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予我》纪寒羽

30、chapter30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许易低垂着头，捏手里的空易拉罐，朦胧暮色之下，依稀辨得出他白皙的手指，根根分明。
　　易拉罐偶尔被他捏出声响，尖锐的声音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不那么沉寂。

　　太阳落下山坡，带走了全部的光和热，寂静的夜色里，温度骤降。
　　陈星宇和赵一恒把剩下的烧烤碳点燃，拆了烧烤架的四只脚，三个人围坐在火炉边，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声音在草原上荡漾。

　　许易把情绪稳定下来，准备拉莫染去火炉边，冷风阵阵，他怕她受凉，还没有触碰到她的手，却听见她哑着声音说：“天底下不幸福的人，不止你一个。”
　　“有些家庭看似完整，其实就早名存实亡，就如同我，我爸妈工作一直很忙，我从小跟我外婆一起生活。有时候我也会想，像他们这种每月只给生活费的父母，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生下我。”
　　“或者，我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耽误了他们事业的意外。”
　　说着这里，莫染哽咽的一下，她惊觉自己对许易吐露了心声，急忙打住，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装作不在意的说：“算了，走吧，我们去烤火。”

　　许易慢慢站起来，起身弯腰站直，他尽量放慢每一个动作。

　　好学生莫染，成绩拔尖，懂事有礼。谁都觉得这样的孩子应该在美满的家庭里幸福的长大，可是她没有，她也有少年时期不可言明的痛。

　　许易看着莫染倔强的背影，突然就想要抱抱她。
　　让她在他怀里放肆的大哭，倾泻所有不快乐的情绪，他想为她撑起一片天，她不用再坚强。
　　两个被抛弃的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惺惺相惜，相濡以沫，他们是彼此的温暖，和存在的理由。

　　许易碰到莫染的指尖，冰凉的，像黑夜。
　　她突然转过身，看着他温和的笑了一下，说：“许易，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会爱你，不要觉得自己不值得。”

　　面前的少女在这个灰暗的夜里显得尤为惹眼，许易看着她挪不开眼，只见莫染朝他走来，踮起脚尖，抬起手臂，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

　　许易眨了眨眼睛，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莫染。”他声音嘶哑着。
　　“嗯？”莫染歪着脑袋。
　　“我喜欢你。”

　　那一刹那，似乎有成千上万的烟花升入高空，怦然炸裂，兜头砸来。
　　莫染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又听见许易说：“我喜欢你，认真的。”

　　这不是最好的时候，许易知道，他原本没打算这个时候对莫染表白，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完全人为控制，突如其来却又自然而然。
　　这个时候，他想说，就说了。

　　“你……”莫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易的喜欢，她从来没有想过身为年级大佬的许同学会对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虾米表白。

　　莫染一直把许易当成一阵风，轻飘飘的吹来，撩起湖水的涟漪，又轻飘飘的吹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你不用着急回应我，”许易把手擦在兜里面，潇洒的大步往前走，走得离莫染远了，停住脚步转回身，“不管你是同意还是拒绝，我都希望你是慎重考虑过的。”

　　他又继续往前走两步，紧张又烦躁，最后叹一口气，快步走到莫染跟前，急促的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许易，许仙的许，容易的易，脾气不大好，但真没卸人一条腿，谈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洁身自好……”
　　大佬或许觉得自我介绍说的不满意，偏头“啧”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叹口气，“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是我想为你变得更好。”

　　看着少年慌乱着急的样子，莫染忍不住笑他，抿了抿唇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许易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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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星宇跟赵一恒已经喝得酒过三巡，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跟演电视剧似的，一会儿凑一起有说有笑，一会儿又拉开距离含情脉脉看对方。

　　陈星宇忍不住跟赵一恒吐槽，许易自从认识莫染之后变得娘们唧唧的，喜欢就直接上啊，磨蹭个什么劲。

　　赵一恒酒量不比陈星宇，几罐啤酒下肚醉意上头，眯着眼晃着脑袋说：“你他妈就一张嘴厉害，想当初自个儿追莫染的时候，碰一鼻子灰。”

　　陈星宇急忙捂住赵一恒的嘴巴，看一眼蒋文文，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撑着头睡着了，他松口气，“我那时候又不是真喜欢，就是看莫染长得漂亮，闹着玩儿的。”

　　赵一恒“切”一声，“明明就是莫染瞧不上你。”

　　“是是是，我渣男一个，活该学霸班花瞧不上我。”

　　许易和莫染并肩往陈星宇他们那边走，温度越来越低，莫染冷得牙齿打颤，要是再不去火炉边暖和暖和，她非得冻成狗。

　　莫染穿了一件针织毛衣，寒意透过衣料缝隙钻进来，冷得她浑身鸡皮疙瘩，甚至每走一步就觉得体温随着动作又降下去几度。

　　夜已经黑得看不清前路，莫染急匆匆往前面走，不料踩到一块石头，脚一崴，整个人失去平衡，往许易那边栽过去。

　　许易也是机警，眼疾手快的去拉莫染，可莫染是整个人是往前扑的姿态，摔下去已成必然，许易知道拉不住她，只能尽可能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他的身子跟着斜倒下去，把自己垫在莫染身下。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而是温暖的柔软。

　　莫染撑着草地从许易身上支起上半身，只见他头枕着双手，甚是悠闲。

　　莫染挺不好意思的，明明自己走路不小心，还要连累许易一起摔倒，问他：“我……有没有砸到你啊？你没受伤吧？”

　　许易摇了摇头，舔一下嘴唇，“没有，你……很软。”

　　夜黑得看不到莫染脸红，她从许易身上迅速爬起来，不自然的轻咳两声，“没，没有就好。”
　　“我怕把你砸坏了，到时候你还得找我赔医药费。”

　　许易忍不住笑了笑，揽着莫染的肩，凑到莫染耳边说：“其实，你用不着这么着急起来，我不介意你多趴一会。”

　　莫染怕自己一张嘴就把许易祖宗十八代给骂个遍，没吭声，瞪了他两眼，夜太黑了许易也看不见。

　　真是的，臭流氓大晚上耍什么流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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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星宇见许易是揽着莫染肩膀回来的，眉梢一挑，哟了声，“易哥可以啊，看来战况不错啊，不过大晚上的还是悠着点啊，明天得开车呢。”

　　赵一恒醉得七荤八素，本来趴桌上眯着眼睛，一听陈星宇说话，从桌上抬起头，残存的意识回到脑子里，冲着许易傻乎乎的笑了阵，学着陈星宇的话，“易哥，大晚上悠着点啊。”

　　“悠什么悠，”许易皱着眉敲了下赵一恒的头，这两个二货净给他找事儿，莫染已经避嫌的别开他胳膊了。

　　赵一恒跟个神经病一样冲许易笑完，又倒在了桌子上。

　　许易腿长，直接跨到椅子前面，坐下去，问陈星宇：“你他妈给他灌了多少酒啊？”

　　陈星宇踢了踢脚下一堆空易拉罐，“就四五罐？唉，这傻子酒量太差了。”
　　“你灌的你自己把他塞睡袋里去。”
　　陈星宇打了个哈欠，“冻死他得了，塞什么塞。”

　　许易不想管这两个二货，待会赵一恒自己冷醒了自己会看着办。

　　他绕到他车的后备箱，打开，从行李里翻出一件白色卫衣。幸好他当时收拾东西的时候想着多带一件衣服，不然还真失去一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许易把卫衣搭肩膀上，关好后备箱，脚步愉悦的走到莫染身边。

　　“穿上。”许易把衣服递给莫染。

　　莫染接过来，展开，抬眼又对上陈星宇似笑非笑的审问眼神，她不自在的说：“太大了吧。”

　　“大什么大，穿上，晚上冷。”

　　陈星宇觉得易哥跟莫染谈恋爱太好玩了，他真想拿手机给他两个录下来，好让许易自己看看，逼着莫染穿衣服的他像不像家里逼着穿秋裤的妈。

　　许易感觉到莫染的顾虑，对想着如何录像的陈星宇说：“陈星宇你给我睡觉去。”

　　“我不，我睡不着，”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易哥你自己看看，才九点睡什么觉。”
　　“或者说，你们觉得我这个电灯泡太亮了，打扰到你俩谈恋爱了？”

　　“你就是打扰到我们……”谈恋爱三个字还没从许易嘴里出来，莫染打断他的话，客气的对陈星宇笑着说：“没，没有打扰。”

　　陈星宇得意的冲许易抬了抬眉毛，“易哥，你自己看看，嫂子多么善解人意，哪像你，尖酸刻薄又小气。”

　　许易轻呵了一声，陈星宇这声嫂子倒叫他没有脾气了。
　　他又提了提那件白色卫衣，正经严肃的对莫染说：“穿上。”

　　莫染怕他凶她，把衣服堆在腿上，别过脸去，“大。”

　　“那你穿我身上这件，这件小一点。” 许易说着就要脱衣服，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卫衣，胸前绣有品牌的logo，简单大气，再配上他那条又直又细又长的腿，即使一身黑，也衬得他整个人帅气逼人。

　　陈星宇装腔作势捂住眼睛又张开手指，空着的手从盘子里捡一颗花生米，有滋有味的嚼着，看他两个谈恋爱真像看了一部偶像剧。

　　“等等等等等，我穿，你别脱。”莫染按住他掀起的衣服下摆。