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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番外·相伴 [十年后] ...

  •   十年前广贸商场一起枪击案引起整个社会哗然,在这场枪击案中,两个枪手最后受到法律制裁:王若山被判了无期徒刑,刘圣天被判了十年。

      十年后的十一月二号上午十点钟,聆城市监狱的大门敞开,剃着平头的刘圣天拎着包袱走出来,向看门的预警微微鞠了一躬。

      十年的时间,如此漫长,长到父母早已花白了头发佝偻了身躯,长到一个人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眼神不再躲闪,五官棱角分别,脸上多了几分刚毅。

      阳光照着脸庞,刘圣天仰起头,眼睛闭了起来,行李袋从磨茧的五指中间滑落。他的脸上有一股苍凉的平静。

      刘妈妈和刘爸爸跑上前。刘妈妈抱住儿子,尽管一再告诉自己这样的日子不能再流泪,但涕泪仍是控制不住。

      刘爸爸拎起地上的行李袋,颤巍地站在一旁。等妻儿放开拥抱时,他似乎也想抱抱他,却强忍着克制住了。

      刘圣天看着父母亲,十指紧贴着裤缝,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幕定格了很久,阳光照在他的黝黑的后脖颈上,是一种健康的肤色。

      归于璞和秋澄光对视一眼,走上前。

      对上刘圣天的视线,秋澄光记得是十年前在北海道奶茶店的那双眼睛,只是眼里的神色与十年前大相径庭。她的眼眶忽然地酸涩,伸出手去和刘圣天握了手:“你好,我叫秋澄光。”

      刘圣天点点头。归于璞补充道:“这是我妻子。你也介绍一下自己?”

      介绍自己?
      大概没有谁不认识十年前的“自己”吧?

      可十年前归于璞四处奔走,竭尽全力都要为自己辩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法庭上顶着舆论压力,一一陈述他应该得到减刑的那个场面在这十年间也不断重浮于心。

      这十年间探视不断,归于璞最关心的似乎还是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像十年前,他一再问的、一再想要了解的,就是那位十七岁的刘圣天,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是这位律师的介入让刘圣天知道心中的想法是可以倾吐,年轻时的痛苦和迷茫也是有路可寻,可以排解的。

      刘圣天想,就在归于璞不断深入了解他时,他对他也是有所了解了吧?他似乎不常提“正义”、“高尚”这样宏大的字眼,但他却十分关心当事人本人本体本心。

      逐渐地,他也成长为当初他为他辩护时的年龄。十岁只差,十年之差。

      刘圣天了解到他现在有了自己的事务所,不知为何从心底感到高兴,即便那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地方;不知为何,他还没见过他的事务所长什么样,却已经从心底爱上了那个地方。

      他去探望他的时候,他问:“你还会接像我这样的案子吗?”
      归于璞的回答是:“我希望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案子。十七岁的你是最让我痛心的。”他实话实话。

      现在出狱了,面前展开的是一个偌大的世界,大到足以令人手足无措,也大到足够让人大展拳脚。刘圣天终于可以抬起头告诉这位律师:“我改变了,也不会再让您痛心。”

      并且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归于璞请他做自我介绍,实则像是重新照见高墙外的阳光一般,是一种重生。这种重生,从介绍自己开始。

      “你好,我叫刘圣天。”想到这里,刘圣天郑重地开口。他说话的时候,唇角有很小很小的褶子,抿着唇,像笑,像害羞,“我今天,出狱了。”

      安静了一秒钟,秋澄光带头鼓起掌:“走,去吃好吃的!”
      刘妈妈一边鼓掌一边抬起袖子揩掉眼泪。

      刘家搬家了,搬到一个旧小区,邻居之间很少有来往,不像以前住在刘家村,都是从一个被拆迁的村子里出来的,左邻右舍都认识。
      但现在邻里之间的陌生倒也是件好事,“就怕人家说三道四的!”刘爸爸在门外捻灭一支烟,这才进门。

      秋澄光在厨房里给刘妈妈打下手。十一月天,天还很热,临近中午了,太阳高高地挂在半空,阳光从厨房的那扇小窗照进来,养活了窗前一株小小的多肉。

      “阿姨,您这多肉养得真好。”秋澄光过去看一眼,笑着夸赞。
      “也就养了这一盆,养了有一年了。”刘妈妈笑着说,忙得汗流浃背,头发林子里全是汗,一绺头发落在眼前也快活地晃动着。

      “这盆等等要拿圣天房间里!”她说,满是期待,“人家说绿色好。我也不会种植物,人家说这叫什么,多肉?我也不懂,就是看着挺好,买回来了,老天有眼,它就长这么好了!”

      秋澄光笑道:“说不定是您这位置放得好,这里阳光充足。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宿舍也放了多肉,没几个月就枯萎了!还是挺羡慕您能养这么好的!”

      “是吗?”妇人谦虚地点点头,热得面色通红,喜悦溢于言表,“今天真是谢谢你们呐,本来我们打算自己去接,昨晚归律师打电话说今天载我们一起去。说真的,我们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记着圣天。听圣天说,归律师偶尔也去看他!”

      “他吧,就是觉得既然相遇了也是缘分,而且他对圣天也有比较特殊的感情。那个时候忙这个案子,他也经历了很多。”秋澄光说。

      “是啊是啊,”刘妈妈连连点头,“要说啊,多亏了他!虽然话不该这么说,但讲实话,圣天进去之后,真的改变了不少!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他也爱跟我们说话了。原本他跟他爸不亲,现在,你看,刚才他们父子俩还肩搭肩。要我说啊,多亏他遇上一个能开导他的律师!”

      秋澄光笑着点头,将切好的白萝卜片递给刘妈妈:“阿姨,您把他夸得太过了吧?我这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真的是改变了很多!秋小姐,你跟归律师结婚很多年了吧?能嫁给他真的福气,你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他能娶到你也是福气!”
      “这么说就算是双份福气吧,”秋澄光也不谦虚了,“我们结婚八年了。”
      “八年啦,时间过得真快。你们有孩子了吗?”
      “女孩,六岁了。”

      “哦!”刘妈妈看了眼墙上的钟,着急地问,“这快中午了,得去接下课了吧?接来一起吃了午饭吧?”
      “不用啦阿姨,今天拜托她舅舅去接她了。”
      “这样啊,那好,那我们也快点准备准备开饭了!”
      “行!阿姨,我出去打个电话。”
      “诶!”

      说起中午接好好下课的事情,秋澄光想起要打个电话和许恭昶确认一下。电话打到时,许恭昶刚在校门口接到归慈好。好好对着电话喊“麻麻”:“麻麻,我早上又和钟小炭打架了!”

      秋澄光.气急攻心:“好好,不许叫‘钟小炭’!你怎么又跟他打架了!?”

      钟叹的儿子,钟尧,不知怎么继承的爸妈的基因,长得很黑。再遇上归慈好小小年纪跟许恭昶学的毒舌,成天“钟小炭,钟小炭”地叫人家,为此秋澄光几次三番都要和胡雪蕊解释道歉。

      “呜呜呜我们家宝贝真的不是故意!回去一定揍她!”

      但对于这个宝贝女儿,归于璞是舍不得揍的,秋澄光碰一碰她的手指头,他都跟被戳到软肋一样要连忙保护起来。

      ——真是!大不了父女俩一起揍!

      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看见刘家父子和归于璞正坐在客厅里泡茶吃蜜饯,秋澄光打了个招呼后,又进了厨房。

      他们聊起了刘圣天今后的打算。值得庆幸的,刘圣天在监狱里努力阅读书籍杂志的同时,也学习了缝纫技术,在高强度的工作要求下成为了一名纺织工,也有了一技之长。

      虽然十年前就有人预言机器在逐渐取代人工,但在十年后的今天,人工依然被需要。家附近就有一家纺织厂,刘圣天打算过两天去那里应聘。

      他才二十七岁,漫长的人生才又要开始。

      虽然饭后他和归于璞聊起很想到别的城市去闯荡,因为在本族本乡,难免会因为“坐过牢”而受到限制。也许在其他地方也会被人另眼相待,但也比留在家乡好过一些。

      “可我又想到我爸妈这么一把年纪了,等我出来等了十年了……”说到这里,刘圣天默然了。

      归于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的顾虑都有道理,我建议,目前先在这边的纺织厂看看。既然你已经经过陶造和磨练了,也一定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困难。至于其他城市去发展,有这份闯荡心是好事,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给父母一个安定的生活,你可以和父母商量。现在,也已经学会和父母敞开说话了吧?不管在哪里,一份强大的内心是最重要的!”

      刘圣天点了点头:“嗯。”

      谈话末了,就在归于璞和秋澄光准备回家时,他又拉住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十年来,他第一次说“谢谢”。归于璞看着他,笑了:“每次和你聊天时你说的话,以及今天你的状态,你早就说了不下一百遍‘谢谢你’了。”

      “今后一定要好好加油哦!”秋澄光说,“保持联系,下次再一起吃饭!”

      “嗯!”

      *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风和日丽,迎来了归慈好的七岁生日。

      早晨七点的闹钟刚响,她爹照旧将这位小公主从床上拎起来,手把手敦促着刷牙洗脸,拖着小长辫到小区楼下的体育场跑步。

      虽然饱受老爹这种“残酷的训练”已久,但今天可是自己的生日啊!归慈好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从盥洗室出来后,她瞄准了时机往爸妈房间跑,软软的身子直接扑到睁着眼睛瞎指挥的妈妈身上,压得秋澄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麻麻,今天可是好好七岁生日诶,怎么可能这样!怎么可以!”

      简直和夏榈檐小时候一模一样。赖皮,撒娇,耍脾气!

      秋澄光嘀咕一声:“对呀,我们好好今天生日,就要开启新的一岁了!”
      归慈好鼓着肉嘟嘟的腮帮子“嗯嗯”应两声:“对呀对呀!”

      “不过呢,好好,有句话叫作‘,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你知道吗?”
      “我知道呀,老师讲过,就是早上和春天都要做好计划嘛,可我已经做好计划了呀,而且现在又不是春天。”

      没等妈妈问计划是什么,归慈好的小手撑着下巴,两条腿在床上一晃一晃的,“我今天的计划就是好好玩!连‘好好’都不能‘好好玩’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好好玩’呀?”

      秋澄光目瞪口呆:“宝贝儿,谁教你说这话的?”
      “我自己说的呗。”
      “天哪!”秋澄光对着进来的归于璞说,“于璞哥哥,我们的宝贝太聪明了!”
      “妈妈,那我可以不去跑步了吗?”

      归于璞坐在床沿:“但是好好,你知道吗?为了坚持和爸爸的跑步约定,在你新的一岁我们也不能松懈。今天是你七岁的第一天,所以坚持要从今天做起,你说对不对?”

      归慈好垂下长长的眼睫,小嘴嘟嘟的,好像在认真思考。秋澄光和归于璞对视一眼,无声地笑出来。

      “那好吧,”小姑娘奶声奶气道,随即提出平等的要求,“那等爸爸生日那天,我们也要去跑步!”
      归于璞立马答应:“当然!走,换鞋子去。”

      “等等,”归慈好坐起身子,小大人似的说,“我有个要求。”
      “什么?”
      “妈妈也跟我们一起去跑步!”她蓦地转过脸去,小嘴抿得可可爱爱,很认真,“妈妈愿意吗?”

      秋澄光眨眨眼,嘴边跟胶带缝起来一样,虽然很想就此躲进被子里,但想了想,给好好树立一个好的大人形象更重要。于是她狠下心来,掷地有声:“好!等妈妈换衣服!”

      内心自嗨:“呜呜呜,我可真是个伟大的母亲。”

      一大早的,晨练的中老年人不少,年轻人偏少,带着小孩运动的更是少之又少。

      归慈好穿着一身阳光帅气的运动服,粉色小鞋子,踩在红色跑道上她觉得怪配的,抬起头来笑呵呵,露出小小的玉米牙。

      秋澄光迎着晨露和初阳打哈欠,不过跑起来后,疲倦倒也逐渐散去了。

      跑了几圈以后,归慈好左右一边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走着,随后,小姑娘很贴心地让出中间的位置,把妈妈推到中间,看见爸爸牵住妈妈的手,她耸了耸肩,一副爱情片看多了的人小鬼大的模样。

      秋澄光笑着问:“嘚瑟啥呢?”
      归慈好高高扬起她的手:“哪里嘚瑟了?”

      迎面走来钟叹父子,钟叹哈欠连天,嘴巴张得比碗大。一看见钟尧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后面赶着他爹走路,归慈好立马放开秋澄光的手,大喊一声:“钟小炭!”飞奔过去。

      钟尧立马原地屈膝,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招,像降龙十八掌,或者别的什么招式。钟叹迷惑地盯着他,刚想提醒:“不许欺负女孩子啊!”
      哪知,这小子却改弦易辙摆出了防御的架势,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攻击,从头到尾都只想着怎么防御。

      归慈好像个小雪球一样冲过去,好在钟尧定力不错,没被她撞飞。钟叹蹲下来,替儿子求饶:“女侠饶命啊!”
      归慈好捂着嘴巴哈哈大笑,笑声持续不断,有起有伏,像谱了一首笑之曲。秋澄光和归于璞面面相觑,被两圈问号包围。

      回家路上,秋澄光问归慈好:“好好,你这功力几成啊?钟小尧这么怕你?”
      “他哪里怕我,他就是在你们面前这样,显得我欺负他!”

      秋澄光惑然:这么心思缜密的吗?

      归于璞问:“那你们经常切磋来切磋去,都是谁赢呀?”
      归慈好很谨慎地用了一个成语:“平分秋色。”

      “在学校也这样的话,同学会觉得你太凶哦。”秋澄光提醒。
      “可我在学校,在同学面前不会这样的。”
      “那你只对钟小尧这样?”
      “嗯!”

      秋澄光看着归于璞,两个人又对视一会儿。

      回到家后,归慈好在卫生间认真洗手时,秋澄光倚在归于璞身旁,周到地说:“要是以后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是不是要从青梅竹马发展成为……”

      归于璞眉心一蹙:“会吗?”他端正她的脸:“是不是最近比较无聊,想要开始操心以后的事情了?”
      秋澄光故意点点头:“是呀!”看着他的眼睛,蓦地一笑:“要不再生一个?”
      归于璞咳了一声。

      *

      上午十点钟,外婆和奶奶一起来了,归慈好小嘴甜甜说了好几句:“外婆,奶奶,我好想你们呀!”

      刚一说完,本要缓缓阖上的门又缓缓地被拉开,许恭昶晃着手里的车钥匙走进来,像圣诞老人突然出现,惹得归慈好“啊”地叫一声,张开双臂飞了过去。

      这一飞撞上去,撞到了许恭昶的腿。这位舅舅帅气地摇了摇食指,贱兮兮地:“不抱不抱,一抱你又要抓我头发!”
      “啊……我不会了呀!”归慈好撒娇着。

      许恭昶佯作无奈,食指又举起来:“只抱一下呦。”
      “好!”
      于是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

      “舅舅!”小侄女睁大了雪亮的眼睛,一脸惊喜地问,“你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是不是想我了?”
      “我很忙的好吧?哪有空想你。但今天周六,我打算休息休息,顺便过来看看你。”
      “舅舅你胡说,”归慈好搂紧他的脖子,亲昵地贴上他的脸,“你分明就是要来给我过生日的!”

      温菽承和秦鋆琼在一旁笑了:“是你想舅舅了吧?嘴上不说,可全都看出来了。”
      归慈好抿了抿小嘴,害羞地垂下眼:“嘻嘻。舅舅,表哥和舅妈不来吗?”

      “表哥今天去拔牙了,晚点过来。你呀,”许恭昶捏了捏她的脸蛋,“少吃点糖,听见没有?别跟你表哥一样,昨天半夜疼得睡不着。”

      归慈好揪起眉头,胆战心惊地抖擞两下肩膀,似乎是感同身受她表哥的疼痛了:“这样表哥吃不吃了东西呀?好可惜哦,妈妈今天还买了他最喜欢吃的皇帝蟹和九节虾诶。”

      “纳尼?你妈妈买皇帝蟹了?”许恭昶抱着归慈好快步跑向厨房,跑得哒哒哒,活像安了几个马达在脚底下。听着这脚步声,归慈好哈哈大笑起来。

      跑进厨房,看见归于璞正在归类桌上的食材,秋澄光则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后背,一脸困倦。许恭昶看着归慈好,高低眉,大小眼,迷惑地问:“你妈妈怎么了?”

      归慈好笑起来:“妈妈早上跟我们去跑步了,是不是困了?——妈妈你困了吗?”
      秋澄光神情倦怠:“困啊。”
      “那让好好来帮爸爸吧,妈妈你去休息。”

      听见这话,归于璞笑着看过来,又回过头看看秋澄光,晃了下肩膀:“你去睡一会儿。”
      “不要,我们宝贝儿说这句话我就精神了。”
      “是吗?可你明明还趴在爸爸后背上呀。”
      许恭昶干笑一声:“好好,你别揭穿你妈,她心里精神了,身体还得缓一缓。”

      话刚说完,秦鋆琼和温菽承走进厨房。见状,秋澄光立马直起身子,没忍住打了个大哈欠。

      “是外婆和奶奶让妈妈精神起来的。”归慈好对舅舅说。
      “呃,好好你给她点面子。”

      许恭昶带着归慈好到小区楼下玩,正遇上曲翎带着许晴漾过来。许晴漾捂着嘴巴眼睛还是通红的,归慈好连忙将舅舅刚给买的木糖醇藏起来,小跑上前去关切地问:“表哥,是不是很疼呀?”

      许晴漾点点头,呜呜咽咽应一声:“痛死了,嘴巴肿了!”
      他把小手拿开。看见右腮帮子肿起来一大块,归慈好立马捂住嘴巴,跟着疼了:“天哪!舅妈,表哥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曲翎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俯下身道:“好好不用担心,表哥过一阵子就好了。表哥老是喜欢吃甜的,这才小小年纪就蛀牙了。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牙齿,瞧这牙齿多可爱。”

      要在以前,归慈好会咧开嘴巴露出一排可可爱爱的小糯米牙,但是今天,看到表哥都疼成这样了,她实在不忍心再刺激他。

      妈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做自己拔了牙嘴巴肿得跟馒头一样,心里肯定也是难过极了,这时候再还有人炫耀一排亮晶晶的牙齿,她一定非把他的牙齿打飞不可。

      因此,归慈好对于舅妈的话只好闭紧嘴巴点了点头:“嗯嗯!”一方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另一方面怕牙齿被表哥打飞。

      曲翎带着许晴漾上楼了,许晴漾哀哀戚戚地投入秦鋆琼的怀抱,哭喊着:“外婆!”

      “呦呦呦,你这是咋啦?”秋澄光闻讯赶过来,端详着他的脸,“怎么肿了呀?”

      许晴漾:“呜呜呜姑姑!”

      曲翎:“……”别哭了行吗?
      曲翎:“蛀牙拔掉了,活活叫他给气死。”

      秦鋆琼笑着安慰道:“拔牙疼是疼,但男孩子不兴这么哭的。你爸爸小时候摔掉了一大块皮都不掉一滴眼泪的。”

      秋澄光问:“妈妈你还记得呀?”
      “我早上又翻了翻日记本。对了,阿好等等过来吗?”
      “阿好会晚一点,今天婧婧去产检了。”
      “希望能赶得上午饭。”

      秋澄光也安慰侄儿:“再说了,打麻药了吧?又不是没打麻药。麻药退了是疼了点,但也好比你这蛀牙一天天赖在那里不拔来得好吧?”

      许晴漾眨着深邃的一双眼,思考着。眼睛亮得很,像雨后的天空,澄澈明净。

      温菽承的声音从厨房送出来:“澄光啊,快来帮妈看看,这个怎么用来着?又是新的科技啊?这厨房跟翻了新一样!”

      秋澄光连忙跑过去:“来啦!”

      许晴漾思考出了个结果,忽然为刚才流过的眼泪感到不好意思。他擦擦眼角的余泪,接过曲翎手中的背包,含糊道:“外婆,我去写作业了。”
      “去吧去吧,认真写啊。”

      正好归于璞从外面买了调味料回来,许晴漾走过去问道:“姑丈,我去你的书房写作业,可以吗?”
      “当然。”归于璞开了门:“去吧,奥数啊?”
      “嗯。”

      秋澄光听见他回来的声响,于是在厨房里喊:“于璞哥哥,快来!这边需要你!”
      归于璞快步走了进去,对温菽承说:“妈,你出去休息吧,这边我们来就够了。”

      *

      准备一大早家子的午餐从来不是秋澄光一个人扛得起来的,每逢这种时候,她都忙得团团转,时间捉襟见肘,难以想象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要中午了啊!

      虽然结婚八年,逢年过节时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客厅里热热闹闹聊着天,厨房里热火朝天炒着菜,似乎也该游刃有余了,但八年下来,秋澄光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不是在准备大餐方面缺乏天赋。

      准备一家三口的三餐倒是一件乐此不疲且十分信手拈来的事情,但一到大家族这个层面上,她就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一样,什么手忙脚乱的缺点都暴露了。有时候也会从外面餐厅叫几桌菜,但次数多了,发现那些菜都没有个新样,还是回到最原始的自己动手。

      好在归于璞每次都会帮着她。亲戚里面女人居多,女人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基本就没他什么事了。况且这男人的厨艺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好,煮出来的菜越来越有味道,不让他下厨实在浪费。

      因此,有了归于璞的掩护,秋澄光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就不会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了。甚至有时候,他还会问她这样委屈不委屈。委屈不委屈,秋澄光倒还真没想过。只不过他一直惦记着八年前她的结婚焦虑综合征,怕这儿怕那儿,生怕自己承担不起作为妻子的责任。

      而八年前筹备婚礼的那两个月,秋澄光的的确确忙乱焦虑得不行,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怕,独独认不清的是:其实自己最最害怕的还是成长。嫁给他绝对是她做了几年的美梦,但临到美梦要成真时,临门一脚她却迟迟迈不进去。

      怕。怕什么呢?找了诸多借口和理由,最后归结起来,无非是:怕自己还成长得不够。
      可是当时的她没有琢磨透,琢磨了一阵子,也不打算琢磨透了。心想,因为从来没有怀疑过嫁给他会很幸福,因此,即便有困难也是共同克服。

      到最后,还是爱战胜了所有的担忧。本来爱里就不该有惧怕。结婚那天晚上,她累得连什么时候睡着过去都不知道。半夜醒来想对他说声抱歉,却听见他在梦里一个劲地喃喃她的名字。

      结婚这几年,不能说所有的日子都一帆风顺,如果没有难过,欢乐也就成了无意义之事。但秋澄光还是能毫不犹豫地在写给朋友的明信片中写下:“我们过得很幸福。”
      所有的幸福里都包含了一点点酸,只是酸,像一碗清甜的花蛤汤里滴了一滴醋。秋澄光从来不用“苦”来形容他们的生活。她爱他,爱到连偷偷写下这个字都会感到心疼。

      一有机会她就会拥抱亲吻他,尤其是在他事务所刚起步遇到不顺时,在他接下案子之后遭到舆论攻击时,在他们就诊了许多次还是怀不上孩子时……
      总之,生活总是有由大大小小的意外出现:好的意外,不太好的意外。但所有这些意外却也都在意料之中,只要两双手握在一起,没有什么是措手不及的。

      欢笑和眼泪交织得最多的那一年,她在日记本中写下这么一句话:

      【如果幸福的翅膀上没有载着一点点负担的话,只会轻飘飘地往高空飘,飘得漫无目的。】

      这本日记本,早在他们新婚的第二个晚上她就给他看过了,上面记录着初次分开之后她的难过,心情低落时的自我鼓励。归于璞认认真真地读完了三遍,也包括当初复合时她给他的明信片。

      她说:“谢谢你过去的六年一直在保护我。”
      他说:“我还要保护你一辈子。”

      *

      施元好和妻子徐楹婧来了,带来一个大蛋糕。钟叹和胡雪蕊带着钟尧过来,拎着归慈好最喜欢的卡比车模型。

      琼姨和黄琪君、温菽和夫妇、温醒夫妇,夏榈檐和任谨松都到齐之后,午餐也备好了。偌大的餐桌将客厅挤得满当当,小孩子的桌子只好都移到书房去。

      还没等秋澄光吩咐,归慈好便展现出懂事的一面,指挥着兄弟姐妹搬桌椅,还特别将归于璞的文件都收起来放到书架上,嘱咐大家:“亲爱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吃螃蟹的时候记得不要把油渍和壳丢得到处都是哦。”

      对于刚拔完牙的许晴漾,她特意准备了一个插着吸管的杯子便于喝汤,并又跑去厨房将一些鱼虾肉捣成小肉末块,端去给他。

      许恭昶故意逛进书房,问道:“好好,我能不能坐这儿啊?”
      归慈好认真地数着椅子,数完了才说:“不行,这边是小孩子专区,舅舅你都几岁了。”
      “那我的心还是一颗孩子的心啊。”
      许晴漾疼痛地回了一句:“爸爸你是老顽童吧?”

      许恭昶俯下身看了看他专属的碗吸管,问:“谁给你的?”
      “好好。”
      “谢谢好好了没?”
      许晴漾点点头:“这还用说?”

      归慈好一边盛汤一边笑起来:“舅舅,表哥可懂事了,哪里像你小时候?”
      许恭昶惑然:“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很不懂事吗?”
      “你自己去问外婆呗。”

      ——唉,又是外婆的日记本!

      这时候,曲翎在客厅里喊许恭昶,许晴漾迫不及待地将老爸往外推,归慈好捂着嘴“吼吼”笑两声:“看吧舅舅,你根本不是小孩子。舅妈喊你呢!”

      许恭昶站起身。夏榈檐人未到声先到,前脚刚踏进来:“呦宝贝们!”
      又立马被许恭昶拉着胳膊往外走:“这儿不是你这个老姑姑能待的地方!”
      夏榈檐没有一刻犹豫:“你才老!老舅舅!”

      书房的小孩子哈哈大笑起来。

      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到下午三点钟,孩子们囔着要切蛋糕。秋澄光累得要死从床上爬起来,归于璞拉住她,吻了吻额头:“我去弄,你接着睡。”

      他走到客厅,冲一群闹哄哄的小孩子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外婆和奶奶她们都在睡觉!你们都睡醒了?”

      “对呀,爸爸,我们等等吃完了可以出去玩吗?”归慈好问。
      “不行哦,得等大家都起床了,让大人带你们出去。”
      “舅舅可以带我们出去吗?”
      “你们这么多小孩子,至少要三个大人带着。”
      归慈好耸了耸肩:“那好吧,那我们先吃蛋糕。”

      归于璞问:“你们唱生日快乐歌了吗?”
      “唱完了,我们刚才在阳台唱的。”
      “好好已经许愿了。”钟尧说。
      “好。”

      小孩子一窝蜂涌上来吃蛋糕。归慈好舀了一口喂爸爸,正要往房间跑去喂妈妈时,归于璞拉住她:“妈妈在睡觉,嘘。”
      归慈好退回来,弯着腰点点头,“嘘。二舅买的这个蛋糕好好吃哦,等等他们起床了再给他们吃。”

      归于璞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把奶油抹到她鼻子上:“生日快乐,宝贝。”

      *

      傍晚时分,孩子们都跟着大人回家了,趁着日落降温之前,大家都愿意顶着好天气回去。归慈好甜甜地一一告了别。临到要和最后才离开的两位舅舅告别时,她却不舍地抿着唇。

      施元好问:“要不要明天来二舅家?”
      徐楹婧也说:“明天要包饺子哦,好好一起来吧。”

      归慈好抬头看爸爸妈妈:“可以吗?明天爸爸妈妈有空吗?”
      归于璞卷着她的发梢答应道:“可以呀。”
      她高兴地睁大眼睛高喊:“一言为定!”

      许恭昶牵起她的小手吻了一下,十足的绅士范,哪知这小侄女一点不领情,还呵呵呵呵诡异地笑起来:“舅舅还学电视里的人咯,可你还没人家帅呢!”

      许晴漾疼着腮帮子还是笑出声来:“爸爸真是太自恋了。”

      送走许恭昶和施元好他们以后,秋澄光直接三百六十度转圈往沙发上倒下去,归慈好忙不迭地搬了块小凳子坐在妈妈脚下,帮她按摩,一边按一边唱:“妈妈妈妈辛苦了~”

      归于璞笑着,俯下身在秋澄光的眉上吻了下,又捋顺归慈好一头细腻柔顺的头发,问:“饿了吗?爸爸去煮面。”

      “好呀,多放点鱼羹,妈妈喜欢吃。”

      秋澄光动了动腿:“今天咋这么懂事?中午还没说呢就知道自己搬小桌子小椅子去书房?”
      归于璞一边系围裙一边补充道:“她还把我桌上的文件收拾起来了,还给晴漾切了一些肉丁。”

      “因为我今天七岁了呗。”归慈好摇头晃脑,哼着曲儿,说,“当然要懂事,让妈妈少操心。我知道我出生的时候妈妈有多辛苦,爸爸告诉我,舅舅告诉我,奶奶也告诉我。”

      “这么多人告诉你,你有没有听得耳朵起茧子呀?”
      “没有呀。”小姑娘认真地说,“好好只想到妈妈真的很辛苦,好好要好好爱妈妈。”

      归于璞从厨房看过来,秋澄光和他对视着笑了。

      “乖宝贝。妈妈还没跟好好说生日快乐呢。”

      归慈好立马抱上去,脸贴着妈妈的胸口:“妈妈你说。”
      “生日快乐,宝贝。”

      *

      翌日清晨,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钟了,还好是周日。秋澄光又闭了闭眼,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手在被子里迷糊地动了一圈,归于璞立马捏住她的手,整个人都精神了。

      “别动。”

      秋澄光睁开眼睛,抬头看看他青色胡渣的下巴,伸手摸了摸。虽然有时候这胡渣渣得恼人,但有时候,又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胡渣碾过肌肤时的痛痒感,配合着他灼热的气息烙印在身上,每每都叫她咬着牙想骂人,但咬着咬着,最后骂人的力气全给了他。她又软在他掌心里,被他越抓越紧。

      当初房子装修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将房间的隔音效果加强,因为怕好好在外面说话时会听不见。因此,履行夫妻义务和权利的时间总是选在好好去舅舅家或姑姑家玩的那一天。这样就不会顾忌到孩子会听见什么类似案发现场的声音,他们也可以更在自由一些。

      不过昨天晚上确实是意外之举。晚餐后喝了两杯酒,大概是酒精作用,迷迷糊糊的,洗完澡后秋澄光穿了一件红色吊带真丝睡裙,酒红色衬托得她白如雪,没有穿内衣,爬上床时领子往下一松,纯洁而诱惑。

      灯一关,谁也没有多想。

      早上起来,整个人意外地精神,但是很慵懒。秋澄光躺在归于璞的胸前,肩膀露在被子外面,长发披着,若隐若现的白。

      归于璞要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她,她动都懒得动,压得死死的:“我不冷,又没穿衣服,你难道不知道身体贴在一起是最好的取暖方式吗?”

      “不过……”

      说话间,她把腿缠到他腰上,像藤蔓沿着墙壁往上爬,手臂绕住他的肩膀,胸脯贴紧了胸膛,归于璞深吸口气,一下子忘却要说的话,捧着她的脸颊吻了起来。

      正吻的热烈时,门上突然咔哒一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归慈好敲着门,声音着急地说:“爸爸!妈妈!”

      归于璞应:“怎么了?”
      秋澄光急忙往被窝里遁,肩膀还没完全藏起来,归慈好已经打开门跑了进去,手里举着一本日记本,看着床上的爸爸妈妈,她惊讶地张了张嘴:“爸爸,妈妈……”

      夫妻俩出了一身冷汗。

      “你们很热吗?为什么不穿衣服呢?”她走近,看见被子底下露出红色睡裙的一角,刚要伸手去拿,归于璞立马咳了一声,说道:“好好,帮爸爸把那件衬衣拿过来,有点冷了。”

      归慈好从衣架上拿来衬衣,走回床边,看着爸爸和妈妈,爸爸和妈妈也看着她,双方对峙着,空气凝固。终于,做父母的还是听见了最害怕的那个问题:“爸爸妈妈在做什么呀?”

      小孩子天真的眼神总会让大人感到羞愧。但此时,秋澄光看了归于璞一眼,从脸颊到肩膀都燃起一层红晕,却不是羞愧,仅仅只是害羞。

      为了表达得更得体一些,她努力把话说慢说周全:“爸爸妈妈是因为爱才会在一起的。”
      “我知道呀。”

      “这是相爱的大人才会做的事情,如果没有这样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新的生命诞生。好好也是这样进入妈妈的肚子里的。大人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会变回像小孩子一样,也会害羞。所以突然被好好看见,爸爸妈妈是很害羞的。”

      “就像被老师表扬了,会脸红一样吗?”

      秋澄光想了想,“跟被老师表扬又不太一样,总之就是会害羞。好好以后也会遇到一些让自己又开心又害羞的事情,等到那个时候,妈妈再仔仔细细地告诉你,好不好?”
      “嗯。”

      “不过,这个事情是大人才可以做的哦,而且是相爱的、愿意的人才可以做的。什么叫‘愿意’呢?就比如好好现在要洗澡,妈妈会问你可不可以让妈妈帮你洗。如果你愿意让妈妈帮你,妈妈才会帮你,如果你不愿意,谁都不可以在你洗澡的时候进去浴室,知道吗?”

      归慈好抿着小嘴点头:“好好知道。”

      秋澄光舒了口气,一时间也想不到要说什么了。归于璞又补充一句:“好好,既然这是爸爸妈妈都会害羞的事情,那么在爸爸和妈妈以外的人,都不可以说哦。”

      “奶奶和外婆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哦。”
      “好~”

      “刚才这么急着进来要说什么呢?”秋澄光问。

      归慈好这才记起来,举起手中的日记本,不解地说:“爸爸,妈妈,我今天才看见老师给我的日记批注,她说我不能这样写。”

      “你写了啥?”
      “我写了,”归慈好打开日记本,“‘幸福就是,爸爸每次吻妈妈的样子’。”阖上,“不行吗?”

      归于璞和秋澄光面面相觑。

      见状,归慈好以极其敏锐的领悟力,恍然大悟:“我懂了,爸爸亲妈妈的时候,你们也会害羞,也不能告诉别人的!”

      “对啦!”

      “那好吧,那我去重新写。”归慈好往外走。

      归于璞喊住她:“对了,好好,下次进门时要敲门也要等别人应了才可以进来哦。”
      “好~”

      *

      归慈好从二舅家回来后,跑到秋澄光身旁,抱着她问:“妈妈,为什么舅舅姓许,二舅姓施呀?”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呀?”
      “我早就想问了,今天舅舅跟我说他手上的疤怎么来的,我才知道跟爷爷有关。”

      说这话的时候,归于璞切了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坐到沙发上,问归慈好要不要抱一下。女儿高兴地抱了上去,甜甜地说:“爸爸,我跟妈妈讨论问题呢。”

      “我听见了。舅舅告诉你他手上的疤怎么来的了?”
      “他只说他以前见过爷爷,和爷爷有关,其他的就怎么也不说了。”
      “爸爸可以告诉你。”

      归慈好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以前,舅舅的爸爸和爷爷在工作上有一些不愉快。”
      “那不就是爷爷和外公?”
      “不是。”

      “解释起来就乱了。”秋澄光苦笑,“好好,是这样的:舅舅和二舅在很小的时候被坏人带走了,带到别人的家里,叫别人爸爸妈妈,外公和外婆找不到他们。”

      归慈好害怕地搂紧爸爸的脖子。
      归于璞安慰道:“别怕。”

      秋澄光:“过了好几年,舅舅和二舅才和外婆相认,所以他们还有养父母,他们叫他们的养父母也叫‘爸爸妈妈’。”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第二个爸爸妈妈呢?”归慈好小小声问。

      秋澄光笑着没回答,归于璞说:“因为有的人遇到了困难,生他们的爸爸妈妈和养他们的爸爸妈妈不一样,所以就有了第二个爸爸妈妈。但是现在好好不能理解没有关系,以后爸爸妈妈再告诉你。”

      “舅舅和二舅是不是经常告诉你,在外面千万不要跟别人走?”秋澄光问,“因为他们知道小孩子应该要学会保护自己。好好也要知道这一点,除了爸爸妈妈、外婆奶妈、舅舅姑姑,其他人都不许跟他们走,知道吗?”

      “好好知道。”

      归于璞又继续讲起和许恭昶的往事,以及许恭昶是怎么受伤的。只是因为是和小孩子讲,因此也尽量以讲童话的口吻去讲。秋澄光从卧室拿出来一本相册,正巧归于璞把“故事”讲完,于是三个人聚在一起看相片。

      其中有一张是爸爸抱着妈妈的照片,爸爸的眼睛红了。归慈好问:“为什么爸爸要哭?”
      秋澄光说:“因为那个时候妈妈的肚子里终于有了一个小宝贝了,爸爸很高兴很高兴。”
      “高兴得哭吗?”
      “嗯。”
      “为什么呢?”

      “因为爸爸特别爱你,”归于璞说,“特别爱妈妈。”
      “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你们就爱我吗?万一生出来的小孩子不是我怎么办呢?”
      “只要你现在在这里,妈妈肚子里的宝贝就是你,不管怎样,永远都是你。”

      归慈好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高兴地笑起来。指着一张妈妈大肚子的照片,她说:“妈妈。”
      “诶。”
      “好好爱你。”
      “麻麻也爱你。”
      “爸爸也爱你,”归慈好说,“妈妈真是个幸福的女人。”

      归于璞捏了捏她的脸蛋:“谁教你说这话的?”
      “我电视上学的呗!”
      “那你爱爸爸吗?”
      “爱。我爱我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番外·相伴 [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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