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恋她十年》且泼墨

2、她挺倔的

　　为柳颖举办生日宴会的这间别墅不大，赴宴的客人都是亲朋近友。
　　吃过午饭，蓝岚从一圈叔叔阿姨中脱身，独自在二楼露台小饮。

　　这处正对着楼下广场，五六个年轻人围在一起，男士西装笔挺、淑女礼裙飘飘。
　　一个格外高大的男人被拥簇在中间，头发剪的极短极利落。
　　他微微抬头，露出和蓝岚相似的饱满额头，以及霸道不羁的眉眼。

　　蓝阳看见露台上的妹妹，举杯，兄妹隔空碰杯。
　　“……股票……”、“……IPO……”
　　只言片语随着风飘进蓝岚耳中，蓝阳说了个笑话，众人全大笑起来。

　　每个人都很快活，蓝岚甜甜的笑起来，好像也很快活。

　　玻璃门沿着滑轴轻轻划开，一个人走进露台，靠在栏杆另一角。
　　松香弥漫。
　　蓝岚装作不经意的侧头，恰巧温嘉泽也转过头来，高鼻梁下是刀锋一样的薄唇。

　　温嘉泽是典型的北方相貌，狭长的单眼皮中瞳仁色泽清浅，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无情的人。
　　不像蓝岚，瞳孔乌黑、睫毛细密，眼中永远含着一汪春情。

　　“嘿，怎么躲来这里了？”蓝岚俏皮的指了指下方，示意那才是主场。
　　她对温嘉泽的印象其实不大深，当年蓝阳总是带回家的狐朋狗友中，绝对没有温嘉泽。
　　但温嘉泽在商场认出她、在楼下应付白总监，蓝岚很承他的情。

　　温嘉泽微微翘起唇角，冰山一样冷漠的气质立刻消融了大半。
　　“实体企业和互联网差异很多。我们其实，唔，不太能聊到一块。”他有些苦恼。

　　蓝岚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不止是她，温嘉泽也和这里格格不入。
　　这个发现让两人的心理距离一下亲近了不少。

　　蓝岚用手指卷起一缕乌黑秀发，绞尽脑汁寻找话题：“还没谢谢你。就是……你载我来的那件事。”
　　温嘉泽立刻说：“这没什么。”

　　那辆鲜黄色保时捷就停在楼下不远处，在一众黑白两色的豪车中十分显眼。
　　就像他们两个出现在这里一样，显眼。

　　蓝岚咯咯的笑起来，这次是发自真心。
　　她的余光瞟见对方扭过上身，浓黑的眉毛翘起细小的角度，表达出疑惑。

　　蓝岚指了指保时捷，嘴角含着轻快的笑意：“不太像你的风格。”
　　“是吗？鲜黄色不好看吗？”温嘉泽难得有点局促，“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我还念高中的时候，确实喜欢。温总，你心态还蛮年轻的嘛。”蓝岚调侃。
　　温嘉泽露出柔软的笑意：“叫我嘉泽。”
　　他也指了指保时捷：“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买车。借的朋友的。”说罢，仿佛不经意的问，“岚岚，那你现在喜欢什么车？”

　　喜欢什么车？喜欢自行车。
　　穷光蛋哪有喜欢跑车的资格？

　　蓝岚移开视线：“我对跑车没什么研究。嘉泽哥哥，你回来多久了？”
　　温嘉泽偷偷瞧了她好几眼，试图找出她感兴趣的话题：“没多久。对了，和你说个内部消息。FV最近在策划视频大赛，可以关注下。”
　　蓝岚心头一动，目光重新移回温嘉泽身上：“真的？”
　　“嗯。初步方案刚刚通过，会覆盖全频道，奖金也很优厚。”不知是不是蓝岚错觉，温嘉泽比方才放松了一些，仿佛为抓住她的注意力而开心。

　　蓝岚这回真的对他感兴趣了。这人对谁都这么友善吗？内部消息说给就给？
　　她盯着温嘉泽猛瞧，不到十秒，温嘉泽狼狈的移开视线，长手长脚无处安放。
　　“咳咳，能帮上你就好。”他故作镇定。

　　一阵恶作剧成功的喜悦窜上蓝岚心头，她其实很皮的。
　　关于温嘉泽的回忆逐渐浮现，两人其实很小就认识了，温嘉泽总是穿着小西装，说话一板一眼的，像个小大人。
　　蓝阳看不惯他假正经，总是领着人欺负他。

　　也不是针对他，蓝阳欺负过的人海了去了。
　　那时蓝岚自诩美少女战士，每每叉着腰站在哥哥面前，用尖细的嗓音威胁蓝阳，要告诉妈妈他干的好事。

　　“嘉泽哥哥，谢谢你。”蓝岚真诚的说：“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关于这个比赛，你能再和我说说吗？”
　　提起工作，温嘉泽语气随之一变，冷静从容：“这个是全公司级别的大型比赛，每个播主都可以投稿，按频道选出最佳UP主、最佳剪辑、最佳创意……奖品很丰厚。”

　　“最佳UP主是大奖，据说前三名有机会和讯财影视签约，会有包装计划。”温嘉泽注意到蓝岚神情专心，淡淡一笑，“你知道的，讯财明年有大动作，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
　　蓝岚咬住唇，她当然很想抓住机会：“可是，我不是什么大UP主，我能行吗？”
　　“能行的。”温嘉泽说。

　　——

　　“原来你俩藏在这儿。”
　　邬杏儿走进来，打断了对话。她有一种恬静的气质，温婉和悦。
　　她笑弯眼角：“你们两个一块儿出现，还戴着情侣款饰品。吓了我们一大跳。”

　　“都说了是巧合啦。”蓝岚摸摸珍珠耳环，不以为然。

　　楼下小广场上的男女消失不见，大厅里一阵喧哗，要唱祝寿歌了。
　　蓝岚赶忙下楼，柳颖被拥簇在正中，表情很高兴。
　　两兄妹紧紧挨着母亲，柳颖张望了一圈，向邬杏儿招手：“过来，过来。”

　　“哦——”众人起哄，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邬杏儿立刻羞怯起来。蓝阳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居然也脸红了。
　　蓝岚忍住笑，拉住邬杏儿的手，把她交给蓝阳。

　　欢声笑语中，柳颖吹熄生日蜡烛。

　　邬杏儿开车送蓝岚回租下的住处，蓝岚坐在副驾。
　　奥迪A6车速偏慢，像邬杏儿这个人一样，温吞。
　　车子泊入临时车位，邬杏儿手指轻点方向盘。

　　“嫂子，你有话就直说。”最后，还是蓝岚先开了口。
　　邬杏儿支支吾吾：“我没、我没、好吧。你哥让我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话说开了，邬杏儿反而不再那么忐忑。
　　“挺好的。”蓝岚说。
　　邬杏儿担忧的看着蓝岚：“你知道，你哥很挂念你。别和他置气了，啊？”

　　蓝岚叹了口气：“我没置气。”
　　“那岚岚为什么不肯搬回来住呢？”

　　蓝岚偷偷翻了个白眼，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从不分居的乖乖女邬杏儿恐怕没法理解她的坚持。

　　“我已经成年了，我想要一点自由。”蓝岚双手抱臂，摆出防御的姿态。
　　“OKOK。”邬杏儿立刻投降，“岚岚，你哥他们只是关心你。你知道的，对吧？”

　　蓝岚审视着邬杏儿，敌意融化成春水。她越过空位轻轻拥抱了一下邬杏儿。
　　“我知道。我很好的，别担心我。”

　　得到小姑子的示好，邬杏儿自在多了：“缺什么就偷偷和我说。我可是你的忠实FANS，哈？”
　　“好。”

　　——

　　蓝岚目送白色奥迪驶出视野，嘴角的微笑立刻垮下来。

　　她拿出手机，一边低着头往楼上走，一边检查消息。
　　收信列表空荡荡的，只有一条银行发来的信息：
　　【您尾号XXXX账户于X月X日X时完成一笔交易-1988.00，余额1329.76】

　　必须得搬走，这边的房租一个月两千多，蓝岚负担不起。

　　打开微信，备注名为【大涵儿】的好友连发三条信息：

　　【到家了没？】
　　【替我祝阿姨生日快乐没有？】
　　【还没到？！】

　　蓝岚弯起嘴角，直接拨打微信语音，对面立刻接起。

　　“喂，”还是那个沙哑的烟嗓，“你今天挺快乐？”
　　“快乐个屁。我给我妈买了条丝巾，比丝袜还薄，刷了我两千。”
　　对方狂笑。

　　“我这回真山穷水尽了。”蓝岚的语气掩不住疲倦，“邬杏儿都看出我没钱了，暗示要借钱给我。”
　　贺星涵熟知蓝岚的脾气：“你没拿？你干嘛不拿。”
　　蓝岚没说话，自尊心一阵刺痛。

　　“你大可以赚了钱再还她嘛。杏儿人那么善良，不会和你计较的。”话筒里传出一阵吱嘎声，是贺星涵在摇摇椅，她懒洋洋的，“我说，你那个UP号经营的怎么样了？”
　　蓝岚更低落了。她踏出电梯，开门进屋：“就那样。”
　　“要不你就找个工作吧？白天上班，晚上捣鼓你那个UP号？”贺星涵真心实意的建议。

　　啪嗒一声，蓝岚打开灯，一居室里立刻洒满温暖的光线。
　　蓝岚抿了抿嘴。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案，但是做一个原创视频比外人想象的花费时间的多，光是想创意拍素材、剪片子都要花不少时间，更别提经常要返工了。

　　贺星涵难得郑重：“其实人也不一定一条道走到死了，有时换换方向，说不准会发现，更喜欢别的行当。你要不先来我这儿做个实习生，试验试验。岚儿，你说呢？”

　　蓝岚面前闪过一张冷峻的面孔，仿佛又闻到一阵松香。心里的天平来回摇摆，她最后说：“再等两个月。要是还没起色，我可就靠你照顾了。”
　　她打算参加一下温嘉泽说的那个比赛，算是最后一搏。

　　贺星涵又吭哧吭哧的笑了，蓝岚能想象到她眯起的凤眼。
　　在别人面前，她不这样，不过她和蓝岚是打小的交情，能放开很多。
　　“你可真倔。你知道吧？我和铁子他们打赌来着，就赌你能坚持多久。他们都说你撑不了仨月，我说仨月没问题，半年有点悬。我们都没猜对。”

　　蓝岚假装生气：“你们这群狗。没一个支持我的事业，不说赌我能挣多少，反倒赌我多久放弃。”
　　“别说这个了。生日宴会上有啥艳遇吗？”

　　蓝岚犹豫了两秒：“就是小宴，又没外人？”
　　“骗——人——”

　　一声叮咚，蓝岚切出通话界面，贺星涵给她发来一张照片。
　　男士穿着铁灰西装，高大英俊，嘴唇薄的像刀锋，女士黑发披肩，黑色洋装紧贴着窈窕身材。
　　两人各占据露台一角，含笑对望，旖旎氛围几乎要从照片上冲出来。

　　该死的，肯定是谁发了朋友圈，让贺星涵看见了。
　　蓝岚开了免提：“好吧、好吧，温嘉泽回国了，我俩聊了会儿。”
　　“什么？！天啊，居然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了。”贺星涵啧啧有声“你俩聊啥了，聊得这么愉快。”

　　“就是普通聊天。照片嘛，当不得真。”
　　贺星涵立刻传过来一串照片，每张上边，温嘉泽都含笑望着她，堪称情意绵绵。

　　他当时表情这么温柔吗？蓝岚心里一阵古怪，拍照的人技术很高超啊。
　　忽略这股异样，蓝岚斩钉截铁：“别瞎想了，就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