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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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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白了什么?”
“谨遵师命。”
王心用手摸摸了自己光光的脑袋,笑了笑,说:“因为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其他几个师兄没有这个资格!盘龙寺内,俗家弟子练剑修炼养身以保国,本家弟子结印布阵打坐读经以事佛。此次师叔来,名义是以是佛之事而来,到时候三位师兄必依照惯例回避。”
“嗯,不错。其实你大师兄本来是可以学习阵法的,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如今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大师兄密宗的高手,即是不用咱们盘龙寺的绝学,我们几个师弟也是只能望其项背。”
“所以讨论佛事,你们四个里面自然只有你才能参与。”
“按照师叔往年的惯例,说完佛事之后,必是提出盘龙护龙住持互换之事。”
“是啊,麻烦。”老僧闭上了眼睛,闻了闻茶香,笑了。
“徒弟其实在藏经阁内一共只找到十四次盘龙护龙之争的记载,师叔与师父的争执就占了四次。”
“呵呵,此孽事还是由三代住持引出。”
“弟子看来,道井,道硕两位师祖,双龙出水,于本寺并不是坏事。”
“然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万事皆有其理。当年道井,道硕两位高僧,分别为本院分院住持,然二人皆心高气傲之人,惭愧惭愧,为了本家分家的问题,两位高僧老死不相往来,约定了每三年为期,分院可向本院提议斗技,输者护龙,赢者盘龙。唉,从此之后,学习佛法不过是挂在口上的空话而已。两寺皆把武学作为重中之重。”
“师父,没有这本分之争,也不可能成就盘龙寺布阵天下第一。况且道硕师祖至死也没有向道井师祖挑战过一次,并让自己的得意弟子入护龙寺,就是五代住持常哉的师父兴业法师。”
“妙手空空,一击未重,全身而退。成名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必不会出手。盘龙寺和护龙寺不过就是兄与弟——”
咳咳咳,妙仁话一多说,不免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王心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师父背后,双手塑拳,轻轻地敲拍着师父的背,不免用眼又多看下宝箱,金黄色的把手,上面雕刻饕餮纹,接着说:“再者,这十几次的挑战中,还没有一次分家斗技胜过本家一次。并且师叔可不像师父说的那样内敛,每次不都是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而来。师叔前四次不也是尽兴而来,败兴而去。”
“呵呵,这其中的惨烈,可不是藏经阁里记录的那般轻松写意。”
王心点了点头。斗技时候的惨烈,常人难以想象,就上次弹琴而言,气氛之压抑,吐息皆不流畅,记得多目公仅仅是在大厅外多听了几声,几近疯狂。
“师父,按理这本分住持相争不是三年一次么?为何师叔这才两年,就如此着急。”
“师父,何不用布阵一决胜负?”
“呵呵呵,这也只能怪三代住持和师弟二人皆高人,你知道,凡是高人总有点异于常人,本来一个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麻烦。两位师祖不屑于布阵以生死相搏,便立下了斗技需与琴棋书画为限。不过这样也便宜了你的师父我,不然以为师的水平,是万万斗不过你师叔的,这点你师父我是占便宜的,咱们不能说师祖们的坏话。阿弥陀佛,不过这次么,就不那么好说了。我有感觉——”
“徒儿以为,师叔此次必也空手而归。”王心听着一激动,抢了师父一句。
妙仁不语,用手拂拂邋遢的胡子。
“难道师父……”
妙仁不语。
王心立刻跪了下来,两行热泪流过了脸庞。
“徒儿啊,生死不过是一线之隔的事情。为师并不看重这些。”
王心其实也感觉到了,尽管师父尽量想做的和往常一样,可是他们的师父的寿命就像此时屋子里面的灯火,呼暗呼明。尽管内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师父总归会好起来,但自从三年前,当整个护龙寺结界开始变弱的时候,也就是师父快速衰老之时。王心就明白师父这些年来明明一直是在强撑,而我们这些做徒弟的,一个个没心没肺的,都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
“徒儿,不必自责。”,妙仁住持半睁着眼睛,看了看,然后又闭上了。“师父是担心你们几个师兄弟,尤其是你的师兄李景。”
“景师兄?”
“是的,后天的比武,是你几位师兄出山之日,如果不出我们所料,也是十七年结界即将破灭之日。”
“是景师兄来的那年的结界?景师兄,出身必定高贵,大家私底下都猜测他是——”
“不用妄言,后日之后,为师若撑得到那个时候,会把你师兄身世告诉你们的。你们几个徒儿要对付的不是明日的师叔,而是后日,没有结界的盘龙寺!”
“谨遵师命。只是师叔未免也太歹毒了,明明知道师父已是……,又挑在这死生存亡之时。”王心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一想到这,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流。
“呵呵,灯枯油尽之前必是回光返照,莫怕。”咳咳咳,妙仁又一阵阵剧烈咳嗽。
“师父,莫怪徒儿不肖。”
“此话怎讲?”
“此次请让徒儿代替师父会一会师叔。”
“你?”
“是。”
妙仁不语。
王心亦不语。
“不妥。”
“师父,妥。请听徒儿分析。以师叔之傲,见是徒儿替师父出阵,极有可能碍于面子,让他徒儿出阵,常风、常月,常无三位师兄虽然厉害,但徒儿与之对战亦有六分把握。唯独常边师兄,听说作为师叔的关门弟子,法力高深,弟子不敢妄言,但曾经朱坏师兄见过几次,告诉过弟子,说他和我年岁相仿,因此弟子觉得五成对五成的把握还是有的。就算师叔痛下杀手,徒儿败给他,他也不会伤害徒儿的性命,坏了他在江湖上的名声。”
“常边啊。”老僧点了点,念叨了下名字,也没多说什么,然后接着说:“徒儿退下吧。你把你师叔想的太简单了。”
“师父!”
“为师意已决!明正才能言顺,徒儿记下,退了吧。”说完,妙仁睁开眼睛,仔细的看了眼王心,有意无意的又看了眼宝箱。闭上了眼睛,不一会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在王心看来,师父不像是师父,更多的像自己的老爷爷,十六年来,他是师父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没有师父,就没有王心。不管怎样,王心已经下定决心,和师叔拼个你死我活!
“谨遵师命!”王心,小心地起身,微微一鞠躬,倒着身子,朝着师父,缓缓的退步走出了房门,再次看了眼檀木箱子,然后轻轻地带上了师父的房门。
一丝微笑挂在了老僧的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