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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烟瘾 ...


  •   凌晨三点半,吴宣仪站在风口拢紧衣领,凝神看贴在电线杆上的海报。她现在很困,因为白天的工作让她忙得焦头烂额。相比起现在,她更愿意躺在被窝里沉睡。

      接孟美岐下班的习惯从刚认识她那会儿就有了。第一次是殷勤,第二次是示好,第三第四次就不太记得清了。最近公交车不再跑这条线,吴宣仪把攒的钱全用来买了一辆自行车。其实她看中的是另一辆摩托,很酷,可是买不起。她推着车从店里出来,在路边等大爷焊接座位,有靠背的,等了很久。

      孟美岐背着吉他很高兴地跑出来,见着她就笑,围巾把口鼻都罩住了,只看到一双眼睛弯弯的。孟美岐的眉眼其实生得稚嫩又英气,不带妆容时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年幼。

      刚认识的时候孟美岐还冷得很,像现在这样软绵绵扑进吴宣仪敞开的怀抱里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孟美岐是个小火炉,吴宣仪用外套把她整个包进怀里,于是连怀抱都开始升温,吴宣仪暂且忘记了今天所有的不愉快。自行车带起了风,孟美岐圈着吴宣仪的腰,跟她说今天练过的曲目,觉得自己又进步了一点。

      孟美岐在正经人不愿多看几眼的风月场工作,却有着一个做大歌手的梦。小时候想当画家,想当空姐,后来看还是更喜欢唱歌。到离家几百公里的萧山来,恰好住在吴宣仪隔壁。

      世上的巧合很巧。吴宣仪得空会一直琢磨,假如遇见孟美岐那天自己没有因为贪睡加班,是不是就会遇不到了。

      孟美岐就是个实际又浪漫的人——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在无尽年月中发着最微弱的光。坠落了或是再升空,遇到另外的什么星星,都是注定的事。就算你那天遇不到我,总还有下次机会,该见面的人总会见面。如果是她,她会这样讲。

      房间里吴宣仪出来时没关的电视在放香港老电影,提着西瓜刀的古惑仔被人追杀几条街,背景音乐节奏紧凑又紧张。

      孟美岐蹭过来,手放在吴宣仪牛仔裤上膝盖鼓包的地方,吻过来的时候还念叨着改天要带她去买新裤子。孟美岐就是这样的,刚认识时难以捉摸,实际黏人得出奇,吴宣仪常常吃不消她这份热情。

      被咬狠了就吃疼地“哎哟”一声,轻轻一掌拍在孟美岐屁股上,手上的力道就松了又松。孟美岐不尽兴,又磨人起来。吴宣仪总要咬紧了牙,才忍住要俯下身子去咬她一口的冲动。

      待到天光大亮,吴宣仪眼睛睁不开也不得不起床,她不像孟美岐一样是晚上工作。这会儿孟美岐捂着嘴在被里笑,牵到被折腾狠了的腰时又疼得抽气。吴宣仪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又帮着孟美岐去揉腰。

      这样的相处方式,说她们没谈恋爱真没几个人相信。可她们确实没有谈,孟美岐有喜欢的人,吴宣仪也不会一直呆在萧山。

      说起来,吴宣仪真算得上是高干子女。也是世道不好,当官儿的也一样。吴家掌势的深陷政治漩涡,连带着名声也传臭了。小辈的得保,吴宣仪自己不愿意去国外避风头,家里就送她来了萧山。

      这几年光景越发不好,日子越过越糟。遇见孟美岐时,吴宣仪过得已经很狼狈了。只是还维护着之前的气度,吃不上饭了也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才行。总之第一次见,孟美岐就瞧不上她。

      虽然年纪不大,被生计压久了也修成个人精,一眼就看穿姓吴的窘境。她也不点破,由着吴宣仪装。吴宣仪知道自己早被看穿,自尊心横在那儿,也是打死不认。孟美岐从不说过分的话,也不会嘲笑人,眼里那种不屑可是实打实的。但她心善,多做了饭想着姓吴的还饿着,也就送过去。

      再怎么撑着也有过不去的时候,吴宣仪好强,也就装得厉害。追债的上门,吵醒了熬夜补觉的孟美岐。吴宣仪得亏是个女孩子,不然电视里血溅街头的场景估计就不再是故事。

      当天吴宣仪拉着孟美岐喝到深夜,她心有不甘,高不成低不就心里堵得慌。养活自己本来就很难,偏偏她又眼高于顶。

      孟美岐给她讲自己的故事。

      你说她一个洛阳人,干什么要跑到萧山来?还不是家里嫌她喜欢女的羞先人,小地方一传十,十传百。她爹收拾了几样行李连夜把她送到火车站,塞了几十块钱就算没她这个姑娘。

      孟美岐哭了一路,到萧山时腿都软绵绵没有力气。她会唱歌,就去歌舞厅。第一次被妈妈揩油,满身鸡皮疙瘩起来,条件反射拍掉她的手。妈妈当场变脸,撵她滚。介绍人赔着笑脸,出来后指着她什么混账话都骂出来。

      饿了一个礼拜,孟美岐就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她要存钱,要去学音乐,要做大歌手,可她要先填饱肚皮。

      后来孟美岐把存的钱都给了吴宣仪拿去还高利贷,都还不够。吴宣仪卖完了所有东西,也无家可归。于是孟美岐救人救到底,收留她到自己家里。

      吴宣仪学着不再耍小姐脾气,有时候忍不住就跑到江边吹风。孟美岐只寻了她一回,再有就不管了。吴宣仪第二天就会自己回来,捡着桌子上的剩饭吃了又去找工作。

      吴宣仪也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孟美岐一开始就知道她对她感兴趣,是要给机会吗?孟美岐当场就让她死了这条心,她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才不可能看上吴宣仪。

      世上不断存在着被推翻的理论,也有意外出现不断充实着人生。

      孟美岐那会儿突然就不再去驻唱,也不去练歌,整天瘫在屋子里。吴宣仪放任她堕落两天,无法想通活得这么有希望的人怎么可能会堕落。

      她辗转打听到孟美岐的事。知道她被变态顾客觊觎,被下药。因为孟美岐反抗得厉害,未遂。不过那间歌舞厅不能呆了,说什么都不会回去了。

      吴宣仪绝不允许她就此消沉,也固执地想要回报。她一次一次去敲开孟美岐的门,邀请她出去,又一次次被拒绝。吴宣仪小姐脾气也要被激出来,最混的那分钟巴不得地球就此爆炸。

      她又去江边吹风,又想到孟美岐。

      吴宣仪会抽烟,钱没有,却要抽好烟。孟美岐说太贵了,让她戒掉。吴宣仪也想,可她有瘾,越戒抽得越多。孟美岐试着把吴宣仪的烟藏很多次,总没结果。

      于是开始给吴宣仪买糖,哄着吴宣仪克制,就先从少买烟做起。现在被糖惯坏了,连生气也想吃。她摸摸口袋,糖盒子已经空了。

      没有人给她放进去,连糖也没得吃。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头没脑地生起气来,跑去便利店买了包烟。却因为太久没抽吸得太用力被呛到,江边的冷风灌进喉咙,吴宣仪咳得满眼泪花。她扔掉了烟,绕着江漫无目的地走。

      哄人确实很难,哄失意的人更难。

      吴宣仪给风吹得脑子发懵,回去的时候孟美岐正遇到孟美岐起来做宵夜。电视里不放剧情激亢的警匪片,改换柔情蜜意的靖哥哥哄蓉儿。

      孟美岐蛋煎得特别好,吴宣仪喜欢翻到面底下去,最后来吃。孟美岐已经吃完了,盯着电视叼着吸管喝汽水。吴宣仪去看她侧脸,小姑娘皮相好,尤其鼻梁骨高挺,头骨圆润,刚柔并济极好的长相。

      “吴宣仪,你不要再看我了。”

      孟美岐转过头来,眼睛里有一层水汽。吴宣仪不再生她的气,只是心软,想去摸摸她的头发。她就去摸,嘴里说出的话不自觉的就温柔地要掐出水。

      “你乖,我带你去庆春路喝晓麟。”

      孟美岐终于被吴宣仪哄出了门,先去吃新丰小吃。买奶茶的时候老板死活不收孟美岐的钱,只收吴宣仪的。孟美岐奇了,追着那笑起来就显得更淳朴的老板问。老板就说:“因为你好看,我不收你的钱!”

      吴宣仪捧着杯子在旁边笑,走的时候第一次去牵孟美岐的手没被甩开。

      以后的事就是水到渠成,难捱的夜孟美岐去吴宣仪房间和她睡一处。孟美岐钻到吴宣仪怀里,拉着她手安在腰间。吴宣仪乱亲一阵,心中实在畅快,滚在一起之后没了意识。她累狠了,趴在孟美岐颈窝里嗅着香睡得安稳又沉。

      清醒的时候孟美岐已经醒好久了,被压疼了也熬着不说。吴宣仪感到歉疚,靠在床头拉孟美岐过来好生抱着,看太阳慢悠悠升,饿了才起床去弄吃的。

      孟美岐跟她讲:“我们俩不要谈恋爱。我心里装着洛阳教我画画的小姐姐,没有你。我唱歌,这回是运气好,下回不知道。给了那些恶心的,不如先给你。”

      吴宣仪看她脸上可爱的红,心里说不清的滋味儿。记起孟美岐在身下闭着眼睛的样子,再黑也看得清她鼻尖尖那颗痣,喉咙又干得发疼。

      “行。”

      她们就一步步混到今天,两个人叽里咕噜有个说话的,有个支撑,也算有点暖意。

      上班等车的时候,听到一边的两个男人在讲当下热火的新闻,世道又变了。政治场上的东西,吴宣仪不太懂也不想懂,自己家人的名字还是听得到的,左右都是些值得她高兴的境遇。

      中午午休,大老板就来了。吴宣仪三年没见过谁对她有这副谄媚嘴脸,有点兴奋有点厌烦。家里有了起色,想找到她是太容易的事。

      从前熟悉的父亲秘书穿着笔挺的西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打好发胶。对她露出八瓣牙齿的二度微笑,吴宣仪弄清了家里的形势。

      她父亲经过这几年的打点沉寂,又升了一级,北京的局势已经非常好了。估计再等个几年,又要换新天了。秘书说起话来是百分百的傲气,要故意拿话去压后头站着的大老板,那头就尴尬地躬着身子赔笑。

      吴宣仪嘴角挂上一点点扬眉吐气的微笑,听着秘书跟她讲。“应该过不了几天了,等那边事忙完。小姐很快会离开萧山,老爷子亲自来接您回北京去团圆!”

      吴宣仪拒绝秘书要给她另找个房子的提议,下了班还是回她和孟美岐的陋居。这几年她学会了做饭,孟美岐爱吃,也不吝啬夸赞。甚至有时候吵架,吴宣仪低头示好,找不到话讲就给她炒菜,孟美岐也认。

      她做两个人的份,吃完就搁在桌子上用报纸盖好,孟美岐要是回来饿了,热一热可以再吃。等到时间就骑车去接孟美岐下班,要过年了,街边贴了红。

      孟美岐见着她还是笑,高高兴兴地跳上自行车后座,扬起下巴跟吴宣仪说:“我明天不上班,你骑车带我兜风好不好?”

      吴宣仪脑子一热,“行!我去买咱俩都喜欢的那辆摩托,明天我也不上班了!”

      第二天吴宣仪起得早,去电话亭给秘书打电话。给孟美岐买好豆浆油条的功夫,秘书就风风火火带着人来了,从小皮卡上给吴宣仪卸下摩托车。

      孟美岐见吴宣仪带了早餐和菜回来,皱着眉埋怨她,“我都在包饺子了。”吴宣仪笑着去揽她,“不气不气,咱们中午再吃饺子。”

      在家呆了一天,看了一天港剧的碟,吴宣仪没敢开新闻。晚上是孟美岐做饭,吴宣仪撒着娇要去打下手。

      最开始她连蛋都不会煎,孟美岐放她进厨房帮忙,差点儿把屋子都烧了,给左邻右舍赔了不少小心。吴宣仪生出一点伤悲的心思来,不管孟美岐喜不喜欢她,她是顶喜欢孟美岐的。

      新摩托骑上去,吴宣仪还有点胆战,怕把孟美岐摔了,一开始骑得慢。孟美岐抱着她腰念叨嫌弃她慢,吴宣仪不理,找到感觉才慢慢加快速度。直到快得让孟美岐不安,让她慢点儿。

      吴宣仪拧着油门迎着风问孟美岐,“你爱不爱我?”孟美岐声音都是颤的,紧紧抱着吴宣仪,“你慢一点儿。”

      “你爱过我吗孟美岐?”

      “我心里装的是那个小姐姐。你赶紧给我慢下来,别蹬鼻子上脸!”

      吴宣仪慢慢放速度,带着孟美岐绕萧山跑一圈,回家夜都深了。孟美岐找了个布熊扔给吴宣仪,“送你的,别嫌弃。”

      她拉了灯,坐到吴宣仪身上,去寻她的唇。孟美岐总是温热,不管是唇还是身上。吴宣仪中间有段时间慢慢地抱着她的腰颠她,透过夜色看那颗最喜欢的鼻尖痣。凑上去咬一口,“你在想什么?”

      孟美岐笑,又往她手上送了送身子,“没想什么。”

      失神的同样还有吴宣仪,她想起自行车后座的风,想起摩托车上的凉。假如孟美岐说一句爱,她就什么都不要带她走,钱不要,脸也不要,死在哪里都痛快。

      她有好多话要讲,孟美岐累极了,在她怀里找地方睡了过去。

      曾经她们为钱吵了一架,要生活,没有钱怎么行?孟美岐骂她,吴宣仪你是虚荣。吴宣仪比谁都委屈,她一个千金玉贵的大小姐,没了钱要受苦,怎么还不许她抱怨呢?她委屈了就哭着回敬孟美岐,“你不要钱,你不虚荣,你没为了钱去歌舞厅陪笑陪/睡?”

      孟美岐当场就气红了眼,不撵吴宣仪走,自己大冬天外套没穿跑出去。之后生了几天的病,吴宣仪脾气过去后悔得想抽自己耳光。

      是真的特别后悔。

      吴宣仪吻了吻孟美岐白嫩的肩头,又去看她鼻尖那颗痣,再沉的夜色也裹不住怜惜和悔意。

      又一次天光大亮。用秘书的话来说,吴宣仪的生活要回到正轨,她不可以再拥抱着孟美岐等待天亮,同样的,也不可以再拥有她的每个夜晚。

      萧山离北京,一千多公里。

      孟美岐没醒,吴宣仪悄悄爬起来,和从前上班一样。她答应过孟美岐,要走的话不要道别。所以她静静地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抱着那只熊离开了小屋子。

      几年没见父亲,他老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吴宣仪扑进他怀里,跟着的一行人都润湿了眼。飞机升上高空,吴宣仪做了好几年的梦,醒了。她这些年,一直在做着一个孟美岐也好爱她的美梦。

      回北京以后有些不习惯,可她毕竟锦衣玉食好多年,人最怕的就是习惯。心底再难平的东西,也会因为眼下的安逸渐渐忘记。人敌不过时间,还是孟美岐教她的。

      父亲安排吴宣仪和公子哥吃饭,已经开始物色女婿人选。没人比吴宣仪更适合演绎世家小姐的角色,有优秀的男性正在追求吴宣仪。

      对象很快定了下来,是另一个好家世的高干。对方不像孟美岐会气红了脸跟她吵,反而会好脾气地选择包容她的偶尔任性。约会的途中吴宣仪笑了,男孩儿有点困惑,吴宣仪没头没尾地回复他,“有点想找人吵架了。”

      吴宣仪恨透了菜场小贩的市侩,学会和他们周旋是死了带进坟墓里都觉得可耻的事。世界疯了,她想跟别人吵架。

      这种无厘头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婚礼结束,交换完戒指的那一刻,吴宣仪终于感到从心而发的一种扭曲的轻松。

      生活这才是回到正轨了。

      结婚第三年吴宣仪生了一对双胞胎,两家人疼惜得不得了。吴宣仪一直把孟美岐送的熊收得很好,遇到有一天不在家,丈夫照看两个孩子,把熊找出来给他们玩。吴宣仪回来后,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拿走了熊在楼上睡觉。

      她怎么睡也睡不着,长长的指甲在熊背后扣来扣去。孟美岐针线功夫不好,只能在接口处缝了一道又一道,摸起来并不平整。

      吴宣仪突然起了天大的委屈,忍住泪意时指甲一用力把线挑开了,索性一个用力把熊撕成两半。一个盒子砸到她腿上,又滚到了地上去。

      盒子很眼熟,她捡起来看,发现里面是一个戒指。

      孟美岐说过的,她喜欢一个人,要送她一个戒指,她存了好久好久的钱。吴宣仪试着找过这个在她面前一闪而过的戒指,从来没有找到过。

      又过了一年,吴宣仪执意要回一趟萧山。以她现在的手腕,打听孟美岐的事情不会像当年一样难。

      孟美岐失踪了。

      听说是有人在饮料里下药,弄坏了她的嗓子。孟美岐不能唱了,就被妈妈从歌舞厅里赶了出来。再后来,好像被人看上了,拖到饭店里去,不从,就从楼上跳下来。也不知道死没死,反正从那以后就不见了。应该是死了吧,人烧了化作灰,也是干干净净。

      吴宣仪回北京,一整个新年里都在生病,发着烧过了30岁生日。

      除夕那晚她一个人在楼上躺着,谁叫都不肯下去吃一口饭。她离开孟美岐那会儿也是新年,孟美岐那样个人,八成一个人过的除夕。

      想着想着她又睡着了,梦到孟美岐给她过生日的第一年,煮了碗长寿面,还煎了两个蛋。那会儿穷啊,孟美岐就说,一年一次,没事。

      等到吴宣仪病好得七七八八,已经入夏了。她父亲又升官,双喜临门,张罗着大办了一场。吴宣仪身子消瘦得厉害,肩膀撑不起来旗袍,瞧着令人揪心。

      “你到底怎么了?”

      不少人问她,问到底,她也答不出来。人海茫茫,孟美岐是死是活?有时候无端想起从前锒铛的日子来,当时觉得啊,可太难熬了。现在偶然想起,倒觉得有趣。

      医生让她不要老跟自己过不去,忧思太甚,总归是不好的。所以她总是生病,即便好时看着也没什么精神。偶尔跟孩子们在花园里玩,不一会儿就累了。

      孟美岐送的戒指她找了个好师傅穿了链子,挂在脖子上,贴在心口那里。宝贝得很,洗澡都不摘下来。

      她又有了烟瘾,咳起来就没完没了。丈夫劝她戒,她说想吃糖。他就去寻,北京城最好的糖都在她眼前了,吃不下。他气了,说那就随你,不管了。

      婚前那种没头没脑的愤世嫉俗又来了,心也坠坠地找不到落点。吴宣仪想出国去,又或者她一开始就应该出国。

      签证办好前她又去了一次萧山,去惠民路喝奶茶。遇到刚放学的学生磨老板,跟他讲等下他喜欢的女孩子要来,求老板不收她钱。

      老板问,那女孩儿要是问怎么办?男生说,你就讲因为她漂亮,不收她钱。

      吴宣仪逃也似的跑到了大不列颠,去牛津村住。身体稍微好了些,最喜欢跟玩乐器的聊天。她试着去学音乐了,不是那么好学。

      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孟美岐的。

      胸前的戒指沾着吴宣仪的体温,怎样都是温热的。每一次从回忆的细枝末节处感受到孟美岐那样浓的爱意,都像是死了一次。她会哭得特别深,哭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昏睡过去。

      很多医生说她再这样下去,他们也没办法了。是啊,不说他们没办法,吴宣仪自己都没有,她好不起来了。

      萧山离北京一千多公里,孟美岐跟吴宣仪,岁岁年年不再相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8章 烟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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