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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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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微凉,你过得好吗?”
走廊在冰冷的海风吹拂下显得有些空洞,我抬头拂去额前凌乱的发丝,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云赫提着满满两袋垃圾站在门口,风吹掉了垃圾袋里面的一段绷带,一直慢慢飘到我的脚边。
起初视线里只是看到了刺目的一角,而随着风的翻覆,那种灼眼的鲜红色像内心空洞的绝望一般,一圈一圈慢慢扩大。我俯身捡起绷带,触目惊心的血渍焚烧了我所有美好的幻想。
一直不敢去想,努力不去看电视上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越来越空洞的眼神,越来越无力的微笑,他的右手无名指褪去了那同样繁复纹路的戒指,只要他出现的公共场所,保安就会极力保护着他的左臂。一直低调的他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电视上,笑容泰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他LIVE越来越多的失误,签售会越来越多的失神让他的歌迷担心不已。所以,我开始了整夜整夜的梦魇,当浩轩抱紧我的时候,我开始惶惶不安,好像看见了身后那张绝望的脸。即使,这样痛苦着,也只能告诉自己他过得很好,他会很好的活着。
我...终究还是在自欺欺人吗?
“你是为了记者会来找璨熙的吗?”
云赫慢慢走近,从我手中扯出绷带压在我眼前,顷刻间,我的视角所能触及到的,就只是一片一片的红色,血迹似乎没有干涸,带着略微的猩甜和涩意。“你看到了吗?是不是只要他不说你就会永远丢弃他,不再看他一眼?”
“我倒真是想要知道,那个人究竟有多么了不起,竟然让璨熙变得这么卑微,这么一钱不值?”云赫干练的碎发被吹起,一双锐利的鹰眼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你怎么有脸来见他,你怎么敢?”
我下意识的退后。
虽然一直不想承认,但是云赫真正质问我的时候,我才真正意义上明白我给璨熙带来了怎样的伤害。我总是一切以浩轩为前提去做事,为了浩轩,这样一个伟大的理由,此刻多么的丑陋和可恨。
“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你会留下来吗?”云赫冷笑,“是不是只要你见了他,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
长发在风中被吹散,我深深闭上了眼睛,再所有意识泯灭之前,我还是下意识摇了摇头。
尹璨熙,我果然这么深的伤害了你吗...
是这样吗...
“云赫,你怎么倒个垃圾这么久啊?”宝蓝推开璨熙家的门,惊异的看了看我,然后她夺过云赫手中的垃圾袋利索的丢掉了,最后便轻轻拽起云赫的手往电梯口走去,走过我身旁略微的停顿,“虽然很气,但是你还是进去吧,璨熙他,应该很想见到你吧。如果能劝他吃点东西,我们会感激不尽的。”
宝兰从随身的纸袋里面取出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转身关上了风口的窗户,我感激的谢过她,转身走进那个很熟悉的地方。
*** ***
玄关很黑,必须依靠客厅暗沉的壁灯亮光才能看见周围。沙发上散落了很多演出穿的打歌服,全部被零散的丢在一边,茶几上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医药箱,还有一摞歌词和曲谱的草本,餐桌上的饭菜并没有动过。空气中有着很沉闷的酒精味,我难过的皱了皱眉头,这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菜是很多天以前做得。
他背对着我站在露台上,身前是一片漆黑的大海,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明灭不定。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掉一样,汹涌的海浪随时都可以吞噬他的所在,他的右手指把玩着一对戒指,熟悉的纹路刺痛了我的眼。
只是静静凝望着他的背影,连呼吸也随之变得疼痛不已,海浪声起伏汹涌,闭上眼睛就会觉得自己置身在海洋中,海浪声空洞而绝望令人窒息,我七岁的时候被游泳被淹过所以很害怕水,极度的恐惧使我得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的背影在冷风中渐渐颤抖,偶尔传来几声轻咳,不管海风怎样的冰凉刺骨,他都只是低下头凝视着戒指,仿佛埋藏了深刻的情感。望着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低下头抹去眼泪。
“你终于来了吗?”不知何时他已转过身来望着我,脸色苍白而透明,眼神中的欣喜逐渐被冷漠所替代。
他无力的倚靠在楼台繁复的栏杆上,右手紧紧的攥着那一对戒指,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依然有着骇人的苍白,即使是在极度脆弱的情况下,他犀利的眉眼和压迫感依然不减。我还是习惯性的别开头,不想面对那种令我产生罪恶感的眼睛。
“我今天来,是希望你不要针对浩轩,你——”
“哈!真是痴情啊!不过你也要问问我是否把孙浩轩放在眼里!”他玩味的笑容让我没由来的害怕,“年末的颁奖典礼,我要孙浩轩欠我的一次还清。”
“我与你之间的事, 为什么要扯上不相干的人?”我怒道。
“不相干的人?是啊,他只不过是个被SCL的社长摆弄的花瓶,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跟别人在一起敢怒不敢言的懦夫。”
“住口!你没资格这样侮辱他!”我抬起头瞪着他。
四目相对,他望着我愤怒的脸,笑意却越发浓烈。海浪突然汹涌,望着不远处的海,我轻轻叹息。
尹璨熙,我与你之间的隔阂,或许比海还要深呢。
他突然收起笑容,幽幽的望着我,“这样维护他,那我算什么?”
一阵沉默,他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我身前,仿佛恨极了一般,他单手抓住我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他的唇一阵滚烫似乎要把我吞噬。生病让他看起来脆弱而疯狂,他霸道的吻着我,带着不顾一切的愤怒,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有伤一般,用另一只的手扣住我的,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唇轻轻颤抖。我拼命推开他时,他手指上伤口裂开。他吃痛的松开了我,一阵踉跄扶住了露台的椅子,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
因为很多天都没有进食,他呕出来的只有水,他呕的很厉害,脸色非常难看,支撑在椅子上手使劲颤抖着。我走过去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小心拍着他的背,却被他倔强的推开,我只好扶住椅子,让他不要摔倒。他看起来非常痛苦,我不顾他的反抗扶起他往卧室走去,生病使他无力推开我,他只是如小孩子一般赌气的咬着嘴唇,尽量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减轻压在我手臂上的重量。
卧室淡黄色的灯光下,他静静躺在那里,他面无血色,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活着一般。
房间里充斥着酒精,双氧水的味道。我不熟练的帮他包扎着伤口,掌心的疤痕很深却已经结痂,只是手指骨节的伤口好像已经很久了,像是被尖锐物划破,很深,伤口感染的很严重又开始化脓,看来必须用酒精消毒了。我用棉签沾酒精一点一点小心的擦拭,酒精在伤口上冒出小气泡,璨熙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惨白的闭着眼睛。我不忍的别过了头,渐渐不敢下手。
“继续吧。”
璨熙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为难的我。
“可是——”
“我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做手术不用麻醉剂都可以,这样算不了什么。”他无力的对我笑了笑。
心微微酸了一下,我咬咬牙,把棉签贴了过去。璨熙只是闭着眼睛,不管多疼眉也不皱一下。
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我松了一口气。璨熙已经睡去,鼻翼微微的收缩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刚刚喂了他一些流食,打扫掉露台的秽物,顺便连客厅也一并收拾了。我端来一杯水喂他吃感冒药和退烧药,胃药必须隔一阵才能吃,我留下便签叫他记得吃药后,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
“要走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声音虚弱却依然有力,回头看见璨熙靠坐在床上,皱着眉头看着我。
“你醒了?”我走过去探了下他的体温,还是烫烫的,额头上有很多细密的汗珠,“这里是胃药,为了保险你还是吃掉它吧,虽然知道你不肯去医院,不过还是去看看比较好。我已经打电话给宝兰了,我先走了。”
璨熙坐在床上并不言语,只是眉头深锁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忍,我转过身感觉距离房门的每一步都极其缓慢,沉闷的气氛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当我的右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一阵温热的气息突然从背后环住我。
“不要走..”
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上,他的双手放在我的腰间,指腹的温度隔着我薄薄的毛衣传来。即使背对着我,他身上依然散发着令我眷恋不已的气息,但越是弥漫便越是想逃离,仿佛是会令人迷失的罂粟,在沉溺的最后一秒仍会被残存的理智唤醒。我刚想挣脱,却想到他虚弱的身体,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阵悠扬的卡农钢琴曲响起,那是我设定专属浩轩的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