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统领全族》临渡川

13、心思浮动

　　“不，无需明日，今晚就去。”楼卿城冷静否决。

　　楼卿城向来重诺，风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朝令夕改，不免吃惊道：“可少主您之前不是说……”

　　紫秋迅速反应过来：“公子是怀疑那魔物的另外一部分藏在王成身上？那镜子有隐藏踪迹的功效，或许是那魔物借机将其送给王成，借机隐匿，所以公子才故意说了个假时间迷惑对方？”

　　楼卿城眉眼弯了弯，笑意深达眼底，不免赞同的夸奖：“不错，果然聪明！跟我想到一起了。”

　　楼卿城正色吩咐：“风叔，你跟随父王多年，对这擒拿一事颇为擅长，那魔物便交给你了，只有一点，务必保证尚城主的生命安全。”

　　风巽领命：“是！”

　　楼卿城：“紫秋，那魔物若暴走，怕是会伤及无辜，你武艺高速度快，保护城主府内外无辜之人的事情交给你了，可能做到？”

　　紫秋点点头，反问：“可我不在，公子你呢？”

　　楼卿城露了个你放心的眼神，轻笑道：“还有叶三七呢，你且安心。”

　　紫秋扫了一眼叶三七，略一犹豫，相信公子心里有数。而且，在此处，以叶三七的功夫，除了王成与那魔物，其他人不是对手，自己快去快回便是。

　　紫秋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公子身边还是多些人比较好。

　　当夜，楼卿城终于等到紫秋离开身边，唤叶三七取了浴桶与滚烫的水来。

　　楼卿城有些不明白，从紫秋到身边起，便把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若说是父王父皇派来的死忠侍卫还好说，可他分明又不是。若是其他理由，可又没有必要忠心至此。就像……

　　就像是……

　　楼卿城捂了捂脸，却捂不住升上来的热意。

　　他曾在宫外见过一对面馆夫妻，女子能干，男子虽笨手笨脚却宠着妻子，也不想自己会不会，反正就想一手操办全权负责，可妻子又不放心，时时担心自家夫君被烫到，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

　　那妻子一直追随着亮闪闪的目光，竟与紫秋有几分吻合。

　　所以……这应该是信任、担心、依靠？
　　楼卿城思忖着，终究叹了口气。也罢，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目前看来，与他相处甚是开心，若是之后也一直如此，自己无所报答，便也当做臣民一般护住便是了。

　　楼卿城自小文采斐然，武艺高强，事事都要做到做好，因此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但不同的是他又十分重情义。也许是皇室之人的通病，他自尊心比较强，先天的优越令他着实不愿再这般被风叔和紫秋护在身后，楼卿城也想护住身边重要之人。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虽然之前，柳太医说他因中毒内力被封无法动用，但楼卿城后来发现，他其实是可以用的，只是却根本没有办法让其离开身体。

　　就像内力是密封在了一个瓶子里。

　　“殿下，东西都备齐了。”叶三七在门外道。

　　“好。”楼卿城面色如常地跟着叶三七入了旁边一间，确认没有东西缺少，开口道：“你出去吧。”

　　“属下告退。”

　　楼卿城将衣服解开，身上莹白如玉，却布满了旧痕，如同透明玻璃上的磨砂，经年累月的伤堆积起来，就算是体魄强健之人恢复起来也要个一两个月，更何况是同时还被毒素侵害的人？

　　所以，既然被封在瓶子里，那就把这个瓶子打开！

　　楼卿城内力依在，虽用不出，但在体内调用还是没问题的。

　　楼卿城沉入滚烫的水中，皮肤一瞬间就被蒸得通红。

　　想要打开瓶子，也要小心瓶子会有被打碎的可能！好在前一段时间有柳太医和紫秋的精心呵护，楼卿城感觉身体已恢复如初了。

　　比起在平静的水里找一粒沙子，还是让水运动起来后更容易找到那粒沙子。

　　内力与魔气在体内交织，楼卿城控制着用内力保护自己，让更具排他与毁灭的魔气在体内上下翻涌，从被热水打开的经脉中搜索着那些毒，并将其一丝一丝抠出来。

　　楼卿城将一手搭在浴桶外，划破了手腕。

　　整个身体有了冷热的差别，又有了魔气的推送，很快，从肌理中搜寻出来的那一部分毒药便顺着指尖一滴滴往下落。

　　楼卿城感觉身体因为疲劳沉重不少，但更多的，是从骨头缝里而来的轻松。

　　此番看来这个方法确实有效。

　　人间与魔族将武力统一分为四个阶段“天、地、玄、黄”，楼卿城悟性高，当初早早达到了玄阶，被卡在玄阶中期，若不是当初楼卿城对晋王楼辅绪从不设防，也不会被轻易得手。

　　可之后继续运转，楼卿城却发觉这毒并未如同书上说的那般能顺利全部排出。

　　竟不知楼辅绪往那毒中添了什么！排出两分，竟有一分受了刺激更深，如蛆附骨地往经络深处钻！

　　疼得楼卿城气息一滞，被水汽蒸出的红晕都消退成苍白。

　　楼卿城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剔除了剩下的三分之二，这才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浴桶边。

　　紫秋与风巽将魔物封入镜中，又安抚好城主，赶紧往回赶，她一靠近客栈，下意识地就去找寻公子的气息，一下子就发现不对劲，也没来得及和风巽说一声，瞬间就回到客栈内推开了房门。

　　“公子！”紫秋握住楼卿城手臂，扫视周围便知道发生了何事，眼中微闪，一手扯过浴袍将半昏迷中的公子抱出，一脚踢开门回到房里躺下。

　　将公子手腕残留的毒血拭净上药，输入内力探查一番，发现原本调养差不多的身体，如今又变的千疮百孔，不免叹了一口气。

　　从内间退出来，外间叶三七连忙跪下来请罪：“属下失职！”

　　“不怪你，坐吧。”紫秋道：“公子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自己也拦不住。

　　风巽忙道：“少主怎么样？”

　　紫秋：“有些疲劳，还有余毒没有清干净。我先去给公子熬药，你们务必不离半步！其他事，等公子起来再说。”

　　在场几人只有紫秋懂医，另外两人自然是听其吩咐。

　　紫秋原以为上辈子公子体弱易感风寒是由于被囚引起的，可却没想到会是公子自行解毒而落下的病因。

　　紫秋本想着，这一路上有自己相护，公子绝不会出什么事，更何况水坎就在乐城，待与她回合，这区区毒性也就迎刃而解，可自己却没想过，公子愿不愿意让自己一路相护。

　　紫秋暗自懊恼，都怪自己瞻前顾后没有将自己身上奇遇全盘托出，这本不是错，可也该早些与公子讲明，若是说了，公子或许不会铤而走险这般解毒，如今是毒也没能解开，身体又败坏了。

　　紫秋小心翼翼地熬着药，想起之前公子特意支开自己，心中有些不明白，甚至有些郁堵，公子不是说把自己当成朋友吗？为何要对自己如此隐瞒？难道说，自己就这么不受信任吗？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所以才支开自己？公子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紫秋知道自己想的有失偏颇，她经历这么多，虽然在一些事情上会比别人更坚定，更有想法，可受的伤害多了，也更容易去否认。

　　若是面对的是夜安卫或者其他什么人，紫秋可能会觉得是对方做的有什么不好，然后去与对方商讨。可现在这么做的是楼卿城啊，是那个明里暗里数次救她于危难中的公子啊，她下意识地只能把该对着他人的锋利倒转，扎在自己心头不得进退。

　　待到汤药煎完，已是一个时辰后了。楼卿城虽面色苍白，却笔直的靠在床后，有条不紊的吩咐着，见紫秋端着汤药进来，这才挥了挥手让风巽他们回去。

　　“辛苦你了，出去了半夜，回来还要为我熬药。”楼卿城接过汤药喝了下去，顿觉一阵热气从背脊上涌，精神也足了。

　　一碗喝完，楼卿城这才发现紫秋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奇怪道：“怎么了？”

　　紫秋摇了摇头，不论之前在想些什么，方才听到公子这么一番话，心里郁气也散去大半，想起自己之前决定坦白的事，坐下道：“公子……”

　　紫秋突然怎么也没有办法说下去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挡她开口，无论试了几回，都是如此。

　　楼卿城看着紫秋有些奇怪的反应，不禁正襟危坐，神色凝重：“发生什么了？”

　　紫秋还是放弃了，不能直接说出来，时间久了，公子这么聪明，难道不能猜出什么来吗？

　　看着楼卿城深色专注地看着自己，紫秋也正色：“公子何必如此对自己？风座使也说过，其他几使就在附近，水坎医术高，届时这毒必能解开，在此之前有我相护，绝不会让公子受到任何伤害。”

　　楼卿城疑惑道：“你怎会认识五使？”而且，这了解程度，已经不仅仅是认识了。

　　紫秋直言：“我曾见到过他们在公子身边，所以才知晓，但他们并不认识我。”只是这见过，却是前几辈子的事情了。

　　楼卿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若有所思，开口道：“我并非是怀疑你，只是就像我之前说的，你我为朋友，你可以帮我，也可以护我，可我不能理所当然，我也想护你，护风叔，护住我身边的人，也许现在你能护住我，可之后呢？我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你明白吗？”

　　楼卿城深吸了一口气：“在晋王府里，你也看到了，晋王知我心软，重情重义，在乎身边之人，多次用他们的尸首来逼迫我，你能想到我的心情吗？我身为太子心在天下，却连身边人都护不住，如今皇族更是靠着父皇来维持安宁，我得另辟蹊径从魔族下手作出一番功绩，来让我的子民们平安，我这般的太子，不如不要！晋王武艺天赋在我之上，我如果不去突破这毒药的束缚，那我的武力就不得进步，现在有你相护，可以后他强大了你又该怎么办？我现在这样，虽身有伤，却只是暂时的，你明白吗？”

　　紫秋郑重地点了点头：“公子，我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所以我不拦你，但只有一点，下次如果你还想冒险，请一定让我守在你身边好吗？这次若不是我及时回来，这血继续流下去你会死知道吗？”

　　楼卿城心情稍缓，靠在了床后：“放心，我知道了。”

　　紫秋又道：“公子你无需妄自菲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纵观历史帝王之道，都是些用人之道，那些帝皇一生都在与人猜疑，身边没有一位可以信任的人，他们是成功的，可也是孤独的，但公子你不一样，公子注重承诺，看重情义，又有责任心，这样的公子不管到了哪里都会有人前赴后继的来喜爱您，效忠您，如今只是一时低谷，可您没有不称职啊公子，您无愧于心，无愧于陛下，无愧于百姓，也无愧于我们这些追随您的人。”

　　楼卿城一时间心潮澎湃，露出些轻松的笑容：“谢谢，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以后，在我前进的路上更需要你的帮助。时辰不早了，今日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