时那么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珀尔问道,“他是唯一知道我们——”
      凡尼莎立刻用手指按住她的嘴,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隔墙有耳,这里每个地方都有耳朵在偷听,有眼睛在窥探。”她悄声说,神色转而恢复了正常,“当初本应该是斯内普陪我去对角巷的。”
      她们之间提及斯内普是一个十分敏感的时刻,珀尔注意到凡尼莎简短的看了看她,然后才继续说:“你一毕业就消失了,他问过我好几次你的去向,我说了实话,我不知道。但是他似乎不太信,有一次我们……起了些争执,他很生我的气,将我赶出他家,那就发生在我被抓的前一天。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去了,后面的事你也就清楚了。”
      所以斯内普很自责,这是邓布利多亲口告诉她的,珀尔暗自想。
      “其实,也多亏了他,我才能待在这种地方这么长时间还安然无恙。”凡尼莎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波澜,“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他们抓我来其实就是为了你。”
      珀尔并不在意凡尼莎隐晦提到的她与斯内普之间是何关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突然重获的友谊并没有让珀尔冲昏头脑,为了凡尼莎的安全考虑,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份,她与邓布利多的计划只有三个人知道,其中一个还被关押在永不见天日的地方。她提醒着自己,她是个投诚者,而不是俘虏。
      “为什么过着了这么久,邓布利多竟没有打算来救你!”珀尔皱紧眉头不满的问道。
      凡尼莎无奈的笑了笑,说:“我还指望你能告诉我这个答案呢,珀尔。”
      片刻的沉默,珀尔默默盘算着,凡尼莎的话又有多少可信?斯内普昨夜的警告她并不相信,但她也不是傻子,不会让信念上的固执干扰到她的判断。她始终没有机会去问邓布利多,为什么就这么放心大胆的让凡尼莎留在死食死徒的阵营中,即便这只是一个庞大而漫长的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那么你呢,珀尔?”突然间,凡尼莎轻声问道。
      珀尔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她。
      “你知道他抓我只是为了你么?”凡尼莎问道。
      珀尔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看到对方的困惑,她解释说:“邓布利多从不信任我,你记得吧?”
      “当然。”
      “他一直害怕当伏——当神秘人复活时,我会投靠他。你知道我在神秘人复活前的所作所为,你也指责过我。当他发现这一切时,我自然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珀尔目光空洞的看着房间的某个地方,对凡尼莎撒谎令她更加难以忍受,她曾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再欺骗她,可现在她不得不这么做,“我被关了起来,更可悲的是,邓布利多甚至没打算将我送进阿兹卡班,我不惧怕摄魂怪这一点他也没有忘记。所以他将我关在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把我和另一个名声显赫黑巫师关在一起。”
      “格林德沃?”凡尼莎惊讶的问道。
      “没错!”珀尔降低语气,稍显厌恶的回应道,仿佛那段日子有多么的不堪回首,“起初,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那只是变相的保护,我在当初放走虫尾巴的举动肯定会引得神秘人的注意,他会找到我。但是渐渐的,我发现那其实就是一个圈套,他在不动声色间把我关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
      凡尼莎同情的目光让她更觉羞愧,她转过头,索性不去看她。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凡尼莎又问道。
      怎么逃出来的?珀尔深吸一口气,她回想起当时邓布利多出神入化的魔法,她是如何从那里出来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一个漏洞。”珀尔继续谎称道,“还记得我之前给小天狼星的那个东西么?”
      凡尼莎更加不解,她皱着眉头问道:“一个麻瓜的东西,还坏掉了,怎么可能让你逃出那种地方?”
      “我吞了下去。”
      “什么?”凡尼莎惊呼,“那里面有——”
      “是的,钯中毒。”珀尔替她说,“巫师当中很少有人知道麻瓜的技术,当初西里斯·布莱克将这个东西还给我之后,我只是随手放进行李当中,没想到却意外帮了我一个大忙。”
      后面的事情便很好解释了。
      “中毒现象开始显露后,那些看管着格林德沃的德国巫师们怕出人命,自作主张将我接了出来,我其实只是轻微中毒,很容易就能治好,他们却不知道。”珀尔露出一个略显可悲的笑容,“当时我才知道你被抓了,而且被抓了大半年。我在邓布利多赶过来前逃了出去,然后找到了最近的黑巫师们聚集的地方,表明了我的立场。”
      凡尼莎最后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审视着她,带有些许的不可置信。“你是真的投靠了黑魔王?”
      黑魔王?
      珀尔注意到了这个称呼,但是她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她点了点头,“我会将你救出去的,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计划。凡尼莎,我知道你只在乎他一个人,可其他很多事情,需要有人去做。既然我在邓布利多那里得不到应有的理解和信任,那我为何不换到另一方,用另一种方式?”
      凡尼莎的表情却突然变冷了,她竭力控制着情绪,低声问道:“你还是坚持那件事么?”
      斯内普的死么?
      珀尔犹豫了一下,“不。”
      凡尼莎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他和我已经没有瓜葛了,我要为我自己考虑。在我的末日到来前,我只希望自己不会再任人宰割,邓布利多的不信任彻底断绝了我置身事外的可能性,我已经别无选择了。”珀尔淡然说道,好一出精密的谎言。
      她会习惯这种感觉的。
      凡尼莎走后,珀尔疲惫不堪。刚刚恢复一点的精力被耗尽,但是这次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强迫自己去面对,而不是继续萎靡下去。她回过头,刚刚那一抹罕见的阳光已经被消耗殆尽,转瞬之间马尔福庄园外便已是乌云密布。
      珀尔穿过阴沉黑暗的房间走到桌前,开始吃凡尼莎刚刚送进来的早餐,她不会忘记,自己的处境就像是那个梦魇般的深海,没有人会来救她,她只有自己坚持下去,自顾自地走,她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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