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成为传说了》进击的主妇

47、第四十七章

　　京师。

　　打更的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然后喊出了他每日必喊的那句话，“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整条街上唯一的还在摆摊的馄饨摊上，三五口就将碗里的馄饨吃的干干净净。

　　“吨吨吨吨吨......。”又一口气喝尽了碗中的肉汤。

　　“爽快。”更夫大喊一声，卷起子就要帮出摊的妇人收摊。

　　“他爹，你别动，放着我来，要是让官爷看着你又在打更的时候帮我做事，又得说你。要是人家觉着你不听话将你辞了，咱家怎么供得起儿子读书？”

　　更夫不肯停手，一面摞桌凳一面说：“这个时候，那里还有官爷来街上，这下半夜啊人最是困乏的时候，除了咱们这种穷苦人家还有谁不曾归家？”

　　更夫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传来。

　　听着声音是从城门那边传来的。

　　奇了怪了，虽说没有宵禁，但掌灯之后城门也是关了的，谁人这时候能让城门开放通行？

　　因街面上无人，马跑的飞快，只一错眼就远去了。

　　“他爹，那马上的我怎么睢着是萧相爷的夫人啊？”妇人问道。

　　“你是累傻了吧，那相爷夫人是多金贵的人，还用半夜三更不睡觉骑马赶路？有事不能吩咐下人去做？”更夫摇头。

　　“可瞧着真像，你又不是不知道，相爷夫人和相爷还来我摊子吃过馄饨呢。”

　　“我知道，我知道，相爷还说咱儿子是读书的好苗子，要咱们好好供，相爷夫人说为了孩子苦点累点不算什么，你拿着这俩贵人的话当圣旨一样，硬是一个人做下了这馄饨摊子，将我空出来做更夫......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没有六年也有五年了，你还记得相爷夫人长啥样？”

　　“相爷夫人的那个坠云鬓我认得......。”

　　“得了吧，满京城的人十个妇人有九个学相爷夫人梳头。”

　　更夫娘子被更夫说的没了把握真以为自己认错了，可偏偏没人认为是真的事情，它就是真的，这驰马而过的真是相爷夫人、赤霞郡主——阿朱。

　　阿朱看都没看一眼因为被吵醒开门时语气不耐烦的门房，径直往内院走去。

　　一个值班的门房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别一个见着主母身边连个下人也无，虽说主母没有吩咐，却壮着胆子拿了个灯笼在边上跟着。

　　阿朱也只是看了这门房一眼，心中点头，倒是个机灵的，不过她依旧疾步而走没有开口夸讲。

　　到了二门，叫醒守门的婆子，整个内院因主母归家而活过来了一般，丫环婆子各司其职，掌灯的、扶人的、提裙的、捧巾的、开路的、报信的、传膳的十数人在阿朱走进主院的时候已经就位，而且今晚还会有数十人相继从被窝中爬起，打着呵欠当值。

　　当萧相爷被唤醒，披上外袍来到花厅之时，阿朱已经在丫环们的协助下，换了衣裳上好妆掩去一脸倦容，斜靠在贵妃椅上，又是一副倾城美人的样子了。

　　“夫人，”萧相爷上前牵住自家夫人的手，“缘何深夜归家，听说连下人仆从也不曾带。”

　　阿朱一挥手，下人依次退下，心腹婆子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十二天前，李真人与天机阁玄机子、解甲二位师兄于数学道上有所感悟。二天前，吕师座下所有弟子尽归龙虎山，参加李真人收徒典礼。夫君请猜这位李真人首徒是何人？”

　　萧相接手退下的丫环的工作，一面给阿朱捏肩一面回道：“常理来说应该是于数数上颇有天份的人，但若是如此夫人也不会这般急切归家，可是有什么别的缘故内情？”

　　阿朱点头，“不错，李真人之首徒，是一市井之人，数数有无天份我不得而知，但研究院中有数数天份的多了去了，李真人从不曾起意去指点过，连讲道都是用的幻影。”

　　阿朱停顿了一会，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说道：“那人，是因其话本写的好入了李真人的眼。”

　　“话本？”萧相爷眉头一皱，“前些时日夫人八百里加急传信回来让我寻一些写话本写的好的人，为夫虽说已尽力去寻了，可这样的人向来稀少，若是时间不急倒也能培养，可这十来天为夫却是没有什么收获。我还寻着一个折子戏写的好的，可......。”

　　可李琳不爱听戏。

　　“师姐与我确认了，宗门确有奇药能让没有天资的人登上仙途。”阿朱目光坚定的看着萧相爷，“婉儿与我说过，李真人曾给她两位姐姐喝过一种水，喝完之后身体暧洋洋的还会排出黑黑的汗。李真人手上一定有这种奇药。”

　　萧相爷眼中也迸发出一样的势在必得的眼神，“李真人喜好怎样的故事？”

　　“有人来拜访我？”李琳的语气不要太欣喜。

　　“是的师叔，是碧落派的彩霞仙子。”彭家兴回禀道。

　　珠姐的师父来拜访她，为着什么？珠姐太懒太贪吃要来退货？

　　有种被老师找家长的感觉，还是对自家熊孩子心里有数的家长的感觉。

　　李琳看了眼玄机子，会不会一如往常板脸说不可以去？

　　可李琳要失望了，玄机子此时很通情达理的说了声，“去吧。”

　　咦，彩霞仙子身后跟着的不是李珠也不是李琪而是阿朱。看来不是家访，李琳放下心来，被人从研究室解救的感激之情就如那一钻头钻到了油田里一样，井喷而出。

　　“霞师远道而来，不曾远迎还望恕罪。”李琳施礼。

　　“当不得，当不得，彩霞这修行道上落后之辈那里当得李真人如此礼遇。”彩霞仙子也是蒙圈了，她还没来得及行礼，怎么李真人就先行揖礼了。

　　“我珠姐还好吧，可还听话，进境如何？我琪姐还好吧，可还听话，进境如何？劳烦仙子看顾了。”

　　从来不善于聊天的李琳没话找话的尬聊。

　　可以她如今修行界的地位，只要她问了彩霞仙子那敢答的不详细，说了半天话，茶都续了三回了彩霞仙子都没来得及将来意说出口。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只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逼一逼。李琳自已都没能料到自己会这么能聊。

　　阿朱在边上细心观察，发现李琳并不是预料到彩霞仙子要问什么在这打太极推脱，因为她并不回避任何话题，之所以霞师的来意没能说出口实在是李真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来。而霞师又误以为李真人真的想要了解这些问题，故而不敢疏漏一一做答。可有好几个问题不过是换了种问法而已，问的是同一件事。

　　李真人的确在耗时间，这个样子很像婉儿不想去和夫子读书之时缠着他爹的样子。

　　阿朱再观察了一刻钟，心中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解开随身带着的包袱，拿出装订好的一本话本，寻着一个李琳说话的空隙道:“李真人，此乃小儿萧宸所写，可否请真人观之？”

　　正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李琳欣喜的接过话本。

　　这居然是以第一人称写的。

　　“我叫萧宸，我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我的母亲是赤霞郡主，在我十岁之前觉得自己是个天之骄子，因为我家世好、样貌好、头脑好......无有不好。可十岁那年，参加修者遴选，我没能入选，我才知道我只是个凡人......。”

　　开头好像沙雕文，可从第二页开始文风就变了，有些青春文学的感觉，其中遣词造句有些强说愁的味道，可文笔很优美，让人能跟着文字看到少年眼中的绵绵细雨中的天空是什么样，也能跟在描写体会少年在天晴之后心情的舒爽心情。

　　没有什么大事，大多是一个少年的对青山幽谷、晨曦暮霭的随性感叹。

　　这是一个不用为了生计前途奋斗的少年，世俗的权势于他而言就如院中鲜花，虽美去随手可摘。可他想要的超脱世俗的力量，他连去努力的资格也没有，所以他为忧伤而忧伤，为难过而难过，为高兴而高兴。

　　他看到什么，他感知到什么，他就写出来什么。

　　这本话本？或者说是日记、散文更贴切，很清新优美但内容很少，有时候一页纸上只有几句诗，有时候一页纸上只有一幅画，看到一半后而居然还有全是空白的。

　　李琳不死心的连着翻了几页，真的全是空白了，一点内容也没有，半点墨水也没有。

　　既然如此，干嘛装订的这么厚。

　　阿朱看着李琳越翻越快，最后更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心中大感不安，这是不合心意么？

　　“怎么没有了？”李琳摊开空白的书页问道。

　　“什么？”明明是写的满满的啊。

　　阿朱没有说出来，她接过去一看，除了第一页的内容是一样的，后面的根本不对，不是相爷写的内容。

　　“这......这......。”阿朱知道这是萧宸将书换了，可她能说出来么。

　　说拿错了？还是说有二个版本？可文风差距如此之大，就是李琳信了霞师也不会信的。

　　阿朱心中狠狠的骂了儿子萧宸一句小兔崽子，又不得不扬起笑脸，她......她笑不出来，“回真人，小儿只写了这些。”

　　“写的真好，只可惜只有这么一点。”李琳感叹了一句。

　　写的真好？她没听错吧！阿朱不敢置信，这明明和那随身老爷爷还有龙虎山群侠传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

　　看碰上阿朱吃惊失态的样子，李琳歪头，“就好像呼吸到刚刚下过雨之后最清新的空气，也像吹到了夏天的一缕清风，吃到了树上刚结的果实，反正看了之后心情好很多放松很多。”

　　“是......是吗。”阿朱也不知道此时该不该笑，被夸奖了该高兴啊，可......这样的文字，这样的故事怎么可能去写龙虎山群侠传。

　　而不写龙虎山群侠传宸儿又凭什么拜入李琳门下。

　　阿朱抚着话本上的字，明明只要挂上你的名字，就算你不会写如此风格的故事，爹、娘会为你代笔，让你踏上这修行之路的啊。

　　臭小子，居然阳奉阴违。

　　明明让他将他爹写的故事抄录好，以免日后字迹不一漏了破绽之时答应的好好的，临行前她也从头到尾翻看过，没有差错。

　　定是在送她上马车之时调的包，就说怎么突然一定要她为他束发。亏她还感动了一路。

　　阿朱强扯了个笑容，“实在是写话本的人不好寻，我儿看我着急就非要为我分忧，少年人的浅作，当不得真人夸赞。”

　　说到这里，阿朱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听闻真人之徒在写龙虎山群侠传，也不知是何等著作，阿朱可能有幸观之？。”

　　“不错，我也是听阿朱说起这龙虎山群侠传，所以特来寻李真人但求一观。”彩霞仙子终于说出了她的来意。

　　“仙子来是同好？”李琳不曾想还有书友。

　　“这个......。”彩霞仙子露出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霞只是为着著书之后的香火。”

　　？

　　李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哦，这是她忽悠掌门支持写书时的理由。

　　“仙子愿意写自传？”李琳问道。

　　“什么自传、群传的彩霞都不懂，但彩霞有自知之明，九幻决霞是过不了第七层了。可彩霞向道之心不死，闻得有此法可增香火，愿试上一试，以期鬼修之道能有大进。”

　　不管彩霞仙子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李琳搭这这趟车看到了刘六溜的存稿，整整三十万字，不要太爽啊。

　　“写这传当真要将生平详实写出？”

　　又是一个结合过往记忆，真的以为传记中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人。

　　“可以适当的艺术加工，但要尊重基本事实。”

　　彩霞仙子沉默了一会之后，说出了她为何不能越过九幻决第七层的原因。

　　却原来九幻决修于第七层要化小情为大爱，心怀天下，不得局限于爱嗔痴之中，可彩霞仙子偏偏有一真心所爱之人，虽说限于功法不能在一起，但两人曾经约定过飞升上界之后再谈以后。

　　可，彩霞仙子的心上人身死道消，她也就再也迈不过那道坎了。

　　“从此，我望着晋江之水，任晋江再是壮阔我也不再觉得它美了。”

　　这是个严肃的时候，可听到晋江之名，再加上彩霞仙子的爱情故事，李琳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个文学网站的一句话——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尽在晋江文学城。

　　“仙子，你看看这本书，不觉得你这徒弟的儿子文风更能写好你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